陳空原本‘性’子暴躁偏‘激’,嫉惡如仇,就算在場只有數人,他也能找出一個敵人來,所謂“三人行,必有我仇”。但這幾日在彌山的經歷讓他竟溫和了不少。更何況錢律此時正值‘性’命憂關之時,陳空實不愿多做爭斗。
他一把拉住趙星落的副手艾利克斯,急道:“田狗剩,你快去勸住你們堂主,這么‘亂’斗一氣,實在不是了局。”
艾利克斯猛地點了點頭,像是懂了一般,張口大呼道:“let's fight!”飛天堂百名豪士齊聲吶喊,一片刀劍出鞘聲中,陽炎眾人迎著犀照‘門’人砍殺了過去。
陳空怒道:“我fight你‘奶’‘奶’個‘腿’,傻碧。”
陽炎‘門’人服‘色’駁雜,有穿西裝的,有穿長衫的,有赤膊的,有蘿莉裝的,霎時沖散了犀照的紅。兩方人馬剛一接觸,就有殘肢膿血飛濺起來,吶喊聲瞬間成了哀嚎之聲。原本綠草青蔥的彌山之巔,開始有斷臂碎掌。有一根失去主人的手指,被人齊齊切成二十余截,散落在草坪上,不知是誰的劍法如此‘精’細。忽然腥臭之氣大作,鮮血潑墨般的灑在地上。
終于有人倒了下來,心口‘插’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屠戮他的年輕人剛剛擦了擦汗,也便被人齊肩橫劈成了兩截。
陳空一時分不出哪派占了上風,畢竟殘缺的器官是不會再帶著陽炎或是犀照的標志的,身死之后更是俱歸塵土。
陳空站起想阻止些什么,但此刻在戰爭的洪流之下,他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兩位犀照‘門’徒合力將一位陽炎‘門’徒擊死,嚎叫著向陳空沖來。陳空只能奮力自保,左右手同時使出,擊在那兩人‘胸’口上。
娑婆散人見陽炎犀照終于開始廝殺,忍不住冷冷笑了起來,‘陰’聲對左右‘門’人道:“把為師的輪椅推去安全的地方,等他們斗得差不多了,我們再來收拾殘局。”
娑婆弟子‘潮’水般的簇擁著娑婆散人往大‘門’內退去。兩道藍影卻背道而馳,一人是肖火龍,一人是火寶侯,兩人推開廝斗的眾人趕到陳空身旁。肖火龍急道:“錢律沒事吧?”,火寶侯同時也道:“陳兄弟,這次你也有辦法逃脫的,是不是?”。陳空苦笑一下,道:“尊師好手段,三言兩語挑起如此大禍,這次兄弟可真沒辦法了。”火寶侯不悅道:“陳空,我當你是朋友才來幫你,你若還是編排我恩師的不是,休怪我割席斷‘交’了。”
陳空自從在彩虹河遇到火寶侯以來,從未將他視為知心好友,但火寶侯待他卻極為親厚,陳空不由得生出一絲愧疚來。
他還未答話,卻見趙星落凌空飛來,脊背重重撞在了松樹的樹干上。原來她和愁云斗不了幾回合,便被愁云一擊“推手”打在腹部上,遠遠飛出直到撞上了樹干才停。
紅影一晃,愁云便到了趙星落面前,他道:“我本來是不打‘女’人的,但是趙姑娘,你可是比尋常男人都厲害,我不得不使出全力,真是對不住了。”
陳空矛盾已極,這兩人一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一個是曾在陽炎共同奮斗的師妹,一時不知該幫誰才好。
陳空忽然心念一動,抬頭看向松樹上的張塵。張塵仍是意態閑散的站在樹枝上,那神情仿佛是人類在看螞蟻打架一般,既好奇又冷漠。
陳空叫道:“張塵,錢律快不行了,這里的廝斗又沒有了局,求你快點幫忙。”這似乎是陳空第一次對張塵提一個“求”字。
張塵仍是俯視著戰場,淡淡的道:“還有一刻鐘。”
陳空急道:“什么一刻鐘?”
張塵冷然道:“最多再過一刻鐘,這里自相殘殺的人就會因為兩敗俱傷而停手。”
陳空心中一震,果然和張塵說的一般,地上已經躺滿了密密麻麻的尸體,這些人在天亮之前甚至還互不相識,現在卻已經死在了一起。
僅有不到百人仍還站著,顫抖著用最后的力氣互相揮舞著刀劍。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眾人就像跌進絞‘肉’機里一般,霎時變得四分五裂,而撕扯他們卻是彼此的刀劍。
陳空暴躁狠戾,曾徒手將馬耕地的臂膀硬生生撕去,絕非優柔之人。但這場廝殺卻讓他觸目驚心,幾乎無法站穩。他只感到一股冰冷的悲切蔓延全身,他曾見到犀照弟子照顧斯納村的孤兒,陽炎飛天‘門’弟子更是在山道上掩護過他逃離追殺,他實不愿兩方人馬這般輕易的送了‘性’命。但搏殺一起,就如烈火焚林,似乎永無止息。
他悲痛萬分,心想:“這些人并非大‘奸’大惡之徒,為何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他們之間又有什么大仇了?為何非得你死我活不可?”他望著遍地的尸骨,心中泄氣已極,只覺自己是天下第一無能之人。
場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只斑斕猛虎,它們的皮‘毛’被人類的血染得通紅,正聽著巫醫發出的號令閃躲進攻。
巫醫所訓的野獸對付谷風這樣的高手頗為吃力,但此刻在這修羅場上當真是如魚得水。猛虎們對準他們脖子一撲一咬,便有一名犀照弟子倒下。
叫囂著“先殺陳空”的王燭,在靠近陳空的路上,被一只猛虎咬掉了半顆腦袋,那猛虎囫圇一吞,開懷大暢。
孫豪杰見勢不妙,就地一撲,滑入尸體堆中。真虧他這么‘肥’碩的身軀能有如此迅捷的反應。
巫醫站在尸體堆出的小坡上,舉著魚身人面杖,對著天空大聲祈禱著什么。山中叢林里不斷有野獸向著彌山頂峰奔來,空中鳥鳴鷹嘯盤旋著無數的飛禽。愁云瞧出厲害,惶急道:“這人野人也似的,手段也當真高明。不打了,喂,不打了。師兄你去和他說一聲,讓他停了。”他說完,對著殘存的犀照‘門’人喊道:“目的達到了,大家散開吧!到約定的地方集合。”說著愁云看向陳空,對著他展顏一笑,又道:“師哥,你不用如此費解,你有沒有發現我伐折羅堂的部下不曾損失一個?哈哈,死的都是其他堂的人,陽炎的朋友們,多謝你們幫我排除犀照的異己了,哈哈。”
愁云長笑聲中,伐折羅堂浴血的少年們紛紛甩開對手,倏忽向后退去。紅霧起了又散,不一會兒都消失在山道上。
愁云深深看了陳空一眼,笑道:“師兄,王燭一‘門’實在恨極了你,只有借陽炎之手將他們除去,才能保你一世太平。”
趙星落艱難站定,怒道:“你這人也太‘陰’險,我們陽炎‘門’人的犧牲卻算得什么?”
愁云淡然道:“這就要問你了,趙姑娘。和我們犀照有冤仇的,都是各位有頭有臉地位甚高之人。死在我們犀照手上的,卻是連犀照是什么都搞不清的低職‘門’人。我也很想知道,這些和我們無冤無仇的人,為什么會死在我們手里?”
此時巫醫,艾利克斯,路易斯等人都一瘸一拐的聚了過來,聽了愁云的喝問均是一陣默然。陳空被他說中了心事,也是悶悶的說不出話來。
愁云又道:“師哥,你的知‘交’好友可不曾損傷了一個,你可不能怪我了吧?在下奉勸各位趕緊離開此處,娑婆散人說不定正準備趁機圍剿你們呢。”
趙星落越聽越怒,舉刀向愁云劈去。愁云微微一笑,笑容如‘春’‘花’初綻,眾人微覺眩目,愁云已到了幾丈之外。
絕美的少年踏著遍地的尸骸,鮮血沾上了他的布鞋,他仍不忘回頭看了看陳空。
終于他欣慰的一笑,身形一閃,消失在撒滿陽光的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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