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這個詞在即便是在武俠世界中也有著特殊的意義。</p>
西域奇花、西來一劍、西域奇術……由于消息的閉塞，世人將西域描繪成了光怪陸離的蜃夢，并將之越傳越離奇。</p>
大多數人做夢都想自己親眼去見識一下異邦的神奇，但誰都不曾踏過界哪怕一步。</p>
邊境有隘，皇家世代嚴令，除非有皇命在身禁止任何人出關。</p>
步驚云盡他所有的能力為此行做了周密的部署，比如弄到一份可靠的地圖，弄清楚哪一座關隘中的守軍長官官階比自己低而且還貪財，規劃好先進路線并制造點迷霧讓官方認為他在別的地方等等。時間倉促，他知道自己做不到盡善盡美，比如他弄到的地圖是天下會時期的舊產物：其中對于關內的水文地理倒是還描繪的馬馬虎虎，但放眼關外盡是一片充滿了牛鬼蛇神羅剎修羅的涂鴉；比如他現在光桿司令一個，雖有官位但無人馬親信，就連飛鴿傳書的飛鴿都沒一只，“釋放迷霧”的伎倆干脆讓他整成了“金蟬脫殼”——把一身舊衣物撕碎了跟他的官印一起往樹林里一丟，偽造個不知道該屬于殺人越貨還是屬于猛虎噬人的現場，可惜他舍不得留下絕世好劍，不然一定能做得更逼真。</p>
但他還算走運的是邊關上的守將沒一個不貪的，只要他有錢，對方什么方便之門都敢開給他。</p>
只是上哪兒找錢去呢？</p>
窮得只能吃地瓜的步驚云身上的銀兩加在一起也沒二兩。</p>
用二兩銀子賄·賂守將？</p>
說笑吧！</p>
當然了，他不是沒想過靠著一身武功強行闖關——不錯，以他那蹩腳的輕功修為趁夜翻墻是根本沒希望的——但那只會把他搞的被全國通緝而已。</p>
他自己可以不在乎通緝令，但于楚楚不能。</p>
所以他只能去想辦法搞錢，一路趕到邊關時他兜里的銀子堪堪從二兩變成了五兩。</p>
用五兩銀子賄·賂守將？</p>
聽起來總比拿二兩銀子要靠譜得多。</p>
掂量著里的銀錢，步驚云邁步走向了已經可以望見一個輪廓的關隘。</p>
關隘夾在兩山中間，跨在一條羊腸小道上，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說的就是這種設計。</p>
步驚云捏著銀子緩緩走到關前，連他自己也辨不清究竟是他肩上的責任還是他中的銀子拖慢了他的腳步。</p>
“我要出關。”</p>
迎面對上的是一身鐵鎧的守將，步驚云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堅定地說。</p>
“可你只有五兩銀子。”</p>
守將掃了一眼步驚云里的銀子，經驗老道如他僅憑肉眼就能斷出銀子的份量。</p>
“對，我要出關。”</p>
換了別的時候別的地方步驚云絕不會如此說話，只是眼下情勢所迫卻也由不得他。</p>
“你這是在侮·辱我。”</p>
守將拍翻了步驚云中的銀子但卻被步驚云借抓住了腕。</p>
“你想干什么？！”</p>
守將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部護甲在步驚云的抓握下逐漸變形，一陣劇痛自他腕上生出，他又驚又怒間就要拔刀斬了眼前的狂徒，但他終究是沒能拔出刀來。</p>
“我要出關。”</p>
步驚云盯著守將的眼睛，被他掩藏起來的‘不哭死神’的氣勢全然地壓到了守將的身上，后者的呼吸都為之一窒。</p>
把五兩銀子往守將懷里一塞，趁著對方依舊處于僵直中時步驚云疾步穿過了關隘。</p>
踏上羊腸小道的另一端，在山體將遮住視野前步驚云回頭望了一眼，很好，關隘中的守軍并沒有點燃烽火。</p>
他算是安安全全地出來了。</p>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如果此時他肯抬頭望一眼天空的話這趟西行之旅即可省去。</p>
……</p>
生死門，簡陋的木制墓碑被豎在一堆被翻動過的新土前，土里安睡著幾乎沒有什么臺詞的老人。</p>
墳前沒有貢品，只有四塊壘在一起的石頭。</p>
墓碑上潦草地書著“冷老之墓”這樣簡單的字眼，它面朝著山下往山上的路，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人的歸來。</p>
“唰、唰。”</p>
兩道身影自天空中落下。</p>
“冷老。”</p>
莫邪攜著駱仙，早在遠遠投來的感知中他便‘看’見了冷老簡陋的墳墓。</p>
他感知著冷老尚未腐爛的尸骨，對方的死因已然了然于心。</p>
“被大掌力震碎了臟腑而死。”</p>
莫邪將感知力向整座洞府覆蓋而去，昔日步驚云看不出來的痕跡在他的眼中卻是一覽無余。</p>
頭發絲、脂粉味、兩股截然不同的寒氣、一洞看似安然無恙實則內部早已粉碎的鐘乳石。</p>
“帝釋天。”</p>
收回感知，心頭生怒間駭人的劍氣在莫邪周身雖然殘損但依舊勉強連成循環的經絡中奔騰，絲絲白炎不受控制地從他體內鉆了出來。</p>
風起，吹落一洞垂石……</p>
“你終于回來了么？”</p>
未足千里之外的中華閣內與無名談著武林典故、把酒言歡著的鳳鳴先生瞥見了窗欞外太空中的一縷墨意。無言間差點控制不住將中的玉杯捏碎。</p>
“鳳鳴兄，怎么了？”</p>
發覺了鳳鳴先生的異狀，無名關切發問。</p>
幾日功夫無名對于鳳鳴先生的稱呼就已經到了如此親熱的地步，步驚云的一番提醒已然是全然白費。</p>
“沒什么，只是剛剛想到了一些關于對付魔性的關竅。”</p>
鳳鳴先生道。</p>
“哦哦，有勞鳳鳴兄費心。”</p>
無名敬了他一杯酒，兩人再度喝到一處，其樂融融。</p>
配合著廳堂中無名供奉著的那幅祖宗像，完美……</p>
“他回來了。”</p>
數日間丟失了所有親友的聯系，于楚楚獨宿民居，她的目光透過天井窺見了那在屋檐上漏出了一角的漆黑。</p>
牽馬，出門。直奔生死門。</p>
風云二人的失蹤、第二夢的失聯都是以冷老的死為源頭擴散開的，雖然步驚云有意不讓于楚楚介入此事，但她憑著自己的精干硬是拉著尚未解散的火槍隊潛伏到了生死門附近。</p>
“嗖~！”</p>
她往天空中丟了一枚響箭，這是她與眾人約定好的暗號。</p>
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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