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兒還很早的時候,施夷光便收拾了行囊,帶著半兒和一直養(yǎng)在院子后頭的大黑狗,準(zhǔn)備離去。
來時東西不多,大多都是熊章替她準(zhǔn)備好的,走的時候一件也沒有帶。只帶著自己帶來的些許東西。
而關(guān)于那些之前的玩物和賞賜,一直被她藏在原先的院子里。
施夷光起身要離去的時候,熊章的殿中還沒有開門。
昨日說了勿需拜別。今兒她也就沒什么心去專程辭別了。
只收拾好東西,帶著半兒站在殿外。對著緊閉的宮門,拱手作揖,而后一句話不再多講,退身而去。
說好了相別勿送,沒有人相送,施夷光走的瀟灑多了。
殿里的窗戶撐開了些許,窗后站著人影,久久的看著那走遠(yuǎn)的身影。看著那毫不留戀的腳步,直至漸行漸遠(yuǎn),消失在轉(zhuǎn)角處。
熊章也沒有收回目光,依舊定定的盯著。那過于灑脫的背影總給他一種錯覺,似乎一旦遠(yuǎn)離,便不會再回來了。
他站在窗檐下,靜靜的看著人影消失的轉(zhuǎn)角處。
身后垂頭彎腰的圉公陽也忍不住抬起頭,跟著熊章一同看向?qū)m廷的延路。
“既然王子不舍,何不挽留呢?”圉公陽站在身后,輕聲開口問道。
熊章看著延路,夏日正盛,兩旁的斑竹翠綠欲滴,在陳峰之中輕輕搖曳。
“不過是去軍營罷,沒什么好挽留的!毙苷旅鏌o表情的緩緩說著,而后伸出手,將窗戶緩緩拉上。
圉公陽見此,站在一旁不再多言。
熊章坐定在宮殿中的桌案后,靜靜的看起桌案上擺著的書卷。定定的看著,許久不翻一片。
旁邊的圉公陽也不講話。
宮門外的守門宮人進(jìn)來通秉:“王子,齊姬求見!
熊章放下手中的書卷,抬頭,面色無波的看向來人。
“來作何?”熊章問道。
那宮人搖了搖頭:“并未跟臣講!
熊章沒有立即回話。只停了片刻,才緩緩道:“傳!
“諾!睂m人應(yīng)聲,而后退了出去。
不大會兒,便從殿外走進(jìn)了聘婷女子。站在殿中,對著上頭的熊章并這手,作揖行禮:“齊姜拜見大王子。”
熊章冷著臉看著齊姜,起身回了禮,邀請她入座后,這才再坐會自己的桌案后。
姜許跽坐著,熊章盤坐著。他沒有說話,只偏著頭冷冷的看著姜許。
姜許被熊章看的有些無措,不安的挪了挪身子,抬頭看著熊章,小心翼翼的道:“不知齊姜可有做錯什么?”
熊章冷冷的看著姜許,沒有回話。只問道:“你前來有何事?”
姜許看著熊章冷冽的模樣,先是一愣,而后才怔怔的回道:“只是路經(jīng)此處,便進(jìn)來看看王子。”
熊章文言,眉頭皺起,面上是毫不掩飾的厭煩:“吾記得曾有講,無事不要入我宮中?”
姜許看著熊章,無措又似乎有些驚慌,只緩聲應(yīng)道:“諾。是許無禮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兒惹熊章生氣了,姜許認(rèn)錯卻人的利落不拖沓。
熊章冷冷的看著姜許,沒有做聲。
姜許說罷,起身行禮后,便要往外退去。
熊章埋下頭,繼續(xù)看向桌案上的竹卷。聽著姜許輕緩?fù)顺龅哪_步聲。
直至門口時,熊章忽而抬頭,看向姜許:“等等。”
姜許退出的腳步一頓,抬頭看向熊章,帶著不解:“如何了?”
“你可有過相愛之人?”熊章突然問道。
突然的出來的問題讓姜許先是一愣,而后面上有些紅潮,羞赧的埋下頭,錯過熊章直視的眼神:“王子問這個作何?”
“無何,只問你可有過?”熊章看著一臉羞赧的姜許,問的平靜無波。
姜許搖了搖頭,又抬頭有些羞澀的看了熊章一眼。
“未曾。”她輕聲回道。
熊章聞言,面上深思片刻,而后又看向姜許,問道:“那若是你與人相愛了,你于情愛,是如何態(tài)度?”
“如何態(tài)度?”姜許聞言,抬頭,不解的看向熊章,似乎有些理解不了他問的問題。
“可需要一夫一妻不納妾,如此之類!毙苷麻_口問道。明明問的是姜許,頭卻是微微偏著,看著殿旁撐開的木窗。
姜許聞言,算是理解了。她先是詫異,而后才看著熊章道:“自然不會。且說士大夫之家都多有納妾,何況宮中人乎?我乃是齊國公族,必當(dāng)亦是嫁于他宮之人。若是宮闈,如何能只有一妻?只講聯(lián)姻這一事,兩國結(jié)婚,可使百姓免遭戰(zhàn)爭荼毒,讓邊疆戰(zhàn)事趨于安穩(wěn),令糧餉銀饋富足,保一方安寧。而我一女子,嫁人之后必然希望夫君之國安康富足,又哪里來的立場要求一夫一妻呢?”注1
這是姜許第一次說出這般深明大義的話,連一向忽視著她的熊章都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瞧姜許,似乎有些不信,這是一個常年深居齊宮,見識短淺鄙薄的公族旁支女子所講出來的話。
姜許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她避過熊章看來的眼神,低下頭,一彎腰,變得又有些怯懦不安起來:“許若說錯了,還望大王子不要記在心上!
將才熊章問她時,她所說的的確時心中所想的。不過半真半假。態(tài)度時真的,但是情愛…姜許垂著頭看著地上的青灰石地板,嘲諷之色從眼中一閃而過。在權(quán)勢和利益面前,情愛算什么?
熊章沒有回話,他看著姜許,良久,才道:“那你與夫君之間,可能做到兩心相誠,絕不相瞞么?”
一夫一妻他不在乎。既然答應(yīng)了,不管答應(yīng)的是誰,他都會盡量去做到?山^不相瞞這四個字,與他來說,卻是千斤重。
姜許站在殿門口,定定的站著,詫異的看著殿中坐著的熊章,似乎很驚訝,他為什么會說出這些話。
“自然不會。”姜許看著熊章,毫不猶豫的回道。說罷,她看著熊章的面無表情的臉色,頓了頓,又接道:“其實也要看場合。若夫與妻皆為平民白丁,兩人過日子坦誠相待是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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