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月昏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了。
沈秋氏由于沒有尸身，并沒有按照正常的喪葬流程來走，只是簡單地立了一個衣冠冢。
沈靖國也沒有因為毫無線索而放棄尋找真相，他的直覺不停地告訴自己：這不是一場意外。
在沈黎氏的軟磨硬泡中，丫鬟采禾被沈靖國從柴房放了出來。沈黎氏可不是同情心泛濫大發慈悲，她隱隱懷疑采禾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沈靖國才將她關押起來。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命令采禾跪在她面前交代清楚，采禾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暫且騙過了沈黎氏母女。
而沈千月，這種喪母的悲痛一直折磨著她，近三個月以來，她未曾出過沈府半步，也不去關心府中的任何大小事宜。
今日是陰雨綿綿的天氣，沈千月依舊臥在榻上不起。
米芙輕輕推門而入，只看著沈千月的背影發出一聲嘆息。
“米芙，我想出去走走。”沈千月轉過身來說道。
這是米芙這三個月以來，第一次聽見沈千月開口說話，不禁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沈千月的情緒看似平穩了許多。
“當然好啊小姐。”米芙喜出望外地上前攙扶著沈千月下床。
“以后，就穿女裝吧。”沈千月望著米芙拿過來的男子衣服說道。
“行，都依小姐你。”
“我那個空瓶子放在了何處？”沈千月忽然想起之前夢中仙說的話，要在最絕望的時候打開。
“就在旁邊的衣柜中，我現在去拿。”
“不用了，過段時間吧。”
“知道了。”
穿戴整齊后，外面的綿綿細雨也差不多停了下來，沈千月在園中隨意走著，米芙跟隨在側小心侍候。
“米芙，這幾個月來，府中有沒有什么大事發生？”
“大事倒沒有，只不過，二姨娘回來了。”
“沈西氏回來了？”沈千月的嘴角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是，有一段時間了。”
“什么時候回來的？”
“大概也就三個月之前，和夫人………”
“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娘親剛去，爹爹就召回了一個妾。”沈千月不覺苦笑了幾下。
“這回不光是老爺的意思，聽說大夫人好像也是極力說了不少好話，小姐，你就別怪老爺了，老爺也是為了二小姐。”
“大夫人為她說話？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沈千月俯下身子，摘了一朵鮮紅色的花骨朵。
“不過，二姨娘這次只是作為二小姐娘親的身份回到沈府小住，老爺并沒有松口恢復她的身份。”
“是嗎？她是娘親生前恨之入骨的人，既然如此，只要她不做出什么過分的舉動，我大可以睜一只閉一只眼，若她還似以前那般，我定會讓她生不如死。”沈千月將手中的花骨朵捏碎成一團。
米芙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岔了，她萬萬沒想到，一向寬容善良的小姐竟會說出這等話，她聽了心中一顫，更多的是心疼。心想罷大概是夫人的離世給小姐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心靈傷害。
沈千月的確變了，變得甚至有點冷血起來。
看到沈靖國也不似從前那般黏膩熱情，最多只是禮貌恭敬，多了幾分客套和疏遠。
沈靖國自然是有所察覺的，這天，他陪著沈千月一起用午飯。
“爹爹，聽說您最近總是在二姨娘的院子里。”沈千月低頭吃著碗里的飯。
“是啊，本來爹想跟你說一下，沒想到，你先提起了。”沈靖國神情有些不自在。
“這種小事，爹爹不用跟女兒報備吧，反正您都已經做了。”沈千月話中有話。
“月兒，爹爹之所以恢復她的妾室身份，也是因為你二姐。”沈靖國放下碗筷。
“爹爹難道忘了，娘親生前最討厭的人便是那沈西氏，娘親剛去不久，您就將她接回了府，您當真是薄情寡義。”
沈千月的語氣云淡風輕，卻像刀子一般戳中了沈靖國的心窩子里。
“月兒！”沈靖國微微震怒，瞬間站起身來。
“果然一切都變了，娘親走了，爹爹也不再是那個爹爹。”沈千月苦笑道。
沈靖國的眼里確實沒有了以往的慈愛，“米芙，好好照顧小姐！”說完便生氣地拂袖而去。
沈千月只癱坐在桌前，眼神凌厲，隨后帶著幾絲哀怨地問，“是爹爹變了還是我變了？”
“小姐，你不要多想，什么都沒有變。”米芙安慰道。
“不，你騙我，一切都變了。”
“老爺失去夫人，說不定心中太過悲痛，所以會有些不同。”
“悲痛？”沈千月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米芙面前。
隨后接著說：“你看他，像是很悲痛的樣子嗎？”
“小姐………”米芙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
沈千月望著屋外，只慢慢地陷入了沉思。
這樣的日子對于沈千月來說，簡直度日如年。
傍晚時分，沈千月抱著白狐坐在園中發呆，米芙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
“瞧你，又發生什么事情了？”沈千月輕撫著懷中的白狐，神色自若。
“我剛才在外面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
“市集上的人說，說小姐你………”米芙支支吾吾的。
“說我什么？”
米芙一臉無奈的樣子，“說小姐你是掃帚星，克死了親娘，是你是不詳之人………”
“這次，倒是沒有把我說成是怪物，反而換成了掃帚星，有點意思。”沈千月露出玩世不恭的笑。
“小姐，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要說，誰也攔不住。”
“可是，米芙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
“怕是那些有心之人故意制造的噱頭，跟我過不去罷了。”
“小姐知道是誰？”
“除了我們沈府中人，還能有誰呢。”
沈千月心中早已猜了個大概，不是沈黎氏便是沈西氏。
只因為沈秋氏去世之后，沈千月便接管了沈府中三分之二的財庫，沈秋氏在世時，依靠沈靖國的寵愛，緊緊掌握住了沈府中的大量財產。
沈秋氏死后，沈靖國曾多次索要其中的三分之一，沈千月都強行懟了回去，只因她太清楚自己的爹爹了，若不是聽人挑唆，根本不會如此。
“小姐，你懷疑大夫人和二夫人故意散播謠言？”
“除了她們，還會有誰能跟我過不去。米芙，以后那兩個院子，你派人給我盯緊點，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想，也許娘親的意外跟她們倆脫不了干系。”
“我會派人好好盯著。”
“對了，有時間把沈黎氏身邊的那個丫鬟給我找來，我有話問她。”
“小姐是說那個丫鬟采禾？”
“就是她。”
“米芙明白了，明日我就想法子將她帶來與小姐見上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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