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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羽莊內(nèi)大名大寶寺家在不到十天被上杉軍攻滅,這是奧羽諸大名所料不及的。大寶寺家的舊臣以家宰土佐林禪棟以下,大部分都向上杉家交納了人質(zhì)和誓書,他們也從而獲得了本領安堵的文書。
陶晴賢是收到朝定的命令時莊內(nèi)三郡已經(jīng)全都平定了。他只能率宇佐美定勝、毛利景廣等人將置賜郡的失地全部奪回,并且將伊達家的地頭全部清洗。由于要防備伊達晴宗,陶晴賢只能率領河田長親、宇佐美定勝兩部共三千軍勢北上伺機侵攻村山郡。
大寶寺一門中只有一人成功逃離尾浦城,此人便是大寶寺義氏的妹夫——前森藏人。他倒是趁著大寶寺義氏出城吸引上杉軍注意力的時候直接換上了農(nóng)民的衣服而逃出城去,直奔最上領。
而朝定又將目光定在了相模國。今川氏真雖然被幕府任命為鐮倉執(zhí)事,可是并未踏入相模鐮倉郡就任,所以朝定需yà
趁著這個機會一鼓作氣拿下鐮倉、愛甲、高座三郡。
八月才剛剛過半相模地方風云急變。
東相模的北條家最大根據(jù)地——玉繩城正面臨著極大的危機。
八月十五日,朝定以之前編制的‘東海先方眾’中的岡部元信、朝比奈泰朝、朝比奈信置三人為主,令岡部元信為主將,出兵六千進入相模。并且津久井郡的山上照久(山上道及)也暫時歸岡部元信所轄。
僅僅三天上杉軍六千五百之眾就殺入了高座郡。先是愛甲郡山中城守將三田綱秀戰(zhàn)死,守軍戰(zhàn)死五十人,山中城被攻破;而后便是高座郡海老名城守將自小幡政勝以下三百人全部戰(zhàn)死,海老名城被攻克······
隨著告急的使者一個接著一個來到小田原城內(nèi),可是北條氏政依舊不為所動,他深知自己就算有所動作都是徒勞。此刻的后北條家已經(jīng)無力支援各地了,僅僅能保住足柄下郡和足柄上郡,其余各郡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是一心整頓防務和領內(nèi)的北條氏規(guī)得知上杉軍來襲后在領內(nèi)都無法湊滿七百軍勢,完全無法支援玉繩眾。
八月十八日凌晨時分,玉繩眾北條家的現(xiàn)任家宰宅間房繁站在二之丸的箭櫓上,望著漸漸落下的月亮時,一名武士騎著快馬飛奔入城后,宅間房繁便迅速前往大廣間。
“諸位大人,愛甲、高座兩郡已經(jīng)被上杉軍攻占,駐防山中城的三田大人和海老名城的小幡大人已經(jīng)玉碎······”還沒等這名前來報信的武士說完,分別坐在大廣間兩側的玉繩眾們都開始交頭接耳的各自開始竊竊私語。
“難不成上杉家真的要將北條家滅亡?!”玉繩北條家家臣堀內(nèi)盛親攤在了地板上,他并沒有做好和主家共存亡的準bèi
。
“田中美作守、藤澤播磨守,你們二人先行率領一族郎黨前往大庭城協(xié)助大庭左衛(wèi)門防御。懷島城方面還有北條治部大輔守備,就由井出兵部丞率郎黨前去協(xié)防。”宅間房繁先是看了看坐在主位上面無血色的七曲殿和北條氏舜,然后就令幾個靠得住的領主前去加強守備。對于宅間房繁來說已經(jīng)沒有更好的辦法去拖延上杉軍的攻勢了。
“宅間殿,事已至此只能先將主母與少主送入小田原城,如果被上杉軍捕獲,那么鶴岡八幡宮的慘案將會再次發(fā)生!”一邊的行方彈正倒是出了一個主意。
“要是主公還在人世,那么上杉軍就不可能將相模當成自家庭院一般來去自如!”橫山右衛(wèi)門憤nù
的說道。像他這樣的玉繩眾武士也就只能發(fā)發(fā)牢騷和懷念過去,根本對局勢起不了任何作用。
宅間房繁也懶得和玉繩眾中的一些人多費口舌,直接離開了大廣間,并且派出親信武士前往三浦郡,請北條氏規(guī)派出援軍護送七曲殿和北條氏舜到小田原城。宅間房繁還打算把自己的正室阿久也送入小田原城,他也不想讓曾經(jīng)自己的上司宅間房成的女兒和自己一起在玉繩城共存亡。
不光是三浦郡的北條氏規(guī)湊不滿七百軍勢,連玉繩眾們也是如此。不過出于對自己的外甥安全方面的考lǜ
,北條氏規(guī)還是派出了千葉親胤率一百軍勢前往玉繩城準bèi
護送那對孤兒寡母。
玉繩眾和三浦眾是想守住自己近百年的基業(yè),可是岡部元信等人卻是為今川氏真能有一郡的領地而奮戰(zhàn)著。他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一旦奪下了鐮倉郡,那么就距離駿河就更進一步了。作為今川家的一門親族眾和譜代家臣,岡部元信等人可是不會放qì
讓今川氏真再次成為領主的機會。
朝定出于對新奪領地需yà
防守的目的,將南武藏時田城的穴澤俊光派出,將其部兩千軍勢作為援軍協(xié)助岡部元信等人。
就當朝定都布置妥當后就趴在書房里的長桌上閉上眼開始瞇一會兒。而書房的杉木拉門就被身著牡丹色小袖的喜多給拉開了。守在門外的長野業(yè)盛倒是沒吭聲,他可不打算多管事。
“殿下這是剛從會津運來的身不知柿,您先嘗嘗吧。”喜多喚醒了還沒睡著的朝定。
“謝謝,辛苦你了。”朝定無精打采的從喜多端著的盤子里拿了一個柿子吃了起來。
“殿下這段時間一直在忙,為何不休息數(shù)天?把身子累垮了上杉家該當如何?”喜多倒是在為朝定著想。
“只有我在關東守著才能不讓越后的管領殿不會腹背受敵,這樣兩家才能立于不敗之地。”朝定吃下一個身不知柿后精神了些,開始打量起面前的喜多。
“殿下,您這么為管領殿著想,是為了利益還是······”對于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了喜多很久,她算是現(xiàn)在有了勇氣提問朝定。
“人若以利誘之,則萬事皆拋與腦后,無論忠義生死。這就是人啊!”朝定倒是想起了一句老話。
人心脆弱。見到懸掛于眼前的甘美餌食,初始尚有拒絕之心,然后便漸漸動搖,終至無法忍耐,將其一口吞下。在赤果果的欲望面前,一切冠冕堂皇的說辭都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昔日,真田幸隆對人的這種本性加以巧妙的利用,致使村上義清號稱用的戶石城自內(nèi)部分裂,終至陷落。
人是受利益所驅(qū)使的,冷靜的觀察欲望所在之處并且加以利用,這就是真田幸隆在非常多的戰(zhàn)事之中獲取的經(jīng)驗。
“甲斐的那位武田信玄不就在《甲州法度之次第》內(nèi)說過‘天下戰(zhàn)國之上’?戰(zhàn)國之世便是你死我活與爾慮我詐,不為了利益如何才能立足于戰(zhàn)國呢?”喜多雖然看了一些《春秋》、《三國志》等相關的書籍,但是并不能從書中找到朝定這樣的人。
而此時此刻,喜多面前的這位已經(jīng)中年的扇谷上杉家后人說了一番喜多迄今為止從而耳聞的話語:“的確,人是受利益所驅(qū)使。不過,并非僅僅如此。”
“此話怎講?”喜多想讓朝定更加詳細的解釋給她聽。
“有時,人也會超越利益而為平時所不為之事。”朝定嘆了一口氣道。
“那超越利益之物,便是‘義’嗎······”喜多瞬間想到了謙信所一直遵循的‘義’。
“是的。”朝定略微點了點頭,他望著門外庭院里的一個池塘接著說道:“假如那里不是一個池塘而是一片大海,有一個小孩子溺水了,你去相救也不會得到一文錢的酬勞,武名也不會因此而得到傳揚。然而你會見死不救嗎?”
“不會。”喜多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這就是了。但凡有良心之人,必會毫不猶豫地跳入海里救人。此時,他便不是因為利益的驅(qū)使而行動。雖然弄不好自己也會溺水身死的危險,但卻不能不去救人。這便是義之心了。”朝定想到了謙信屢次求援奧信濃諸將而不計報酬的初陣,想必這才是謙信的本意吧。
“······”喜多聽得入神了,也不回應一下。
“值此亂世,人人為了一己私欲,毫無愧色地背叛自己的主君、欺騙自己的朋友、乃至于骨肉相殘。但是,如此下去的結果又能如何呢?人都欲望沒有止境。將想要的東西一件又一件的攥在手里,內(nèi)心依然無法得到滿足。倒不如遠離欲望,另擇他途,或許在超越了欲望之后,便會迎來自己真zhèng
生存著的充實之感。”
“說得有理······”
“我等并非禽獸,而是人。在一心逐利之時,心底亦會感到無比空虛。不識庵大人便是通過高舉‘義’之大旗,令眾人領悟到活著的真zhèng
意義。”
朝定的這番話如同清泉一般漸漸滲入了二十歲的喜多心底。
喜多心想:沒想到世上還有這般道理啊······
“以義為本,確實是非常不易的事情。”
朝定又道:“所以人們紛紛摒棄大義之心,為了利益而奔走。不過,正因為并非易事,所以才會如此的崇高而耀眼。以義為本,便不會被眼前之利所阻撓,能夠獲得他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信任。”朝定緩緩站起身來,拉著喜多的手接著說道:“我想讓你看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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