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緊了手中的密報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公主”塵心見她面色不善,忍不住叫了一聲。
“我們的計劃被辰絮發現了。她以自身為餌引出了厲乾坤。”景含幽的語氣有些頹然。
塵心的眼睛瞪大,“那您的打算是”之前沒有動辰絮接觸過的那些人是不想打草驚蛇,如今這樣的情況,應該立刻下令將那些人全部抓捕才對。
景含幽看了塵心一眼,“去下令吧。不過我估計抓不到什么大魚了。”
事實證明景含幽的估計是對的。她的命令傳到易國,相關的州府郡縣行動起來又過了三天,這時候已經連小魚都沒抓到幾條了。
彩衣、沈瑩等人早就得了辰絮的消息隱藏起來。雖然短期內無法有什么行動,但是終究是逃出生天了。
辰絮病勢沉重,即便已經被蒲州刺史孫青竹接進了刺史府,也絲毫不見好轉。泠音和琳瑯急得不行,卻也沒有什么辦法。
夜涼如水。偶爾的幾聲蟲鳴更襯得深夜安靜。
辰絮自昏睡中醒來,轉頭就看見床邊正在打著瞌睡的泠音。她抿了抿唇,伸出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又是一場噩夢。夢中的她面對的是景含幽帶領的歷國兵馬,她獨守孤城,雖然智計百出,依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城破國亡。手中的采薇劍泛著血光,映出了自己那張蒼白的臉。
危亡之際,她不是沒有想過以身殉國。奈何皇宮里突然傳來父皇駕崩的消息,而后她就收到了二哥送來的一道遺旨,要她親自向歷國獻降書順表。父皇病逝,太子殉國。而她,注定要承擔鎮國公主的責任,背負獻國投降的千載罵名。她明白父皇的用意,若有朝一日得以復國,易迦皇族可以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一個人的頭上,如此,他們就還是那清清白白的皇族子弟。而她,不過就是一個棄子而已。
那一刻她明白,父皇多年的疼愛,分外的縱容,都是對她這顆棄子的提前補償。
她不覺得悲傷,只是有一點點難受而已。從自己被冊封為鎮國公主后她就知道自己該肩負的責任。師父多年的教誨也不容許她有一絲絲后退和逃離。她擔下了。不過就是生前身后名而已,她不在乎。
夢境再真實也終究是夢。她下令開城投降之時并沒有景含幽。所以從她看見景含幽出現的那一刻,就知道這不過是一場夢。
這說明景含幽還不夠狠心。或者說,對她還不夠狠心。
她暗暗握緊了拳。采薇劍都送回了飛葉津,她已經向師父表明了決心。這最后一條退路都已經被自己切斷了,那便再也沒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泠音是被辰絮的咳嗽聲驚醒的。看到辰絮因咳嗽而漲紅的臉頰,她急忙起身倒了杯水過來。
“郡主,喝點水吧。”
辰絮喝了水后好受很多。她靠在泠音堆好的軟枕上問:“外面什么情況”
泠音低聲道:“入夜前收到的消息,柔嘉公主動手了。”
“看來我們要回去了。”辰絮無奈搖頭。“你讓琳瑯多準備一些藥材,回去用得著的。”
泠音卻不贊同。“郡主,別的且不說,您如今這身子,哪里經得起一路奔波呢柔嘉公主若是心疼您,必然不會這個時候讓您回去的。”
泠音的話確實沒錯。景含幽念著辰絮的病情,沒舍得讓其立刻返程。不過她自己卻趕到了蒲州。
望著幾個月不見整個人都瘦了好多的辰絮,景含幽心里著實心疼。
“都病了這么久了,怎么還沒好”景含幽將房間里侍候的人都打發下去,走過來將辰絮抱進了懷里。
“我若是好了,你怎么還肯來接我”辰絮面色青白,只那眼角帶著一抹嫵媚,勾起了景含幽的入骨相思。
景含幽想也不想地將她壓倒在床上,低頭吻住了渴望已久的唇。
辰絮閉了閉眼,不想承認自己也是渴望著景含幽的。那霸道的唇舌長驅直入,不容許人有一點點地拒絕。她氣喘吁吁地承受著景含幽的掠奪,心底有著一絲絲的甜蜜和驚慌。
辰絮常常在想,如果沒有景含幽,自己的復國計劃一定不會出現這樣的紕漏。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在利用景含幽的,其實,在利用對方的同時,自己也已經不知不覺地陷了進去。
這些都是她在這幾日養病的時候意識到的。情之一字,最是累人。
“有沒有想我”問出口的同時景含幽已經做好了聽到否定答案的準備。
辰絮的臉頰微紅,讓那青白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一些。“從小到大,每次分開再見面,你總要問這個問題。”沒有否定,只有那一臉的嫌棄。
景含幽語塞。正是由于每次都問,所以她才不假思索地問了出來。
“因為我很想你,所以希望你也是想我的。”比起小時候,景含幽現在要坦白得多。
辰絮抬手整理頭發的動作停下來,輕聲道:“我是真不想看到你。可惜我的心不這么想。”
聽了前一句話還難掩失望的景含幽因為后一句話笑了起來。“辰絮,只要你在我身邊,想怎么折騰都不所謂。”
“我的族人都在歷國,我能怎么折騰亂世之中,亡國之人活著本就不易,我只愿皇上能給他們一條活路。”辰絮抬眸,讓景含幽看到她眼底的擔憂。
景含幽避開這個話題,“我離開皇宮的時候,易迦莫離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按照皇宮的規矩,懷孕三個月等胎坐穩了才能上報。當然若是有心還是能夠提前發覺的,只是景含幽沒這個興趣。直到德昌宮的人傳出消息來她才知道。
辰絮笑了笑,“一個含有兩國皇室血脈的孩子”她停頓了一下,繼而釋然道:“有了這個孩子,莫離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此時門外傳來琳瑯的聲音,“郡主,藥熬好了。”
辰絮讓琳瑯進來。景含幽離著很遠就聞到那藥碗里飄出來的苦味,不禁皺起了眉頭。
辰絮毫不遲疑地將藥喝了,卻忍不住作嘔。琳瑯有經驗地塞了一塊蜜餞到她的嘴里,這才讓她咽下了藥汁。
“這般痛苦,就沒有別的法子嗎”景含幽不滿道。
“良藥苦口。我這次病情來得重,只發熱就持續了五天。若不是這藥吊著,你這會兒可就得給我收尸了。”辰絮說得輕松,卻讓景含幽白了臉色。她知道辰絮病得很重,卻沒想到是這樣兇險。
“苦了你了。”景含幽心疼地說。
辰絮搖搖頭。對于自己的身體因為那一杯虛空傷了根本的問題絕口不提。之前她服用了柳如沙帶來的藥原本已經大有好轉,沒想到卻也種下了這一場兇險。那藥沒有問題,只是她的身體終究是損壞過甚,這才由一場風寒牽引出連綿病勢。
因為用藥的關系,辰絮很快就睡著了。景含幽親自幫她蓋好被子,囑咐琳瑯好好照顧后,出了房門。
刺史府此時早就被景含幽帶來的人全面接管。孫青竹已經在正廳里候了將近半個時辰了。這會兒卻聽說景含幽最先召去的給辰絮治病的老大夫。“看來柔嘉公主對于順恩郡主的那些傳言并非訛傳啊”這話,他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念叨一句。
在老大夫確保辰絮已經沒有性命之虞后,景含幽才來到正廳見蒲州刺史孫青竹。
“為什么蒲州城外會有人刺殺順恩郡主”對此景含幽最為不滿。若非這次刺殺,厲乾坤不會出手,辰絮不會生病,她也有更多的機會等待辰絮的棋子暴露。
孫青竹的面色微變。“啟稟公主,這件事微臣已經查明,是易國皇室的一些死忠分子將易國滅亡歸罪于順恩郡主,所以才秘密組織了這場刺殺。”
對于那群人來說,辰絮就是一個叛國者。這次回國也是作為歷國皇帝的走狗,來鎮壓他們的。他們從辰絮一進入到易國的領土開始就計劃了這次刺殺,因為要召集人手,制定計劃等原因,才等到此時動手。
“哼”景含幽冷笑。“一群大男人卻將亡國的罪過丟給了一個女子,也虧他們能這么心安理得地刺殺。”
孫青竹不敢接話。
“孫大人,查清楚那些人還有多少同黨,抓到后一律格殺。”
孫青竹張嘴想提醒這位柔嘉公主,這樣做會給順恩郡主樹立更多的敵人。但是想了想他還是閉上了嘴。
出了正廳,塵心低聲問道:“公主,您真的打算這么做”
景含幽看著遠處辰絮的房間,嘆了一口氣道:“不這樣絕了辰絮的退路,她不會甘心留在我身邊的。我們之間這一局,無論如何我都要贏。”
在辰絮養病的這段日子里,整個蒲州境內開始了大范圍的圍剿。街上各個關門閉戶,生怕官兵上門來招惹了無妄之災。刺史府的大牢里已經關進了十幾名嫌疑分子。刑罰流水一般伺候過來,再硬的骨頭也受不住,這些人一個個都招供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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