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這東西被稱為百兵之王,自然是霸道的緊,而在神州四國,槍又被廣泛應用于軍械配備中。陷陣殺敵,是為無匹之利器。反正狗剩看著,是足夠的心驚肉跳了。
那一桿在林忠手里的銀色長槍如同天際探頭而出的巨龍,刺挑掃打令人眼花繚亂。狗剩手里掂著壺老酒,看的目亂神迷,幾乎都要石化當場。
好半響,林忠老漢才收了長槍,略微擦了擦額上的汗,從狗剩手里接過酒壺,灌了兩口,道:“槍術套路流派各不相同,但大多都講求一個大封大劈猛繃硬扎。少爺既然要學槍,就要學會這基本的套路,當然,世上高人無數,自有那些不受局限的人物,不過,非是老漢我自夸,那些偏路子,大多都是些旁門左道,終究不可登堂入室。”
狗剩點點頭,口中卻道:“那若是兩軍交戰,實力懸殊,快馬長槍可否隱在混亂之中獨刺對方上將?”
林老漢愣了一愣,道:“你是說,讓騎兵使大槍做刺客?”
“是的。”
林老漢笑道:“少爺想的倒也出奇。這兩軍交戰,騎兵所使乃大槍,步兵則是花槍,大槍本就笨重寬大一些,若是突襲刺殺,恐怕是天方夜譚了。”說完這話,他眉頭略微皺了一下,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卻也不是不可能。”老漢看了看狗剩,又仔細想了想,才緩緩道:“我記得許多年前,西燁曾有一位將軍用槍如神。那時燕燁兩國正是戰火紛飛,西燁元華皇帝御駕親征,卻被燕國探得情報,輕騎兩千跋山涉水在燁國境內將尚未趕赴前線的元華皇帝圍在中途。”
“戰事吃緊,幾乎已經陷入絕境的西燁軍中忽然殺出一前鋒小將,他便是手持大槍一路奔襲,在山窮水盡之際截殺了外圍令旗指揮的燕國將軍”
林老漢說到這里,不禁笑了起來,道:“那一戰老漢無緣得見,想來也是兇險刺激的緊。至于那位將軍如何做到的大槍謀刺,卻是一點都不知dà
了。”
狗剩失望道:“這樣啊”
林老漢瞥了瞥狗剩的神情,嘆了口氣道:“雖然不知dà
為何少爺偏愛這些,但,老漢手里,卻有一式頗重詭道。”
狗剩神色一振,道:“什么招式。”
林老漢再次嘆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了兩截不過六寸的小小鐵桿,那鐵桿顏色淺黃,看著極為精巧細致,有點像垂髫孩童手中常常把玩的小小木棍。
那竟是兩個短小的鐵槍。
只是其中一個扁頭,另一個則是圓頭。
林老漢將這兩個東西遞給狗剩,笑道:“少爺給帶了那么多酒,我也沒啥好還的,就送少爺兩個小玩意兒解解悶。”
狗剩定睛一瞧,這兩個物件倒是細巧的緊,做工亦是無比精致,袖珍模樣,閃著淡淡金色的光澤。狗剩看的出奇,問道:“這么小的玩意兒,能防身不?”
林老漢也不回答,只是微微笑了笑,道:“這兩桿小槍圓頭者名星垂,扁頭者名野闊,是多年前在一個游方道人處得的一個小玩意兒。雖說不大,但我閑來無事曾在兩者之間綴上了銀線,貼身而藏時倒是一件絕佳的寶貝。若碰見與人拼斗,亦有著出其不意的效果。”
兩桿細槍之間綴有銀線狗剩心中一驚,暗想若真是這樣,那對敵的時候豈不是能打對方一個毫無折扣的措手不及?狗剩心中暗喜,把玩著手里的星垂野闊,果然在二者之間發xiàn
了淡淡的銀線。看著毫不起眼,仿佛毫無聯系一樣。
林老漢待狗剩的新奇趣味過后,接過兩桿小槍,指尖微微一撥,星垂便騰空而去,速度之快,在狗剩的視線中只留下了一條渺茫的白線。星垂電光般掠過,刺入槐木之中,林忠手指輕彈,余下的野闊顫了一顫,緊跟著跳了出去,銀線攀上了一截樹枝,只聽到微微的一聲脆響,那樹枝直接斷裂開來,摔在院落里。
林老漢重新收回星垂野闊,交道狗剩手上,笑道:“就是這么一點奇技淫巧,少爺若是有興趣,不妨拿來鍛煉一下,以為防身。想來,少爺在府里的生活,應用得上它。”
狗剩笑了一笑,貼身將二者放好,這才道:“謝謝林爺爺。”
在府里的生活,應用得上它。
這話倒是很耐人尋味。
二人相對笑了笑,彼此心領神會,一切俱在不言中。
送了這兩件小玩意,林老漢的表情卻變得稍微凝重起來,略一沉思,向狗剩道:“少爺來我這學功夫,是看得起老漢。我自然知dà
不該奢求少爺像自家徒弟一般穩扎穩打苦心磨練。但有句話,還是要交待少爺。”
狗剩道:“您但說無妨。”
“少爺既然想到了學武,不管怎樣,也是有興趣的。若只是想有點防身之術,大可淺嘗輒止,但少爺若是想日后有所進益,還是要走正兒八經的路子。這些小手段,畢竟不是大道,說句不好聽的話,終究上不了臺面。”
狗剩嘿嘿一笑,道:“我曉得的,林爺爺放心吧。”
林忠點點頭,將銀槍放在地上,干脆也不坐凳子了,而是簡單的往樹上一靠,提著酒壺飲了幾口。抬起眼皮看了看狗剩,呵呵一笑,遞過酒壺。
狗剩也學著他坐在樹底,接過還有不少的杏花春釀,灌了一口,舒服的呼了口氣。
一老一小便在這槐樹底下,你一口我一口的相對狂飲,不時,便都有些微醉了。
狗剩看著樹影將林老漢的幾間破房子籠罩起來,瞇著眼問道:“林爺爺,你該是個高手吧。”
林忠呵呵笑了笑,道:“怎么跟少爺說呢少爺覺得什么樣的人算是高手?”
狗剩笑了,道:“不知dà
。”想了想又道:“我之前住的那個小鎮里,有個很厲害的護院。他最牛的時候曾一個人挑了八個壯漢。我躲在人群里看過,那八個人虎背熊腰,平日也是鎮上誰都不敢惹的人,結果被他一掃一撥,就挑翻下不少人。那時候我總覺得,有這么樣身手的,當真是高手了。”
林忠笑了一聲,灌了口酒。
狗剩嘆了口氣,接著道:“當然,現在我知dà
了,那不算是高手。其實當時我就知dà
了,因為那個護院連個小鎮上軍營里的斥候兵都打不過,真是掃興。后來我就碰見府里的趙銘了,說來也有趣,我那時候見他背后背著一把長劍,就特想陰了他把劍給取走。可是我費了兩個時辰做好的陷阱,在他面前卻跟紙糊的一樣,揮揮手就找不到影子了。后來那套在樹上的繩索反倒把我自己給綁了”
林忠笑出聲來,道:“趙銘,那自然是算得上高手了。”
“比你如何?”狗剩一愣,忙好奇的問。
林忠道:“我比不了。”他倒是毫不嫌丟人,說的干脆明白。惹的狗剩翻翻白眼,嘆了一口氣。
停了一會兒,狗剩又道:“其實,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他把我從樹上放下來的時候。你不知dà
,那一手絕活可真是漂亮,就見他這么一翻手,地上就有石子跳進了他的掌心。哎,林爺爺你說這是什么功夫?厲不厲害。還有那天在眠月樓,他隔著十幾丈的距離,直接用他背上的那把大劍釘死了太守府的秦莊嘖嘖,難得的是他還能收回來!”
林忠有點出神的向屋頂看了看,口中不經意喃喃出兩個字:“已晉御物,恭喜恭喜。”
狗剩愣了一下,問道:“林爺爺你說什么呢?”
林忠搖搖頭,道:“沒什么。”
狗剩疑惑的看了一眼林忠看過的地方,卻什么都沒有發xiàn
。但他還是有點不解,所以盯著林老漢,悄沒聲息的發xiàn
林老漢的手竟然有些顫抖,這讓他心里一驚。
林忠是什么樣的脾性和實力,他從這許多日子里的送酒和三哥那里已大致了解到一些,而能讓這個老漢都動容的,究竟是什么?狗剩低下頭想了想,卻不得要領,緊皺起眉頭打量著老漢臉上不知dà
怎么形容的表情,喊了一聲:“林爺爺”
林忠回過神來,失笑道:“人老了,總是會想點有的沒的,少爺可不要介yì
。”
狗剩點頭道:“那是自然。”
林忠說完這句話后似乎又陷進了沉思,半響才緩緩道:“天不早了,少爺回吧。”
狗剩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西邊其實還算尚早的太陽,想不住這個老漢在賣什么關子,但既然已經要趕他回去,他也只能點點頭,道:“那我明天再來。”
林忠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首道:“對了少爺,您院子后頭,似乎有一座書庫吧。”
狗剩點頭,笑道:“哦,對,是有座書庫。不過您也明白我性子,從來沒進去過。”
林忠揮揮手道:“少爺回了,還望去書庫找一本《真武闡經》看看,有大用好處的。”
狗剩應了一聲,看林老漢再沒什么交代,便轉身離開了,腦海里翻覆著《真武闡經》四個字,卻不知dà
是什么意思。暗道等回去了,倒要讓紫云那丫頭陪著自己好好找找才是
暮色下的林忠在槐樹下坐了很長時間,直到夜幕籠罩了整個渭城,才緩緩抬起眼,仿若嘆息般看著宋府里的那座山道:“御物趙七寸,你果然厲害啊,老頭子先上后下二十年不曾再有寸進,你卻僅用十年,嘿嘿,不得不服,不得不服。”
然后他像是慚愧的國子監學生一般向被放在一旁的銀槍緩緩稽首,用謝罪般的語氣輕聲道:“老伙計,在我手上多年,還是埋沒你了呀。”
寒鴉染啼痕,讓這個孤獨的老人,備顯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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