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樓二人推杯換盞,最終以一個家伙的酩酊大醉和另一個家伙的心事重重收場。周亞太背著王梓丞下樓后,卻看見狗剩站在娘子樓的酒旗風下,駐足不前。抬眼望了望尚還算光明只微微透露出點點晚霞的天空,實在猜不透這個宋家七少爺心思的周亞太揚了揚頭:“大哥以往從沒說過這么多話,今天也許是真的高興過頭了,才會把多年前的事給抖露出來。這說明,你對他來說意義真的很大。”
狗剩著搖了搖頭,道:“意義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說大的時候自然是大,說小的時候,估計就找也找不著了。”
周亞太皺起眉頭,聲音雖然顯得如同垂髫兒童般稚嫩,但卻很是堅定的道:“我不知dà
你到底怎么想,但我看得出,大哥非常在乎這一點機緣。”
狗剩沉默不語,掃了一眼酒氣沖天迷迷糊糊卻兀自抓著半壇老酒不放的王梓丞,輕輕嘆了一口氣。接著他便轉了話題,不再說什么機緣意義,而是向周亞太問道:“其實我還有些事,想問問你。”
周亞太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狗剩想了想,開口問道:“清明那一天,你是如何將趙銘從我身邊調走的?”
周亞太愣了愣,根本沒有想到這個七少爺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清明春雨淅淅瀝瀝,他于城門處單刀騙走趙銘,才會使得宋今是孤立無援險遭不測。之間的因果關系很是清楚明朗,但就是因為清楚明朗,周亞太才不明白這個小子為什么又舊事重提。若是覺得好奇,問自家那個御物境的高手啊,問我干什么?雖然是這般想著,但他卻還是老老實實將那日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狗剩聽的很認真,一字一句都未放過。包括走的是哪條路,二者距離多遠,前后共繞了多少里地,甚至偶爾交手時的招式與雨勢的大小、地形的起伏等都一遍遍的詢問清楚。間或皺起眉頭,然后閉上眼細細想一想,表情平靜中帶著一股壓抑
終于將所有的問題問完,也從周亞太的口中聽了個明白,狗剩松了口氣,與他揮手示意作別。自己一個人反身走開,穿過巷弄,朝著林教頭的院子走去。
“出東城,便是一路向南,以我的速度,足足奔了有四十里路。那姓趙的躋身御物,當然也不會慢的到哪里去,便緊緊跟在我的后面。”
周亞太說過的話漸漸浮現在狗剩的腦海里。
“四十里路后,便有了一片丘陵山崗。地形是早就察看過的,我知dà
正面相爭,肯定討不得好,所以就在山里和他兜起了圈子。”
春雨濛濛,一個天生金剛的雄壯漢子與一個躋身真武御物境的修行者奔馳在青山之中,互相追逐,偶爾交手,也是一觸即分,隨即又是人影掩在水幕之中,淼淼裊裊。這場景如同國手丹青,在狗剩的腦海里自動勾勒出一副細致精美的圖畫。
“那姓趙的畢竟已是通明自在,手段當然比我高的多,見我和他糾纏不休,干脆化雨成劍,如同流矢一般向我扎過來。這些水劍雖然傷不了我,但打在身上總是不好受,所以我開始跑的更厲害。可這漫天都是雨水,又哪里去跑?”
水劍縱橫,寫意清明,這般瀟灑自如的御物手法,亦是讓狗剩小小慨嘆了一下。
“不過讓我也沒想到的是,那水劍雖多,竟然很少扎在我身上。更多的只是從我身遭擦過,驚是驚了,不過還遠遠談不上險。便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在那幾座山巒里,硬生生拖了趙銘整整兩個時辰一直到你被大哥差點射死”
話說到這里的時候,狗剩其實便已經明白了些什么。
腦海中無數畫面在一遍遍回放的時候,他已經漫步走到了林教頭的院門口。今天未曾提酒,沒有杏花春釀,只有一份沉郁的心情。狗剩一聲不響推門入院,沉著一張臉往槐樹下坐去,閉上眼輕輕揉著眉心一點,覺得身上一陣陣的乏力。
林忠可能剛剛從宋府回來,背上還插著一枝細細短短的竹條。末梢處已經開裂,顯然今天又沒少揍那些偷懶耍滑的護院家丁。看著七少爺疲憊無力的樣子,林總抽了抽鼻子,笑問道:“少爺今天沒少喝酒呀”
狗剩擺擺手,輕聲道:“林爺爺對不住了,今天沒有給您帶酒。”
林忠笑了笑,他并不在乎這酒帶沒有帶,只在乎這人有沒有來。看著已經來的人卻像是丟了魂,他往前湊過去也同樣朝樹下一坐,問道:“出什么事情了,少爺不妨跟老漢說說。”
狗剩笑了一聲,不過這一聲笑里卻有很多道不清楚的苦澀意味。他喃喃問道:“林爺爺,府里看家護院的,不只是您手底下那幾百號舞槍弄棒的家丁吧?”
林忠嗯著點了點頭,道:“當然不只。”
狗剩瞇起眼看著晚霞投射在西邊天空的一襲碧紫,聲音有點空靈,微微道:“那還有哪些人呢”這聲喃語余音還未落盡,他便向那如同田間地頭的老農一般的林忠問道:“林爺爺,您說,一個天生金剛的家伙,能否在御物境修行者的手下纏斗兩個時辰以上?”
林老漢皺起眉頭,想了良久,道:“可能性,不大。”
“可能性不大可是卻仍舊發生了,算是巧合嗎?”狗剩喃喃自語,半響苦笑一聲,然后整個人重新陷入沉默狀態,再不愿多說一句話。
趙銘被周亞太輕松調走,這件事發生了,可原本這件事是不該發生的。既然他發生了,那便是事出常理。事出常理必有妖,那此處的妖異點,又在哪里?
王梓丞說過,在朝廷一系列的動作下,宋家若想緩和矛盾沖突,勢必要找到一個關鍵點。而他王梓丞險些射殺宋家七公子,對宋家來說,便是一個瞌睡來了枕頭般的天大機會。宋家把握住了這個機會,所以才有了和朝廷博弈對峙的資本。才能夠翻手間與京都做了一筆交yì
,兩相無事各自平安。
但這個機會來的也太巧合了點。
狗剩從來不認為機會可以順勢自己出現,因為他知dà
,等待機會不如創造機會。而宋家,從老太爺柬議開放海禁從而一舉囊括四海商路生意到如今,都是最會創造機會的人。包括自己那個便宜老爹,更是心思縝密。這樣的人,這樣的家族,不會等待所謂的機會,他們更擅長的,是創造機會。
機會如何創造?
那便是順水推舟。
你王梓丞不是要打宋家七公子一頓嗎?那便打吧。打完之后我就可以借著這個由頭,跟京都打一場更大的官司。你看,機會這不是來了嗎?
這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而宋今是或者說宋狗剩,便是那一個可憐的,可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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