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四國對于城墻營建總是大同小異,以吳國工部所存制式來說,城墻一般分為內城外城兩者,外城合圍四方,以為屏障,內城依附外城,猶如一只大甕扣在城門口。中有藏兵洞,依舊城池大小可分別藏甲士五百至三千。城門又分中門與左右兩扇偏門,前面是護城河,水道直通城內。吳國工部前尚書,神州聞名遐邇的城建師郭孝豫曾有《水道分制疏》流傳于世,揚揚灑灑萬言篇幅細數了千年來神州城墻營建歷史中護城河水道的注釋詳解。其中便點出了護城河水道利弊參半的關鍵要點。利自然是便于守城,而弊,卻是攻城方同樣可以借水道暗度陳倉。但因為少有此等另辟蹊徑的戰爭例子,加上水道中也插有鐵鉤暗樁而被世人棄如敝履。但此時此刻,這護城河水道,卻無形中幫了五十個玄衣輕騎莫大的忙。
換上北海魚形服,用油紙包裹住必要的裝備以及混入城中隱匿行跡的布衣常服,短短時間,五十玄衣輕騎再加上小貨郎和固執前來的七少爺,皆以整裝待發。其中一人抬臂打了個手勢,便有人將不知何時已經撐起來的淺色薄紗除去。狗剩抬眼看了一下,知dà
那薄紗是為了瞞過城墻上可能隨時出現的巡查人等,心中暗暗佩服玄衣輕騎的縝密行事。一回過神,便看到有一人已經悄摸的溜下河去。
隨著輕微的水花漸起,眾人紛紛下河。此時正值六月盛夏,河水雖然稍涼但卻與身體無礙,玄衣輕騎都是海邊子弟,水性那自然無需多說,小貨郎是梅州土著,水性也不消多言。只有狗剩愁眉苦臉嘆了口氣,他自幼生長于北方燕國,那地方的人大多都是些見水即怕的旱鴨子,這水中鳧游的活,總比不得那些海邊的人。好在狗剩在燕國小鎮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下水躲人追殺或者陰殺他人的事兒也沒少干,水性雖不熟稔,可對付這等小事兒,也綽綽有余了。在他將要下水之際,卻有人將一柄看著便覺寒氣逼人的匕首遞了過來,小聲道:“少爺咬著這個,這是北海沉玄鐵所制,對付水下所埋的暗樁鋼構最合適不過。”
狗剩一瞥,這才看見果然每人都帶了一個。連那小貨郎都似懂非懂的咬著匕首,瞪著眼睛四下張望,緊張之極。那水下埋藏的暗樁鋼鉤狗剩也有所耳聞,卻不料玄衣輕騎竟是用這樣的法子應付。不過想來也是,北海沉玄鐵堅硬異常,所制兵器常有削鐵如泥之功效,但漫天價兒的數,除了有宋家做東的玄衣輕騎,又有誰舍得用這東西做這等雞肋的事兒?
狗剩依言咬住了匕首,隨著那人一齊滑入河中。
北海魚形服自然與尋常水行服大相徑庭,脊背上甚至有可供短時間呼吸的氣囊,不過畢竟支撐時間不多,加之價格昂貴,并不太受歡迎。可放在玄衣輕騎這里,倒是起了大用處。一干人等猶如水中沉浮的游魚,漸漸向前突進,不時,便可看見那一排排或歪斜不堪,或昂然挺立的暗樁。木樁之上甚至還有布滿銹跡但鋒銳依舊瘆人的鋼鉤。潛行在水中的狗剩皺了皺眉,略微回首看了看來時水道,帶些苦笑輕輕搖頭。
王梓丞與周亞太他們倆,估計要大費周折嘍
穿過水道上的木樁和鋼鉤,便漸漸感到周圍空間愈加空闊,前后并未用多長時間,就看到了一絲熹微月光淺淺從上面透了下來。探出頭,映在眼前的是一片薄薄的木板,這便是內城水道終結處了。當然,往前依然還是有逼仄的窄小洞穴,不過那估計都通到了城下暗河,自然不是這一行人的目的地。先行探出頭的那些人已經分工明確,有用手中北海沉玄鐵掘開木板的,也有暗中提防上面萬一出現的伏兵的,行為格外清晰明朗。
出木板,便是內城某一藏兵洞。這里原本是該埋伏有打量甲兵的,可是梅州未有戰事,守城將士有死的死跑的跑,這里竟然是空無一人,而那些倭寇,除了燒殺搶掠之外,恐怕更沒心思在這里埋伏什么。入城之行,竟然如此簡單,倒是讓那五十余人小小吃了一驚。當下便有人搖頭嘆道:“大驚小怪了點啊”
確實是大驚小怪了點,倭寇行蹤多出沒在海上,對城市布防雖然熟稔但想來絕不至于能面面俱到,何況倭寇總數才七千余眾,此時只怕正忙著四處劫掠,哪里還能將梅州城四處的藏兵洞都安插伏兵?玄衣輕騎如此小心,實在大題小做了一點。不過五十人余玄衣輕騎面上卻并未見放松,相反多多少少出現了些摸不著頭腦的惘然,究其原因,那就是這番潛入城內的舉動,做的未免也太容易了些。倭寇大舉來犯,占據梅州,雖然未曾守城,但若如此防備松懈,倒又不太符合其小心翼翼行事嚴謹的作風。
但無論如何,總是成功潛入梅州城內,當下要做的,自然不是分析那些倭寇為何變得防衛松垮,而是盡快按照統領吩咐查探四處兵力部署,而后才方便里應外合。
這五十人領頭的是一個面色微黃的中年人,他招呼兩個機靈點的家伙外面望風,看了看狗剩,顯得有些茫然。狗剩呵呵一笑,一邊換上麻布衣衫,一邊道:“你該怎么安排怎么安排,我聽你的就是。”那人也呵呵笑了一聲,心中對這位七少爺的印象略微好了一些,點頭道:“那好,咱就托大一回。七少爺,按統領的吩咐,梅州城五處地方都要查探清楚,咱們五十人,自然而然要分成五隊。我的意思是東西兩邊情報刺探可以略潦草一些,但正中的城主府卻務必清晰至極。此番倭寇的首領,必然是在城主府,擒賊擒王,拿下城主府,即可事半功倍。”
狗剩點頭道:“你說的很對,具體如何去做,你拿個主意便可。”
那人嗯了一聲:“咱們五十人,分做五隊,分頭刺探梅州兵力布防,明日寅時城主府周邊匯聚。歸析情報后按統領吩咐,穿云箭為號。”
周遭諸人分別沉聲應是。
那人顯然資歷威望都是翹楚,三下五除二便將五十人分做了五個小隊。狗剩與那小貨郎都被分在了他自己帶領的小隊之中。狗剩皺了皺眉頭,知dà
這自然是為了保護他這個宋家七少爺。只是這番好心對狗剩來說未必就是好事,當然,狗剩心中是如何打算,肯定不能對這位仁兄推心置腹。不過這番安排也無不妥之處,狗剩自然不好說些什么,也點頭稱是。
簡短的商議之后,眾人齊出行動。月朗星稀,北斗明亮,但在高大城墻陰影的映照下,這五十人已經悄然沒入黑暗之中,眨眼間就尋不到了蹤影
梅州城東西各有兩個巨大坊市,之間歌舞樓榭酒肆茶館雖然不多,但也五臟俱全。四周皆是鴉雀無聲,偶有散亂的腳步聲響起,繼而便又是一片寂靜。從高空俯瞰,便能耐看到一條巨大寬闊的街道橫貫了整個梅州城,此乃城池之中兩邊對稱的中軸街道,分割開來兩邊坊市,直通城主府。遠遠望去,空蕩的街道上只有略顯單薄的酒樓旗幟在迎風招搖,此番看來,梅州城倒不像是個被倭寇占據的濱海城市,反而更像極了一座空洞的死城。
街道上有十余個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分頭掠過了參差不齊的房屋建筑,隱在一片瓦欄之后。那十余個黑影的目的,自然是遙遠卻也依稀可見的城主府。狗剩扯了扯有些硌身子的麻布衣服,扭頭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小貨郎,瞇起眼無聲的笑了笑。
這小貨郎倒是很令人吃驚。身份本是貧賤無奇,可無論是深夜潛水道而入梅州城還是悉悉索索探路城主府,都沒有原本應有的一絲慌亂,甚至連恐懼都尋不到。原本這番年齡,又是個隨遇而安的小本生意貨郎,怎么會像那些身經百戰的玄衣輕騎一樣鎮定平穩?這倒是讓狗剩感到了莫大的好奇。這一番趕赴梅州城,這小貨郎作用說起來并沒有預想中的那么大,雖然也有指路的功勞,可狗剩不信單憑這一點,銳歌會將這么一個小家伙帶在玄衣輕騎身邊。
不過此時狗剩倒不糾結于這一點,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略微沉默一會兒,然后無聲的張開嘴,咧出一絲笑意。
那兩個家伙,看來動作絲毫不慢啊
感受著不遠處小巷中的淡淡龍息,狗剩微微搖了搖頭,對那個早年便混跡松山的小王大人小小的佩服了一下,然后轉過目光,盯緊了越來越近的梅州城城主府。
王梓丞身上攜帶著一絲出自于小白龍的龍息,這一點恐怕除了自己和此時正隱匿在自己胸口的小白龍,整個神州大陸,也無第二人知曉了。這對狗剩而言,著實是一個有用的秘密。至少,他可以隨時感知到王梓丞的位置,從而能讓自己行為更為從容一些。
王梓丞和周亞太自然是狗剩有意帶到梅州,有這么位一箭堪比御物境的家伙貼在自己身邊,無比惜命的狗剩,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實力強橫的“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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