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從東方的海面上慢慢探出腦袋,金色的光芒灑落在海邊這座孤城之上,晨風(fēng)從最東邊的海港上升起,漫過已經(jīng)被瘋狂屠戮過的梅州城,卷起了濃烈的血腥味道,然后散成大片大片詭異而難聞的氣息,很快覆蓋了不知有多少個年頭的瓦檐磚石,曲折街道。梅州城的城門隔了許多天后忽然有了密集的人影,個子不高但卻密密麻麻的充斥在四個威嚴莊重的城頭,已經(jīng)架設(shè)好的原先還蒙塵的過時床弩冷漠掃視著城門下空曠寂寥的大地,匆忙中依然透露著驚人的殺氣,說不上嚴陣以待,但著實令人頭皮發(fā)麻。
東瀛國位居?xùn)|北海域,與神州大陸隔海相望,說起來也算得上是一衣帶水自古皆然的睦鄰。但自從一百年前東瀛戰(zhàn)國時期的結(jié)束,不容于新政權(quán)的各族遺民便開始了長達世紀的逐海而居。那些遺民在流浪于海上的過程中逐漸與小股海盜、東瀛罪民等等各色人物融合匯聚,慢慢的便形成了一種崛起于海上的新生力量。這股新生力量開始僅僅是侵擾神州沿海村鎮(zhèn),劫掠漁民百姓,但因為神州沿海各國的不在意,慢慢的便開始了侵擾沿海小型城池,甚至到了攻城拔寨無惡不作的地步。由此,這些東瀛人才引起了各國重視,被稱為倭寇!但其實說起來,真zhèng
對倭寇恨之入骨的,還當(dāng)數(shù)通過海商崛起后的吳國。不過隨著宋家的崛起和玄衣輕騎的出現(xiàn),這些為禍沿海的倭寇在一開始幾十年的風(fēng)光日子過后,也學(xué)會了低調(diào)謹慎,少有大規(guī)模出現(xiàn)的情況。所以沿海城市中本來規(guī)格奇高的守城器械也隨著日子的太平而被雪藏在器械庫中,少有得見天日的時候。
而眼前的這些守城器械,包括床弩長鉤油甕等物什,也充滿了灰塵和銹跡。這讓倭寇名義上的當(dāng)家人谷村希眉頭緊皺,有些不安的盯著眼前還尚是一片空曠的大地,忍不住向身邊那位當(dāng)初只是抬了抬眼皮便讓自己渾身動彈不得的白袍人問道:“大人,器械破舊,恐怕是擋不住玄衣輕騎”白袍人剪手閉眼站在城頭,仿佛根本沒有聽到谷村希在說些什么。谷村希咽了一下唾沫,神情緊張道:“雖說騎兵攻城有些駭人聽聞,哪家都不愿意干這等賠本買賣,但玄衣輕騎畢竟不可同日而語,我擔(dān)心只憑著咱們這幾千人和大半都是破爛的軍械,守不住這座梅州城!
白袍人伸出一只手在城頭上輕輕摩挲,忽的開口問道:“是守不住,還是不敢守?”
谷村希臉色大變,趕緊低下頭,神色閃爍。
“天照大神的子孫,都被神州人嚇破膽了嗎?”白袍人淡淡開口,眼睛微微張開眺望遠方那一座并不算高但卻郁郁蔥蔥的山崗,輕聲道:“沒有人會在乎這座城守得住守不住,你需yà
想的,是如何將那兩千玄衣輕騎消滅干凈!
谷村希深吸一口氣,驀然間想起這位大人的身份是自己一輩子也無法仰望的高度,心中猛的騰起一股寒意和激動。吃掉兩千玄衣輕騎,這對于飽受其苦的倭寇而言,是多么美好但卻只能存zài
于夢中的事情啊然而此事即將變成現(xiàn)實,谷村希被海風(fēng)吹拂的紅色皮膚驟然間顯現(xiàn)出一絲顫栗,那是一種對眼前人極有信心的興奮。不過好在這位在海上險中求生存慣了的矮小男人并沒有被一時的興奮沖昏腦袋,他略微興奮后,隨即皺起眉頭,問道:“若是,玄衣輕騎按兵不動只是遙望梅州該怎么辦?吳國朝廷的軍隊雖然有大人的合zuò
對手暗中牽制,可畢竟終究是要來的,這些神州人對于輿情民議恕我直言,還是看得很重的!
白袍人曲起手指,點了點城頭一塊上了年頭的青磚,沉默片刻,道:“他們不會不來。”
谷村希有些不解。
“他們的小主人,在城里!卑着廴俗旖锹冻鲆唤z微笑,信心滿滿,重新負手而立。谷村希剎那恍然大悟,喜形于色。然而隨著他的恍然,一股更大的激動念頭重新占據(jù)了他原本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內(nèi)心,他抬起眼睛,猶豫但卻又顫著聲音堅持問道:“大人,此事完畢,您真的能夠讓我回到回到辰京嗎?”
白袍人點頭。
原本是東瀛戰(zhàn)國名將之后的谷村希眉頭顫抖,猛的沖白袍人彎下腰來,沉聲道:“谷村希代谷村家族一十二名將靈謝大人允歸之恩,謝星皇大赦之恩。”
“將靈魂歸故里,星皇與大父都樂見其成,東瀛需yà
你的歸來。”白袍人只是輕聲絮語,然后不再說話。然而這短短的一句話已經(jīng)讓漂泊在海上大半輩子從未回過家鄉(xiāng)從未見過櫻花的谷村?煲怕暣罂,他暗暗忍住就要奪眶的淚水,然后后退一步,重重點頭。
城頭一時沉默。
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再次平靜下來的谷村希遠遠眺望東邊快要全部露出腦袋來的朝陽,躑躅道:“大人,一夜搜尋,但并未發(fā)xiàn
宋家的那個小少爺。而龍月小宮主也尚未找到。”
白袍人沉默,繼而輕聲道:“那就不要再找了!
谷村希皺起眉頭。他知dà
那個隨著這位大人和另一位栗色衣服的大人一起來到梅州城的女人身份比起這兩位而言,恐怕是只高不低,否則也不會三人每每相處時都是以那女人為尊。而事實也已經(jīng)證明了谷村希的猜測并不錯,東瀛天駿山太原宮對于神州百姓或許罕有聽聞,但對于他這個東瀛人而言,卻著實如雷貫耳。城中的倭寇們找不到龍月小宮主的下落,可并不代表眼前這位修為上忍的大人同樣無計可施。所以谷村希開始納悶起來,為什么在這位大人眼里,好像龍月小宮主的安危并不重yà
。驀然間,他想起來,這位上忍大人,好像是直屬星皇統(tǒng)轄,而小宮主,卻是地道的太原宮子弟一剎那間,谷村希不敢再想下去。事涉星皇與大父之間的關(guān)系游離,就算再給這位將門之后一百個膽子,他也決計沒有勇氣再刨根問底。
初生的朝陽漸漸使得日光彌漫了海上和城頭,月亮半面缺漏,但還是掛在西邊天幕之上,搖搖欲墜輕柔剔透。此時日月同輝,同時出現(xiàn)在天空之上,這并不算天有異象,但落在了城頭那些嚴陣以待的倭寇眼中,也真真切切的給予了這些就要正面應(yīng)對玄衣輕騎的人以莫大的震撼。
便在此時,像是有人扳開了厚重的閘門,眼見得城頭眺望目所能及的遠處山崗上,出現(xiàn)了一襲黑色的影子。漸漸的,這些黑色的影子開始加多,猶如奔騰的潮水呼嘯朝著梅州城年久滄桑的城門沖了過來。天地之間,驀然多了一絲肅殺味道,戰(zhàn)馬奔踏地面的馬蹄聲猶如鼓點,并不存zài
韻律然而卻極為齊整,一聲聲敲打清晨空曠的土地,向著梅州城凌厲席卷!
城頭之上的人,臉色開始慢慢變化。
有人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面色開始緩緩發(fā)白。這些流浪于海上的人誰都聽說過吳國宋家玄衣輕騎的名聲,也曾咬牙切齒的罵道總有一天要把那些人的頭顱砍下來當(dāng)夜壺,更有人還曾無比憤慨的在喝醉酒后向海神詛咒過這些如同死神般的騎軍然而他們誰都知dà
,這不過是一種宣泄罷了。就像曾瘋狂屠殺梅州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一樣,只是一種宣泄?涩F(xiàn)在,那些讓他們毫不掩飾恐懼的騎兵已經(jīng)如風(fēng)如朝般卷了過來,這讓原本就烏煙瘴氣良莠不齊的倭寇如何能夠平常待之。谷村希明顯看到已經(jīng)開始有人顫抖著向后退了一步,手中握著的黃楊木弓也如同狂風(fēng)中的稻皮顫個不停。
谷村希瞇起眼,嘆了一口氣,對白袍道:“大人,梅州城,一定守不住的!
身為這些大人物還沒來的時候的倭寇領(lǐng)頭人,谷村希無比明白自己這七千人真zhèng
的戰(zhàn)力遠的不說,就說昨夜,數(shù)百人竟然連一個少年和十幾個玄衣輕騎的斥候都攔不住,當(dāng)真是扯淡到了極點。
然而谷村希只是輕輕搖頭,然后淡淡道:“我說過,無需守城。我們只需yà
消磨,自會有人解決掉他們!
谷村希一愣,有些明白過來,猶豫道:“大人的意思是吳國會同室操戈?”
白袍笑了笑,第一次轉(zhuǎn)過身望著谷村希,頗有深意道:“回歸辰京總是需yà
代價的,而這七千人,便是代價,你可愿意?”
谷村希臉色微變。其實他早已猜出了大人的意思,無非便是用這七千戰(zhàn)斗力低下的倭寇去盡lì
消磨掉兩千玄衣輕騎的氣勢,而后為吳國朝廷內(nèi)的某種力量營造可趁之機。但盡管是如此清晰明白的道理,對谷村希而言,也極為的難以抉擇。好半響,他才神色一緊,咬牙躬身道:“并無不妥!
白袍點點頭,然后扭過頭去,再不看他一眼。
兩千輕騎,漫成一條寬大的鋒面長線,朝著梅州城奔涌而來。
白袍上忍轉(zhuǎn)身,下樓。
谷村希眉頭緊鎖,回首望著那些已經(jīng)差不多要面如土色且終究也會沉魂異國的自家海上兄弟,長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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