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自然是狗剩。
皮猴抬眼看了看七少爺,只覺得七少爺今日整個人的感覺都很不一樣,比起在鈞城初遇的時候更加有精神了些,但是想了半晌還是想不到怎么去形容,只能嘿嘿傻笑,看著少爺走過來笑著給自己一個暴栗,然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倒是一旁的范泥很知趣,笑道:“一月不見少爺,少爺比起分離時,更顯器宇軒昂。”這器宇軒昂四字用的極好,皮猴眼睜睜看著少爺笑的更開懷了些,于是翻了個白眼,心想玄衣輕騎別的不說,這溜須拍馬的功夫倒是厲害。又痛恨自己怎么沒有想到那四字呢,懊悔不已,趕忙從懷里摸出一袋銀子,笑道:“少爺您看,按您的吩咐,四六分成,銀子都給您拿來了。”
狗剩笑著掂起銀子,卻并不揣起來,而是問道:“你這脾氣啊,和小范斗什么嘴!”
皮猴尷尬的笑了笑,有些猶豫,不過還是輕聲喃喃道:“屬下不敢,不過,這次鈞城伏擊,兄弟們不說多牛,總是折了幾條人命的。”
狗剩愣了一下,反問道:“鈞城伏擊。”說著順著皮猴的目光看向了那兩盞巨大的燈籠,眉頭皺了皺,問道:“有人來西曄了?”皮猴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也不多說話。狗剩心下了然,已經(jīng)明白了皮猴話中所指,便重新將銀袋扔給了皮猴,一邊伸出手朝皮猴按了按,一邊道:“知dà
不差這幾兩銀子,不過盡可能的多給他們家里點補恤,你少爺我也不差這點銀子。”皮猴愣了下,這才接過銀袋,一聲不吭的朝范泥翻了個白眼。
范泥這才意識到自己話中所失,有些尷尬的朝皮猴拱了拱手,道:“皮猴中頭,實在不好意思,在下有些不會說話,你莫要在意。”皮猴笑了,拍了拍范泥肩膀,并未多說什么。狗剩嘿然一笑,反剪雙手往前走了兩步,看著那兩盞燈籠,輕聲問道:“真武修行者?”
皮猴嗯了一聲,聽到少爺又問道:“誰派的。”
皮猴笑了,眨了眨眼睛,低聲說道:“一個是齊家的,一個是京都上宮塔的,都是不入流的貨色。總頭吩咐不讓他們活著到佳鳴谷,屬下就成全了這倆不知死活的東西。”
狗剩嘿了一聲,目光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逡巡,笑道:“還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少爺不用找了,那姓齊的和姓陳的都在一起,屬下眼睛靈,早就盯上了,跑不了。”
皮猴朝一個方向奴了奴嘴,狗剩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齊萊辰和陳軒華在紫云殿偏東邊一片玉蘭樹下站著,低頭不知在商議著什么。他們二人身邊還站著一個纖細(xì)瘦小的身影,看樣子像是那小娘皮彭靜娜,果然是形影不離,看來陳軒華對這彭太守千金是志在必得了。不過不知dà
為什么,三個人看臉色都不怎么好kàn
,好像在擔(dān)憂什么,狗剩扭過頭看了看那兩盞頭頂上的燈籠,心中暗笑一聲,明白齊萊辰和陳軒華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于是嘆了口氣,心想你們倆也夠扯淡的,既然想殺了老子,不下血本怎么能行。這回賠大發(fā)了正這般想著,忽然看到陳軒華頓了一下,扭轉(zhuǎn)目光,正好和狗剩對視,一時詫異不已,愣在當(dāng)場。
狗剩嘿嘿一笑,很是友好的朝陳軒華揮了揮手。
然后他眼睜睜看著陳軒華齊萊辰包括他們二人身后的彭靜娜臉色都變了。
狗剩哈哈大笑,這種逗人的行為他真的是樂此不疲,看著實在解氣。陳軒華比齊萊辰鎮(zhèn)定的要快多了,只是皺著眉頭沉默片刻,便向齊萊辰使了個眼色,帶著彭靜娜轉(zhuǎn)身便走,繞過一片玉蘭樹影,消失在夜幕之中,不過因為燈火輝煌的緣故,他們仨人走了許久也還在狗剩的眼簾中,陳軒華走的匆忙,好似芒刺在背,齊萊辰不時回頭看看,即便是離的那么遠(yuǎn),狗剩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憤恨和惱怒,好像下一刻就要撲過來和狗剩一決生死似的。
這讓狗剩感到好生委屈。
范泥看的有趣,他從皮猴那里已經(jīng)了解到了關(guān)于陳軒華和齊萊辰的身份與少爺之間矛盾的過往,不過還是有點不太明白為什么陳軒華要動用家族力量去狙殺少爺,這豈不是有些操之過重也操之過急?此時見少爺這般表現(xiàn),不禁哈哈大笑,問道:“少爺?shù)降啄睦锶橇诉@位國公世子了,莫不是身份泄露,這位國公世子要為國除害?”
狗剩搖頭嘆道:“他要是知dà
老子身份,早就哭爹喊娘恨不得把身邊那妞兒交給老子禍害了,哪里還敢找人動老子一根汗毛。至于惹嘛嘿嘿,看見沒有,咱們這位國公世子,恐怕是吃了暗醋了。”當(dāng)下把陳軒華想要借助彭靜娜之父彭云起復(fù)的實力加入?yún)菄鴱R堂的種種曲折講訴給范泥,范泥張大嘴巴,想了許久才哀嘆道:“那看來這位世子爺要大失所望了。”
皮猴冷笑道:“敢動少爺,我看不止是失望。”
狗剩笑了,未置可否,轉(zhuǎn)身朝范泥問道:“玄衣營在松山如何?”
不提到這還好,一提到這個話茬,范泥便有些忍不住了,趕忙笑道:“少爺不問我也是要說的,這回在松山可真是找到世外桃源了,沒有朝廷律法牽制,也沒有城池百姓顧忌,咱們兄弟們這叫個哦對了,叫如入無人之境。嘿,我還當(dāng)這松山的土匪常年被三國磨礪,有多了不得呢,結(jié)果剛到山里,砍瓜切菜一般,一日的功夫就剿了兩個山頭,兄弟們安營扎寨不說,還收了不少依附而來的嘍啰。咱們玄衣營如今在松山安家落戶,不說別的,就說方圓百里之內(nèi),誰能沒聽過‘真嵐軟甲破鯨刀,玄衣輕騎海擒蛟’的名頭。少爺,咱們玄衣營如今在松山境內(nèi),也算是闖出了一片大的家業(yè)。”
狗剩皺起眉頭,問道:“這豈不是有些散兵游勇的味道?”
范泥馬上道:“兄弟們哪里敢。如今在松山只是比在渭城時更能放開手腳一些,有林老坐鎮(zhèn),又有兩位區(qū)長盡忠盡職,兄弟們怎敢真把自己當(dāng)成松山無惡不作的土匪,這點少爺大可放心。”
林忠持重,鐵關(guān)和許長風(fēng)也算治兵有方,狗剩自可放心。不過想了想,他還是笑道:“兄弟們在松山度日安穩(wěn),未必就全是松山的土匪不堪一擊。此間藏著多少燕曄二國朝廷的良苦用心,實在說不清楚。”他看著范泥皺起的眉頭,于是解釋道:“從咱們在將入松山前和鹿占亭一番糾葛追戰(zhàn)之后,三國誰不知dà
堂堂宋家豢養(yǎng)的私兵已經(jīng)千里迢迢隱秘逃入了松山。不管是從拉攏宋家,還是為吳國埋下后患的角度來說,燕國、曄國朝廷都會懂得盡快幫zhù
玄衣營在松山站穩(wěn)腳跟的重yà
性。嘿,牽制制衡,燕國和曄國也不是傻子,怎會坐視不理。”
范泥張大了嘴巴,然后摸著腦袋嘿嘿笑了笑,道:“少爺想的就是深遠(yuǎn),屬下佩服佩服。”說到這,范泥又抬眼仔細(xì)瞅了狗剩兩眼,總覺得少爺和分別的時候有些不太一樣了。但具體哪里一樣,他卻形容不出來。方才的器宇軒昂四字不過是脫口而出,馬屁大于實jì
,此時再看,總覺得少爺好像是好像是有點脫胎換骨的意味兒,整個人都散發(fā)著一種獨特的氣質(zhì)和魅力。就像是讓人一眼望去,就無比敬服的感覺。他想了想,不得要領(lǐng),于是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躬身遞給狗剩,道:“少爺,這是林老和二位區(qū)長交給您的信。”
狗剩接過信封,拆開看了看。信是許長風(fēng)執(zhí)筆,講了一些玄衣營進(jìn)入松山一路上的具體事宜,以及在過晉城時與鹿占亭狹路相逢時折損和戰(zhàn)爭情況,記錄詳實,明顯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信中又交代了在松山具體的位置和剿殺土匪時的一些細(xì)節(jié),也隱秘的提到了關(guān)于燕國曄國故yì
放縱玄衣輕騎在松山站穩(wěn)腳跟的猜想,于狗剩所說如出一轍,狗剩笑了笑,繼xù
向下看。信的末尾明顯是林爺爺口氣,又許長風(fēng)執(zhí)筆,在心中林爺爺提到了狗剩識海之濱的那抹東瀛血氣如今如何,董承運是否已經(jīng)找到了治病良方,又問了狗剩近況如何。再往下,便是落款。
狗剩嘆了口氣,折起了信封,想了想,說道:“難為你們了。”
范泥躬身道:“何敢說麻煩,少爺折煞屬下了。”狗剩點了點頭,把信揣好,向皮猴道:“今日應(yīng)天學(xué)宮有多少郎君?”
皮猴嘿嘿笑道:“來的不少,但來之前我都吩咐了,讓他們藏的嚴(yán)實點兒,最好是連我也找不著,所以具體在哪,嘿嘿嘿嘿,屬下也是不知dà
的。”
狗剩問道:“怎樣聯(lián)系?”
“人頭落地。”皮猴沖那兩盞燈籠投去一個謙卑憨厚的笑容,卻讓人忍不住抖了個寒噤。狗剩很滿yì
的點點頭,拍了拍身上的一些灰塵,看似無意但卻很直白的道:“老子的信條很簡單,人不犯我我當(dāng)然不會賤的跑去犯別人,但人要是想殺我”
話沒有說完,皮猴已經(jīng)笑著說道:“那肯定要殺回去。”
狗剩滿yì
的點了點頭,沉聲道:“看住姓陳的那姓齊的,找個機會先廢了這倆狗日的,至于他們倆旁邊的那個小娘皮,先不要動,抓住就是了,等我安排。”
皮猴會心一笑,點頭道:“小的明白。”
“明白個頭!”狗剩一看皮猴那種眼神和表情便知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哭笑不得的再敲了一個暴栗,扭頭對范泥道:“你照看著一下皮猴。”
皮猴對這個吩咐好似非常不滿,噘著嘴道:“照看我?”
狗剩嗯了一聲,皮猴噤若寒蟬,陪著笑臉點頭叫是,不過想了想,卻問道:“少爺現(xiàn)在去哪?”他從少爺?shù)脑捴新牫錾贍斔坪跻プ鍪裁词聝海谑前l(fā)問。狗剩遙遙的舉起手揮了一下,也不知是給誰打招呼,一邊回頭對皮猴笑道:“少爺自然去賞燈去,抓兩個蠢貨也要老子跟你一塊嗎?”皮猴趕緊稱道不敢,瞇起眼一看,發(fā)xiàn
少爺是在和不遠(yuǎn)處的一位穿著玉色直裰的書生打招呼,想必是少爺在學(xué)宮中的同窗,皮猴和范泥對望一眼,心想少爺竟然也交上同窗了?不禁有些莞爾,不過肯定是不敢在少爺面前表現(xiàn)的,兩人換了個眼色,偷偷溜走,只把少爺一人留在這里
徐庭月擠開人群,擠到狗剩身邊,開口便是問道:“小混蛋哪去了你。”
狗剩一臉委屈,唉聲嘆氣道:“哪能跟你比,閑公子一個,咱畢竟是雜役,還得干活呢,我這已經(jīng)是連軸轉(zhuǎn)了兩天多了,要不是中秋佳節(jié)盛會難得,真想馬上回去睡覺,誰知趕了過來,當(dāng)頭就被您一頓好罵,冤死了。”
徐庭月哼了一聲,道:“看你神采奕奕,那像是勞累的樣子。”不過他又看了看狗剩的身上,倒是塵土頗多,還真像是剛從山上下來,于是笑道:“行了行了,來了就行,不管別的了。來來來,今日帶你去見一個好玩的東西。”
狗剩愣了一下,問道:“什么東西?”
徐庭月故yì
賣了個關(guān)子,笑道:“去了自然就知dà
了,不急在這一時。”狗剩無奈,只能和徐庭月一同走去,不過臨走之時,他微微回望了一眼背后,沖隱在人群中的皮猴和范泥眨了眨眼。皮猴和范泥用不為人知的微小弧度回應(yīng)了少爺一下,示意大可放心,狗剩笑了笑,轉(zhuǎn)身離去。徐庭月趕路心切,哪里看到狗剩這些小動作,只是一直笑道:“小混蛋你來學(xué)宮雖然也不算短了,但這個有趣的東西,你卻是從未見過,信也不信?”
狗剩愈加好奇,問道:“什么東西?”
徐庭月笑道:“別問別問,不急不急。說來這兩天你也算是偷乏,就算是活計勞累,但夜里總有時間吧,也沒見你前來讀書了,這是為何。”
狗剩頓了頓,笑了一聲,道:“書已讀遍,無需再讀。”
徐庭月當(dāng)然沒有聽明白狗剩話中隱衷,所以他促狹笑道:“倒是大言不慚,四座書樓藏書何止萬冊,你敢說都讀遍了?就算你博聞強記過目不忘,也托大了吧。”狗剩笑道:“何須閱盡千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看了該看的書便是,其余的嘛,嘿,也難入我法眼。”徐庭月愣了愣,道:“你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意氣,平日里無賴小氣的小混蛋能有如此豪邁,少見少見,佩服佩服。”說完徐庭月似乎剛剛才細(xì)細(xì)打量了狗剩,情不自禁咦了一聲,笑道:“怪哉怪哉,此番間你才發(fā)xiàn
,小混蛋你兩日不見,好似脫胎換骨了一般。難不成有什么天賜奇遇?”
狗剩嘿然笑道:“要不徐兄隨我一同山上日日砍柴,說不定就遇上了什么奇遇!”
本書源自看書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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