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輪胎碾壓過雪地的聲音傳來。
沈漫踉蹌著回頭看過去,是陸蘅的那輛黑色奧迪。車緩緩在院子里停下,沈漫忍不住朝車子走過去,看著陸蘅從車上下來,她加快腳步,想要靠近。可是下一刻,她卻眼睜睜看到他俯身進車里,親密而體貼的半抱著一個女人下車。
她見過她。
那個夜,她伏在車窗上癡癡的對她笑,在沈漫的記憶里那笑容突然變得猙獰,陰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女人依偎在陸蘅懷里,小鳥依人的模樣。他輕擁著女人,眼里完全看不到沈漫。女人談笑風生,一舉一動都美極了,完全沒有當初癡傻的模樣,眼眸清明,笑容優雅,哪里像個瘋子啊。
可偏偏,法院就是以她是瘋子為由,判定她不對事故負責!
沈漫的胸口陡然涌上股血腥,她強忍著,一步步走向陸蘅。
他終于看到她,站住,冷冷的皺了皺眉。
厭惡她嗎?沈漫苦笑,她不會再讓他厭惡下去了。
“陸蘅。”她叫他,也許是最后一次。
“你早就知dà
嗎?知dà
她根本沒有瘋,知dà
她是故yì
撞死我的養父?”
陸蘅的眉頭皺的更緊,漆黑的眼眸里凝著層令人畏懼的黑色,他看了眼沈漫的身后,沉下臉,“沈漫,你胡鬧什么!”
“我沒有胡鬧。”沈漫輕輕搖搖頭,努力讓自己笑著問陸蘅,“是你說過會替我報仇,我只是想看看我的仇人還活著沒有?她怎么還好好兒的活著,你不是說要替我報仇,不是說要她償命,不是說……”
“夠了!”陸蘅不耐煩的打斷她,“你發什么神經!趕緊從這里離開!”
“我是神經了,我是瘋了!”
沈漫再也控zhì
不住自己撲向陸蘅抓住他的衣服失聲大叫,“你騙我,你騙我!你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陸蘅,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我的孩子叫這個殺人犯做母親嗎?你想一想,想一想如果將來有一天他知dà
,他知dà
他的外公是怎么去世,他會怎樣,他會怎樣……”
她不敢想那一天,想到,她就覺得自己要瘋了。
陸蘅低頭,看著她扯著自己衣服的小手,看著她發青的臉色,眼眸里的黑色越來越重。
他不會管,不會管她的。
“你不管,我就自己來!”
沈漫輕輕笑著,幽幽的說。
她突然甩開他伸著雙手撲向蘇黎,蘇黎驚恐的尖叫著躲向陸蘅身后,他立kè
趁勢拉住沈漫的手。
那一刻,他握住的手,冰涼的竟沒有半分溫度。陸蘅被震驚了,他看到的沈漫早已神志不清,茫然的雙眸和他當初從瘋人院里帶她出來時一模一樣!
沈漫盯著他的手,執著的像是要從里面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陸蘅突然覺得手心里疼的厲害,他用了用力,抓的沈漫的胳膊都泛出青色,她卻像是感覺不到,從胳膊,一直看到他的臉,他的眼睛。
那雙因為恨而發紅的眸子,像是立kè
就要看穿他的心思。
陸蘅胸口一緊,突然狠狠的把沈漫甩出去!
她踉蹌了下,重重摔倒在雪地里。
“沈漫,你鬧夠了!你生孩子我付錢,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你還來陸家干什么?趕緊給我滾,再敢胡鬧,我不會對你客氣!”
他冷冷的說完,拉起蘇黎就走,可剛剛走兩步就被沈漫堵住路。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妻子,我們結婚了,我們有結婚證!”
她像是抓著最后一根稻草,滿眼都是絕望前的希望。
陸蘅幾乎要被她的希望刺得站不穩,他狠狠的咽了咽,輕蔑的笑道,“結婚證?沈漫你白癡啊!那種東西陸家想要多少沒有?你不死心?”他轉過身,喊了謝言。
謝言本來躲得遠遠的,此刻不得不硬著頭皮捧著兩個本過來。
陸蘅從他手中拿起,揚手甩在沈漫臉上,“現在可以了吧?如果還不夠,我可以再給你些錢!”他說完就走。
路過沈漫身邊時,她聽到蘇黎軟軟的聲音問他,“她到底怎么了?”
陸蘅輕蔑的說,“不就是想要錢?下賤!”
地上,躺著的兩個紅色的本子已經被撕了中間那頁,原本是她和陸蘅的合成照,現在已經被撕得分辨不清,落在雪地里,沾染了污泥。
沈漫俯下身,一本、一本,慢慢的撿起來。
那天,他把這兩個本拿給她看,告sù
她,她以后就是他陸蘅的妻子,她雖然心里告sù
自己不要在意,可不知不覺,還是印在了心底。她以為她真的是他的妻,以為他真的在乎她,可原來,一切都是個騙局,都是她自己給自己的騙局……
在陸蘅的眼里,她永遠,是最最低賤的那一個。所以,她的養父冤死,他還可以摟著她的仇人當做最珍貴的寶貝,所以,她的孩子被搶走了,他還可以毫不在乎的讓孩子人賊做母。因為,在他眼里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
她算什么呢?一個不值錢的,骯臟的垃圾嗎?
沈漫的胸口狠狠痛著,腥甜涌上來,一滴、一滴從她嘴里滴落在雪地里,隨著身體里劇烈疼痛涌出的滾燙液體匯聚成灘血水,浸泡了她的身體。
手里的本在慢慢變得模糊,沈漫似乎意識到自己再也支撐不住,終于站起來。
她要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屈辱的地方,從此以后只有恨,再不回頭,再沒有任何希望。
可是爬不起來,身體的痛幾乎要奪走她的意志。
“漫漫,漫漫!”
有人在叫她,她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抬起頭看到了陸蕭。
“漫漫,漫漫你怎么了?”陸蕭噗通跪在她身邊,看著她渾身的血嚇得手足無措,“你別嚇我,別嚇我,我帶你去看醫生,看醫生!”
他俯身抱起她,沈漫緊緊拉著陸蕭的衣袖,她看著他,她能看懂他眼里的急迫和心疼,終于松了口氣。
“陸蕭。”她幽幽的叫他,“帶我走吧,帶我離開這里,永遠都不要回來。”
陸蕭擦了把眼淚,看了眼樓上。
他突然在那扇窗子上看到了陸蘅的眼睛,盯著他,久久注視著他。
“好,漫漫,我帶你走,我帶你離開這里!”他狠下心,俯身用力抱起沈漫,帶著她一步步走出陸家的大門。
陸蕭的身后,是一滴滴的鮮血,染紅了沈漫走進陸家的那條路。
那一天他帶著她來到這里,她仰起頭,清冷的目光里難以遮掩天真的好奇。他心里暗暗的笑,想‘原來你也有天真的模樣’!
那一天,他抱她在懷里,摟著她溫柔的身體,他想她那樣清冷的女子,身體怎會這樣讓人覺得溫暖?他貪戀了她,聽著她柔軟的求饒,冰冷的心第一次化成滾燙的水。
那一天,他看著她清瘦的身體蜷縮在門口,一件件屈辱的整理著散落的衣衫,胸中的憤nù
不由自主,他下車,緊緊拉住她的手,緊緊抱住她的身子,他想她怎么那么瘦,他要怎樣,才能給她撐一片天空?
他做到了,以后,她的天空,會屬于陸蕭,會屬于那個能給她幸福,和他一樣愿意為了她拼命,為了她不顧一切的人。
幸福吧,漫漫,只當我是你人生中的一個錯!
窗前的那道身影在陸蕭車上的后視鏡中消失了,消失的孤寂清冷。陸蕭突然明白,他和她是那么像的人,所以才能互相取暖。
天空又飄起了雪,把這個冬天的一切,都掩埋在了白色中……
兩年后。
冬去春來,陸氏地產奇跡般的盤活已經接近死亡的MC,并且與德國恒地合資重建,更名米藍酒店,以全國唯一七星酒店開業。
從德國飛來的飛機抵達A市,出口處早已圍滿了接機的人群,米藍酒店的華麗標牌在人群中異常醒目。舉著牌子的小姑娘滿臉焦急的望著出口,同時不停看表,希望這位從德國派過來的經理不要誤了今天晚上的開業晚宴才好啊!
越來越多的人從出口涌出,卻沒人走向‘米藍酒店’的牌子。
小姑娘快要絕望,簡直以為經理錯過飛機時,一道聲音突然在她身側響起,“請問,是朱蔻嗎?”
微微疑惑的女聲,清淡優雅,聽著都仿佛能看到她美麗的容顏。
朱蔻忙轉身。
卡其色長款風衣包裹著的女子優雅的微笑著,她有一雙令人心驚的明眸,只那么清清淡淡的看著便會觸動人心。
朱蔻忙點點頭,“我就是。”
“不好意思,沒看到標牌。”女子微笑著朝著她伸出手,“我是沈漫。”
“沈經理!”朱蔻沒想到德國派來的經理居然是這么年輕漂亮的女子,她還以為會是刻板的老女人,忙不知所措的握住她的手,“請,請叫我Kk。”
“好的,Kk。”
沈漫微微一笑,“你大概要等幾分鐘,我丈夫去拿托運的行禮。”
“好。”朱蔻點頭如搗蒜。
她真是從來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簡直如同從畫中走來,讓人不敢輕易直視。可她又那么平和,并不讓人覺得害pà
,尤其是她這樣的新人。
等不到片刻,高大帥氣,足夠吸引人目光的男子就從出口走出來。但他的表情實在不如相貌酷,他幾乎是小跑著沖到沈漫面前,一臉關切的問,“漫漫,等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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