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明光宮中虎頭蛇尾的彈劾之事,張恒是直接當事人。
但是,好笑的是,張恒卻過了好幾天,才知道這個事情。
“這算是躺著也中槍嗎?”張恒聳了聳肩膀,重新將腦袋埋入案幾之上,奮筆疾書,但心中卻是已然翻滾著巨浪。
“好你個商丘成!”張恒眼中閃爍著仇恨的火焰:“好你個御史臺!”
身為御史大夫,商丘成本身的行為就已經能代表整個御史臺的意志。
因此,張恒若不給御史臺一點顏色看看,那他就不是張恒了。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睚眥必報,這才是真實的張恒。
當然,這個事情不急。
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要辦好本來只是一時興起的南陵地主鄉紳聚會。
這個事情,鬧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但,這世間的事情,大抵如此,你越想著要順順利利,就越會出現些幺蛾子。
當張恒正在積極籌劃著的時候,南陵縣本地最年長的長者,南鄉的田老忽然間就傳話給縣衙,說是身體不適,不會出現在鄉紳會議上。
王城立即派人將這個不利消息傳給了張恒。
“田老怎么忽然就不愿意去了?”張恒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這位田老,雖然在南陵縣也只是一個擺設,大多數會商的時候,不過是起一個類似吉祥物的作用,通常情況下。他都不會發表意見——他年紀實在太大了!
但是,任何一個像點模樣的官方會議卻都不能少了這個吉祥物。
而即將召開的鄉紳會議上。若沒有了他,那……
張恒不敢去想這個后果。
“東家……”高老七急匆匆的跑進來。稟報道:“俺方才得到消息,說是田老忽然不去了……”
張恒點點頭。
這個高老七,消息渠道還是很多的,這才這么點功夫,他就知道了。
想著這個事情,張恒就看向高老七,問道:“老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俺方才去問了俺以前的幾個結義兄弟,據他們說。田老的身體一直就很硬朗,每餐能吃一大碗粟米飯呢!”
“據說,好像是本縣主簿去了田老家里一趟之后,田老忽然就身體不好了!”高老七摸著頭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說了出來,心中卻是不免有些坎坷。
東家可是很早以前就叮囑過自己,要跟過去斷絕往來的……
但,此時,他卻不能坐視不理。
高老七事實上一直都跟自己的以前的那幫兄弟和粉絲保持著順暢的聯系。
而他的巨大影響力注定了他的消息渠道,遠比常人想象的更加多。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很多。
毫不夸張的說一句,就算高老七想知道當朝丞相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在晚上他就能得到情報。
“審明……?”張恒咬了一下嘴唇。
毫無疑問。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田老不是生病了,而是被人恐嚇或者說是被人勸阻了。
“走,去田老家!”張恒一揮袖子。對高老七道,同時。讓秋菊來招待那個送信的衙役。
高老七很快就備好了馬車,張恒跟嫂嫂和妻子桑蓉娘。招呼了一聲,就坐上馬車,帶著高老七,直奔數十里外的田老家而去。
田老的家,在南陵縣的南邊,在沂水河的另外一側的田氏鄔。
這個田氏鄔,可是大有來頭的,自從第一批移民在此落地生根之后,短短百十年間,這個小山村中就出現了十余位活過八十歲的長者。
而以如今的南陵縣鄉老田老活的最長,他今年已經九十有余。
自從太宗皇帝確立了鄉老幾仗制度之后,鄉老的地位,就變得無比尊貴,他們享有許多特權,甚至能左右司法審判,擁有上書權力,便是地方官,在這些人面前,也要掂量掂量,不敢得罪。
當然了,一般人家的老人,是不可能成為鄉老的。
要想做鄉老,除了年紀之外,另外一個要求就是,大戶人家,至少是知識分子。
沒有文化,怎么掌一鄉教化?
不過話又說回來,沒有優越的生活條件和健康的飲食習慣,在這個時代,幾個人能活到七十歲?
所以,田老的家,即使在南陵縣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地主,家中擁有良田二十多頃,奴仆佃戶三十多戶,就是張恒目前的家產,假使除掉桑蓉娘的嫁妝的話,也比不上這位田老家族。
張恒讓高老七駕著馬車,來到田老家的門口,然后下了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以后,張恒就拿著一張名刺,走到門口,敲了敲門,躬聲道:“晚輩張子遲求見田公諱徳老大人!”
門里面悄然無聲,過了許久,才有一個下人打扮的男子開門,接過張恒的名刺,看了看,這人面露難色,道:“張公子,真是對不住了,我家老大人今日身體不適,謝絕見客……”
張恒眉頭微微一皺,他知道,肯定是哪個審明搞的鬼,但,他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只能躬身道:“煩請足下去通報一聲,若老大人親口說不見晚輩,那晚輩轉身就走,絕無二話!”
張恒這就是在賭了。
賭的就是,這位田老不敢也不愿意得罪他這樣年輕,而且前途無量的年輕人。
人越老越精明。
這個田老,張恒見過幾次,知道他雖然已經垂垂老矣,但是大腦的思維非常清楚。
不管審明跟田老說過什么話。
只要田老還沒老糊涂,他就不會也不敢這樣硬生生的拒絕張恒。
沒錯,張恒對他這樣德高望重的長輩和鄉老。沒有半點辦法,他不愿意去的話。就是天子下詔,也不能強迫他去。
但是。他總得為子孫后代考慮吧……
張恒今年可才十九歲不到,他的日子長得很……
那人稍稍一愣,也是嘆了口氣,他沒這個膽子拒絕張恒的要求。
要知道,現在張二郎想召開地主鄉紳會議,討論給窮人們減租減息,提高福利的事情,早就傳開了。
他若是不給張恒通報,不說村民和鄉鄰們會指著他的背脊罵。就是回家去了,自家婆姨也不會放過他!
“公子請稍等!”這人躬身回禮:“下人這就去稟報!”
至于自家主人會不會見,這就不是他所可以控制的事情了,但是,張恒現在在做的事情,卻讓他打心底的感激,因此態度上非常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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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張二郎……”田家的院子里,南陵縣的鄉老,這田氏鄔的土皇帝。田德正在自己的外孫的陪伴下曬著太陽。
他精神很好,完全看不出身體有什么不適的地方。
“大人,要不要小子去回絕了他?”他的外孫,在南陵縣縣衙中擔任著一個差事。剛好歸主簿審明管。
審明就是被他帶來的,也是在他的謀劃下,才勸說了自己的外祖父稱病。
要知道。主簿可是許了本縣薔夫的職位給他。
薔夫這個職位可是個肥差,油水足得讓他滿心歡喜。
他怎么能容許張恒來壞了他的好事?
因此。一聽說張恒來了,他頓時就有些急了。
“你懂什么?”田德有些深陷的兩個眼窩里的一雙眼睛瞪了自己的外孫一眼:“這個張二郎。咱們家可吃罪不起!”
“你可還記得秦二官嗎?”田德教訓著自己的外孫:“轉手之間,就把秦二官弄死的人物,是我們家能得罪的嗎?要是得罪了此人,我敢打賭,我一死,我們家就要有滔天大禍!”
想起秦二官,田德的外孫也是渾身一個激靈,別人不清楚秦二官當初的威風,他可是清楚的。
事實上,在之前,在南陵縣的一畝三分地上面,秦二官比縣令還要威風!
縣令一般干上三年就要挪屁股,有的甚至就是在位子上轉一圈,然后就調走了,像主簿、縣尉什么的也是同一個道理。
而秦二官家卻是世代在南陵為吏,根深蒂固,甚至能架空縣令。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在他看來威風八面的人物,轉瞬之間就被那個張二郎弄死了。
要知道,那個時候,張二郎算個什么人物?
屁都算不上,那里有今日的威風。
在那個時候,張二郎都能弄死秦二官,如今……
田德的外孫縮了縮脖子。
他想起了自己的外祖父當初在他帶審主簿上門勸說之時,曾說過的一句話:“老虎總歸是老虎,不要以為老虎穿上了儒袍,讀起了《詩經》,就不吃人了……”
“大人那個時候……”他結結巴巴的問著自己的祖父大人:“大人既然清楚,也知道不能拒絕張二郎,那為何要答應審主簿?”
這個問題,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只能求助自己的祖父了。
“毛孩子,真不知道你這二十多年飯吃到那里去了?”田德嘿嘿的笑了一聲:“不如此,怎么讓那個張二郎承我的人情?”
他隨手就在自己的外孫腦袋上敲了一記爆栗:“我這是在給你們鋪路啊,你要記住,在南陵縣,誰都可以得罪,但獨獨這個張二郎不能得罪!”
“知道那邊的那個莊子嗎?”田德抬了抬手,指了指張恒家的方向偏東一點的地方。
“您是說那個神秘的莊子,好像主人是誰都沒人知道的那個?”他的外孫問道。
“主人?”田德笑了一聲:“那個莊子的主人,可是通天的人物,當年,那個莊子開建的時候,還請了老夫過去見證,所以,也知道一些事情,可你可知道,最近兩個月,那個莊子的主人時常出現在張二郎家中?”
“啊……”
“啊什么啊……”田德笑著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小子,你還嫩著呢!”
“好了,跟著我去見見這個張二郎!”田德從席子上站起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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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昨天……我不想說什么了。
借口沒有用,總之我昨天可恥的斷更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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