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之沒料到他竟會發現自己戴了面具，有些呆愣的看了他手里東西一眼，又聽他開口說道：“你戴了這東西，在你們所說的魔教眼里，比不戴還更引人注意。 ”
他說完就伸手又將東西還給了沈允之，眼睛卻還盯在他的臉上。“你最近變化可真大。”
他這句話不過隨口一說，沈允之卻是渾身一震，這些日子里又豈止是自己變化大，沈父，沈家，甚至這個江湖，又哪個不是翻天覆地。
沈云清還在樓上，那匹老馬大概剛才跑的太急，如今正被拴在角落里，輕輕的朝外噴著熱氣，似乎連剛才的打斗都沒能驚動他。
如今既然知曉了互相身份，沈允之也不再客氣，抿了抿唇便道：“宋寨主變化也不小。”
不等他回答又接著說道：“請問宋寨主跟那兩個魔教弟子又是什么關系。”
如今街上雨還沒停，屋內的掌柜如今也成了一具尸體，除了那馬，能思考的也只剩了他們兩人。宋子歌干脆也不再糾正他，低聲回道：“不知道算是什么關系......原來的師兄弟。”
“你是魔教弟子？”
宋子歌面露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他現在雖然跟天屠教已經沒有了什么關系，但聽人一口一個魔教的稱呼，心底還是有些不悅。忍不住開口說道：
“如果說這個江湖上真的有什么魔教的話，我倒覺得是你們聯盟比較像一點。”
沈允之一怔，不知道他這句話什么意思。宋子歌顯然也并不想解釋，只是過了一會又接著說道：“你有什么要問的，快問吧，牛肉沒買成，我一會還要回去。”
他說到這里忍不住望了望那掌柜的尸體的方向，又看看外面天色，似是嘆息了一聲。
沈允之沒想到這宋子歌竟這么好說話，一時倒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一直到見他神色間似乎有些不耐煩，才出聲問道：“你是原來的天屠教弟子嗎？”
宋子歌沒什么表情的點了點頭，“我差不多是在魔教被屠殺前半年離的教，只是離得遠，又不怎么在江湖中混，過了一年才知道魔教被圍剿殆盡的事。”
他身子歪了歪，順勢倚到了身后的門框上，一雙桃花眼認真的看著面前的人，似乎是在等他接下來的問題。
沈允之又道：“如今......他們又為什么來找你？”
“找我回去。”
“回去？”
兩人相距不過兩步，如今宋子歌背著光，面前這人的表情一覽無遺。他雖然并不關心江湖之事，但也大概知道如今沈家是什么情況。
沈允之如今瘦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睛顯得烏黑明亮，連原本看起來有些清冷的眼型似乎也有了變化，雖然眼尾仍是上挑著，但現在看去那眼里竟然好像多了幾分純真。
“嗯，回去為天屠教效力。”
這個名字他也確實有幾年險些忘了干凈，最近被人頻繁提醒，心里也生出了些遙遠的陌生感。
沈允之想想那些魔教弟子走之前說的話，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你怎么不回去？”
宋子歌詫異的抬了抬眼，見他似乎是有些尷尬的紅了紅臉，這才慢悠悠的說道：“不想回。”
他這話說的霸道又任性，但又無可厚非，這本來就是他自己的事，自然是想怎樣怎樣。只是如今他們再三糾纏，讓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才剛剛安定下來，倒真的有些不舍。
沈允之沉默了一會才又問道：“你可知道如今天屠教還剩下多少人？”
宋子歌想也不想的便搖了頭，“一來我并未回去，二來這些事，我以為你們會更清楚一些。”
當時你們殺的還剩多少人，怎么如今又來問別人？
他想到這里，面前這少年也不顯得可憐了。起身擺了擺手，開口道：“其他的我不知道，不過你這臉上戴的，可正是魔教的東西。”
說完也不管外面還下著細雨，一個人就出門離開了。
沈允之因為他這句話在原地愣了許久，這是什么意思？這東西是杜七給自己的，難道說杜大哥是魔教中人？這又怎么可能......
他想到這里，搖了搖頭，轉身上了樓。
他走之后大概是報了官，晚上的時候便有一隊官兵將這客棧連通沈允之父子都圍了起來。這時外面的雨才剛剛停下，街上圍了幾個本來準備吃飯的客人。
由于這掌柜的出事，沈允之只好叫醒沈父，說明了情況，兩人吃了點干糧作罷。
只是外面的雨還沒停，他們兩個也不好現在離開，只得在樓上又待了半天，直到那些官差在在下面鬧哄哄的。他這才警惕的戴上面具，開門下去。
這群人雖然見這外面還停著一輛破馬車，但這客棧里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們怎么也沒想到屋里竟然還有人。
如今見一個滿臉麻子的少年下來，都是吃了一驚。
為首的那人已經上前攔住了他，一只手按在劍柄上，只等這嫌疑人先動手，誰知他卻滿臉無知的開口問道：“諸位，發生什么事了？”
實在是意料之外的知書達理。
這小城太小，總共也就那么幾十戶人家，大家又都整日平平淡淡的。雖然這里偶爾會有江湖人打打殺殺，但在小城百姓的眼中，江湖人根本不是人，至少跟他們相比不是。
所以即使那些人在城中發生了再嚴重的事，對他們來說，也都能輕易接受。
但這掌柜的就不同了，這人在城中生活多年，生意雖然做的不怎么樣，但也能有一份穩定悠閑的工作，整日守著這一個店面，還是很受人矚目的。
如今突然被發現慘死在這里，實在是叫不少人都嚇了一大跳，一時之間整個小城都沸騰起來，客棧外面不一會就圍了一群人。
那捕快也許久沒見過這么大的案子，清了清嗓子才開口道：“這客棧掌柜的出事了，你可知道？”
沈允之乖乖的點點頭。
一時門外傳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沒想到這人看起來渾身沒幾兩肉，卻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還是這么猖狂，殺了人連走都不走。
幾個圍住大門的官差已經拔出了手中長劍，只等這猖狂之極的兇手，過會奪門而逃，他們好一劍斬殺，也在這父老鄉親面前威風一把，知道他們雖然整日呆在衙役，但關鍵時刻還是有些用的。
最重要的是，屋內這人看起來明顯沒什么反抗能力。
捕快也悄悄的后退了半步，一手更是緊握住手中劍柄，“那你可知是誰人所為？”
沈允之再次老實的答道：“兩個黑衣蒙面的人。”
眾人都是一愣，又見他一臉懵懂的看了看眾人，烏黑的眼睛轉了轉，更是誠懇無比。
這少年雖然長得不怎么樣，但如今穿了一身白袍，只腰間一束，烏黑的頭發全都挽起來，露出一點細白的脖子，一雙眼睛好像是有什么靈氣一樣，輕輕的眨了兩下。
那群官差里立刻有人開口說：“大哥，我覺得這小兄弟不像兇手。”
門外眾人都點了點頭。捕快早已經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心中也覺得不像，但這屋中現在只有他一人，嫌疑最大，便又開口問道：“你怎么會在這？”
沈允之指了指那被眾人擠到一邊的馬車，“我是來住店的。”又指了指屋內的馬，“這是我馬車上的馬。”
這些人這才留意到屋內還有一匹馬，再一看那不知淋了多久的馬車，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那你知道掌柜的出事了怎么不走？”
沈允之皺了皺眉，“我又不是兇手，我為什么要走？況且外面下著雨，我們就是為了避雨才到這里住店的。”
那捕快這才垂了手，幾個反應遲鈍的官差也把手中的劍放了下去。
“那小兄弟你可看清那些刺客長什么樣？”捕快確定了面前這人不是兇手之后，臉上才算放松了一點，開口問道。
他本來想說是魔教的人，但一時又怕嚇到這些小城的百姓，這才改口道：“就是兩個蒙面黑衣的人，不知道從哪里進去的，我只看見他們從門這里逃了，直接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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