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十月份的大風摻著稀落的雨點拍打在我的身上,有種徹骨的冰涼從里到外的讓人忍不住直打寒顫。
我站在客運站的門口向遠處街道不停的眺望,試圖在昏暗的路燈下找到他的身影。
兩個小時過去了,他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終于被雨淋成落湯雞一般出現在我的面前,然后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一頭扎進我的懷里,一陣摩擦,蹭夠了踮起腳狠狠地親了我的臉頰一下:“大哥,你可出來了!”
不要誤會,張青云是有老婆的人,之所以對我如此親昵,是因為他把我當親哥哥看。
上高中的時候,我們同一年級,我在五班,他在二十班,別看這小子個頭不高,將把過一米七的大關,但是他長得帥,我上高中那會兒正流行韓國偶像東方神起,而這小子整個一個翻版的允浩。
所以追他的女孩兒不老少,其中就有不在少數的男生仗著自己五大三粗,何爾蒙分泌過度,就找他的麻煩,而我沒少幫他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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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p;至于我和他認識,是因為我處的初戀女孩兒跟他同班,我讓他幫我遞過兩次紙條。
自從我給他撐腰之后,就很少有人敢再找他的麻煩,而張青云也開始張口閉口的叫我大哥,日子長了,我也就認了。
后來我倆處得越來越鐵,對了,在這值得一提的是,我媽火化時候沒錢,還是他頂著他爸一頓胖揍,偷了家里的一千塊錢,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
在去江邊給我媽撒骨灰的時候,他拿著骨灰盒跪在江灣大橋上,磕了三個響頭:“媽,二兒子給您磕頭了!
我并不是個善于表達的人,但這些我都記在了心里。
“青云吶,咋不帶把傘來?看給你澆的。”我瞅著他被雨淋濕的頭發,心里一陣感動。
“別提了大哥,出門時候跟你弟妹吵吵兩句,走,帶你吃鍋包肉去!”說著張青云拉著我在路上攔車,就這么死死地拉著我,生怕我跑了一樣。
晚上,我們在全市做鍋包肉最正宗的一家名叫櫻花的飯店喝到了打烊。
然后他安排我住進了他們單位的宿舍,這讓我又回到了類似監獄的地方——看守所!
兩者本質的區別就是一個長期服刑,一個是短期服刑或未被判刑的暫時羈押處。
不得不說,他學習成績很好,在他爸的棍棒之威下,他考上了別人夢寐以求的公安大學,畢業后子承父業,當了警察,回到家鄉分配在位于我市馮家屯看守所上班,職能是我又敬又怕的管教。
在這里簡單住下之后,他又幫我置辦了很多家用,獨門獨戶的宿舍,條件好得讓我感覺一下子從地下室搬到了正經八百的賓館,總之我很滿yì
。
這樣的好日子總是不那么長久,住了大概有個把禮拜吧,我被發xiàn
了,確切的說是被看守所的副所長檢查各管教宿舍衛生的時候給抓了個現行。
那時我正因為找工作屢屢遭到拒絕而有些心灰意冷,干脆從人才市場跑回來便蜷縮在被窩里睡大覺,就像齊叔跟我說的那樣:“沒啥可愁的,睡一覺就他媽都忘了!
正睡著,我被一陣電棍敲擊木桌的聲音給驚醒了,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我本能的從床上跳起來,然后繃直兩腿大喊了一聲:“報gà
zf!“
瞅著副所長那吃驚的表情,和上下打量我的眼神,我才意識到,我現在已經不是個犯人了,干笑兩聲,坐到床上點燃棵煙。
看守所的副所長姓劉,因為胖得脖子跟腦袋連成了一坨,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脖子還是臉,所以張青云告sù
我,他們都管他叫劉大脖子。
劉大脖子一臉驚詫地瞅著我,看上去十分滑稽:“你哪的呀,咋在管教的宿舍里待著呢?“
我沒有給人讓煙的習慣,因為我覺得抽煙對身體不好,于是我自顧自地抽著煙,以此來掩飾我臉上的尷尬:“我是張青云的哥哥,剛出來,暫時沒有地方去,在這住些日子,等找到了管吃管住的工作我就搬走!
劉大脖子一聽說我剛刑滿釋f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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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興致,看來大家都說他熱心腸是真沒錯,他瞇縫個小眼走過來,掏出一包玉溪,從里面拽了一棵遞給我:“換一支?”
我擺了下手,拒絕了:“我抽慣這七塊錢的紅云了!
劉大脖子自己沒舍得抽,又把那盒玉溪揣回了兜里,拉開了話匣子:“你犯啥事兒進去的?在里頭待了多長時間?在里面是給安排的啥活兒?有沒有點手藝啥的?”
對于劉大脖子的連珠炮似的發問,我一個頭倆大,對我來說那并不是一段光輝的歷史,于是我避開其它不談,只跟他說我會開鎖。
劉大脖子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點了點頭:“原來是個綹子吧?”
在我們這綹子,就是綹竊犯的簡稱,你也可以理解為小偷。
“你誤會了,我是在監獄里跟人學的手藝!蔽医忉屃艘痪,要知dà
在監獄里最窩囊的就是小偷和強尖犯。
“那你現在開鎖是什么水平?我要是把這屋的門給反鎖了你能開開不?”劉大脖子指向門口虛掩的防盜門,試探性地問道。
就這宿舍門的門鎖我搬進來時就瞄過兩眼,用我們的行話來講這叫明鎖。
我默認地點了兩下頭:“差不多吧,我試試!
“那咱試試?你要是真能把這個鎖給整開嘍,你就不用去找管吃管住的地方上班了,我就能直接代表看守所外聘你,享shòu
管教待遇!”劉大脖子拍著胸脯大包大攬地說道。
我琢磨著劉大脖子一個看守所的副所長,咋地也不能糊弄我玩,就應了下來。
之后劉大脖子在里面把門給反鎖上了,我在外面開,說實話這鎖不好開。
這種明鎖就是最常見的防盜門鎖,有一個彈簧鎖跟一個卡簧鎖,小舌頭的是前者,大舌頭的是后者,說白了就是兩道鎖,第二道沒有自動伸縮性。
我順手抄起一個鐵的晾衣架,把他彎成一個鑰匙的形狀,探進鎖眼里,左右調試著手感,然后清晰的感覺到了鎖鉤的位置,接著稍一用力,“咔吧”一聲,第二道防盜鎖的舌頭回縮。
接著我將衣架擰成的鑰匙往左掰了一圈,“吱呀”一聲借力拉開了門。
滿臉震驚的劉大脖子就杵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弄得我渾身有點不自在。我把衣架彎好,掛回了原處:“這種鎖的防盜核心就是卡簧,找對了它的位置一股寸勁就能給別開!
“你等著,你等著。∏f別蹽嘍,我這就拿合同去!”說完劉大脖子一溜小跑地消失在我面前。
我挺納悶,一個看守所外聘一個開鎖的是要整哪一出,一會兒等劉大脖子回來,我得問個清楚再簽這個合同。
李瘸子跟我講,干我們這行的有兩種鎖不能開,其中之一就是無名鎖,說白了就得師出有名,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不大會兒功夫,劉大脖子拿著合同氣喘吁吁地跑回來,然后把合同往桌上一撂:“趕緊的,簽了吧,一個月給你三千六,管吃管住,五險一金。比管教還多二百塊錢呢。”
我一聽有點迷糊,一個破開鎖的咋就比管教還多掙二百塊錢呢?不過迷糊歸迷糊,正事還得問清楚嘍:“工資啥的都無所謂,有個吃飯睡覺的地方就成,關鍵是我這手藝好像幫不上看守所啥忙吧?“
“幫不上啥忙?“劉大脖子毋庸置疑地對我說道:”你幫上大忙了,小伙子!“
“哦?“我不解地歪頭瞅向劉大脖子。
“我也不跟你藏著掖著了,原來我們這兒有個短刑期的綹子,溜門撬鎖有一手,被市局給調到110開鎖中心去了,多好個機會,他偏偏不好好改造,借著一次出任務讓他給蹽沒影了。
這不,市局那邊110開鎖中心正缺人手,一個勁的跟我們要會開鎖的綹子,這他媽綹子也不知dà
咋地了,集體趴窩。這都倆多月了也沒送進來一個,正好你是這方面的高手,我就琢磨著把你派過去。“
劉大脖子嘰哩哇啦一大通,就后面那句你是這方面的高手,對我來說挺受用的,畢竟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被人重視,而且還是被一名警察,這種感覺真的挺好。
我不再猶豫,在合同的下方簽上了我的名字——蘇北。
為了表示誠意,劉大脖子先給我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
我問他,咋就不怕我這有前科的人揣著這錢蹽了呢?
他說,有張青云在呢,我信得過你。
晚上我打電話把這事跟張青云說了,他聽到后比我還高興,第二天上午說啥要拿著介shà
信親自給我送到市局人事科去。
我半推半就的再一次坐上了警車,蹲過監獄的朋友可能都有跟我一樣的毛病,那就是和警察打交道的時會多少有點緊張。
所以我這一路上心里有點忐忑不安,就怕到時候人家看我的資料,以前犯過那么大的事兒,會帶著有色眼鏡看我。
到了市局人事科的門口,青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趴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話:“大哥,心放寬,不就是個面試嗎?成就成,不成咱再想別的出路,就你啥也不干,我也養你!
這句話真說到我心坎里去了,但是我又咋能死皮賴臉的讓他一直養活我?
啥是爺們?啥是兄弟?
我自認為我蘇北還是個老爺們,是兄弟就不能老給兄弟添麻煩,張青云幫我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所以我下定決心,就算這人事科的人再怎么刁難我,我也得他媽忍著,過了面試考核這第一關。
我拿著我的資料檔案和介shà
信在他的胸前懟了一杵子:“少瞧不起你大哥,有啥事我得他媽站到你前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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