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云織來到魔界已是十天。

    我從不知dà

    十天對于神仙也是這般難熬，之前幾近萬年的光陰，似乎都不如這十天難熬。

    玉床的靈氣充沛豐盈，兮澤卻依舊沒有要醒轉過來的跡象。

    我每日坐在玉床旁邊，看著眉目如畫的兮澤靜靜地躺在那里，幾近崩潰。

    我的修為太低，不能為兮澤療傷，云織雖是上古神仙轉世，但也只有上神的神識，并沒有如同上神的修為。

    “我去求師父來。”我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這十日于我已是莫大的煎熬，若再這樣漫無目的地等下去，我怕我等不及兮澤醒來，自己先要急火攻心先行而去了。喔，對了，我沒有心，那急火便力攻全身，死得恐怕更快。

    師父同兮澤乃是至交好友，甚為親厚，眼下請師父來魔界一趟，應是最為妥當的辦法。

    阿〖三五@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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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紅阿白這幾日也被混元吩咐了過來照應，大抵是看天界又要來神仙了，老大不愿意，拉著個小臉，幸而云織漂亮且聰慧，阿紅阿白倒是很聽她的話，被她三言兩語撫慰住了，我這才得以順利地去到九重天搬救兵。

    站在司命府的那一瞬間，我看著那熟悉的匾額，眼淚差點落了下來。

    “咦，師妹你回來了？”尋琰恰好帶了鉤沉出來，鉤沉一直在為兮澤出門只帶了我沒帶他生氣，見了我小眼睛骨碌一轉，竟是扭了身子不肯理我。

    “戰神呢？”尋琰伸長了脖子打量了一圈也沒看到兮澤，很是驚奇，未等我答話，他倒湊上前一些，壓低了聲音道，“你可不知dà

    ，師父他表面上沒說什么，其實可舍不得你了。你不在的這段時日，他天天在那里搜羅來搜羅去，說是要給你的嫁妝添箱，說是依照凡界的習俗熱鬧；一邊還在那里絮叨說不知你嫁給了兮澤還記不記得回來看他這個做師父的……欸，師妹，你怎么哭了？別啊，你這才回來就在門口被我鬧哭了，師父可得罵死我……哎呀，師妹，當我說錯了好么，你別哭了……”

    也不知dà

    為何，我這淚現在是越來越多了。

    尋琰手忙腳亂地從袖中捉摸出一方帕子，笨手笨腳地給我擦眼淚。

    我握住那方帕子，淚眼朦朧地看著尋琰：“我去見師父。”

    師父的寢殿里，經書命書擺滿了書架，檀香的味道裊裊從香爐中傳出，師父一襲天青色的衣衫，墨發束于腦后，手持了一卷經書斜倚在一個矮塌上，面容沉靜安穩。

    “繪心？”師父放下書卷，見我站在殿內，很是驚喜，他這一聲簡單的稱呼，卻讓我瞬間淚盈于睫，我慢慢地走到矮塌前蹲下，將頭埋在他的懷中，悶聲叫了一聲：“師父。”

    “這是怎么了？”師父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我的頭，手心是萬年不變的溫暖。

    尋琰站在一側，想必是想要出言安慰，師父摸著我的頭的手突然停滯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朝他使了眼色，尋琰立馬揪了嘰嘰喳喳非要留下的鉤沉走了。

    “繪心，慢慢說，別哭。”師父一向如此淡然，我埋在他的懷里，突然不敢抬起頭來，我這番話一出，他該要多焦灼，又要多操多少心。

    “別哭了，到底怎么……”師父的話突然停頓了一下，繼而試探著道，“是不是兮澤……”

    兮澤命有大劫，就在近幾年，師父一直是知dà

    的，還沒等我將事情說完，師父便迅速地掐掐算算，飛快地念了法訣，我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師父的神色只有片刻的釋然，很快便被一片陰霾取代。

    “兮澤的大劫，不在此次，你可以放心……”師父說出這句話，很是疲累，我睜大了眼睛，有那么一抹狂喜，隨之而來的卻是深深的不安，我終于明白師父方才為何會有那種神情。

    “師父……”我只覺得眼黑腿軟，眼睛空洞地望向師父，我怎么可以放心？他這次重傷至今未醒，如此還不算是大劫，那大劫來臨，該要承shòu怎樣的痛苦？

    手指越攥越緊，兮澤大劫將至，卻還要在大劫之前生受這一劫難，那抹玉白色的身影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不知為何，我竟下意識地想要將這一切算到她的頭上。

    “繪心？”師父伸手拿過我的手腕，微微用了些許力道，緊攥的手指慢慢松開，我望向他：“師父，請您跟我去一趟魔界。”

    師父微微頷首，沉聲道：“此事不須再向旁的提起。”

    我明白師父指的是鉤沉，以那只妙音鳥對兮澤的敬愛，恐怕會攔都攔不住的跟著我一路罵到魔界，見到那樣的兮澤，恐怕會傷心的肝腸寸斷，于他修為化形極為不利。

    師父溫言安慰了鉤沉兩句，尋了個把借口，終于在尋琰和鉤沉殷切的目光下，出了司命府的門。

    “繪心，你不必太過緊張，想你也知dà

    ，這劫……”師父在云頭上衣袂飄飄，大抵是看我表情太過難看，出言安慰，卻又生生截了話頭，欲言又止。

    我看著師父，只覺得心的位置突突得疼，那里原本是空的，現在卻是沉甸甸的疼痛。微微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我已勉力裝出一副淡然莊重的模樣，卻依舊不敢與師父直視：“師父，我現在，現在……”現在不能再看到別人的命途了。

    這句話在喉間滾了幾番，卻依舊不能吐出口。

    師父收徒極嚴，從他接了司命星君的位置來，十幾萬年，算上玉顏也只收了五個徒弟。師兄師弟皆是天資極佳，九重天上的神仙誰不夸師父眼光精準，可偏偏出了我這個徒弟，身在司命府雖有天賦卻不能司命，前前后后惹了多少閑話來；現在，我居然連這天生的能力也要失去了，又有何顏面向師父提起？又要跌了司命府多少顏面？

    眼中一熱，又要落下淚來，師父輕嘆了一聲：“繪心，不必勉強。”

    我拼命地抽了一下鼻子，我又怎能欺瞞師父呢？終是艱難萬分地說出了口：“師父，我，我已不能再看人命途了。”

    師父的身形略踉蹌了一下，看我的目光帶了一絲不可置信的探詢。

    “師父，我什么都看不出了。”深吸一口氣，該說的話總歸是要說出口的。

    師父望著我，目光復雜，許久，才幽幽嘆了口氣：“命該如此，也許是好事。”

    “師父……”我的頭埋得愈發低了，“繪心又傷了司命府的顏面，又讓師父傷心失望了……”

    “傻孩子。”師父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面容沉靜，聲音溫和。

    魔界與天界向來不甚和睦，這段時日倒是熱鬧，天界的神仙像是上趕著一樣，來了一個又一個。故而，師父與我剛落地，就有魔界的神仙摩拳擦掌想要上來試試身手了，幸而阿紅阿白及時地出現，不過白瞪我兩眼。當下兮澤的傷才是要緊，便是挨再多白眼，我也心甘情愿。

    師父隨了阿紅阿白去了那間靜室，兮澤依舊躺在那懸浮的玉床上，毫無好轉的意思，那玉床充盈的靈氣，仿佛對他半點益處都沒有。

    “你們都出去吧，我來替兮澤療傷。”

    房門合上，我看著師父和兮澤被我眼前的門隔絕開來，一陣眩暈，只愿兮澤能夠快點醒來。

    “繪心，你沒事吧？”一只手扶住了我，我知dà

    那是云織。

    左胸處傳來一陣絞痛，那疼綿密不絕，直讓我喘不過氣來。我輕輕撫了胸口，轉身對著云織勉強笑了一笑，想要讓她放心，豈料她美眸含淚，一只手捂了嘴，甚是凄婉：“繪心，你的臉色怎么青白得如此嚇人？”

    又是一陣疼痛襲來，我彎了彎身子，想要抑制這疼痛，卻頭暈眼花差點一頭栽到地上，云織眼疾手快，一把扶了我，慢慢將我帶到旁邊的一處軟榻坐下。

    云織雙手靈活地結了一個法印，我還來不及說話，她已輕輕將手覆在了我的后背上，一股暖流慢慢流進身體，連那翻騰的疼痛都緩和了下來。

    許久，云織停了下來，見我的手仍按在左胸，娥眉微蹙，伸手覆了上來，道：“你這里疼……”她的話還未曾說完，便停了下來，一雙美眸睜得大大的，仿佛察覺到了什么極為怪異的事情。

    我正要開口詢問，她卻又稍微重了些了力道往下按了一按，抬眼望著我，放佛看到了怪物一般：“繪心，你有心了……”

    我微微一滯，難以置信地在按在左胸，那里，似乎與以往不同，有著緩緩的跳動。

    “你有心了……”云織突然淚盈于眶，不知是喜是悲，她輕輕撫過我的臉，嘆道，“繪心，原來你真的愛上他了。”

    我真的……愛上他了嗎？

    我是無心的千葉碧蓮，沒有所謂的七情六欲，更不可能愛上別人；可是不知從何時起，我看到兮澤的時候便生歡喜，想要跟他呆在一起，他說要娶我的時候，我欣喜萬分，可我不知dà

    那是不是愛，因為命中注定我都不會愛上誰。

    現在，我有心了？

    我摸著心口的地方，感受著那規律的跳動，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原來，我愛上兮澤了；

    原來，愛，能夠將我那空空的心房填滿，填成一顆跳動的心；

    原來，愛除了甜蜜之外，也會因此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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