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鉞川和玉顏,鬧了天牢,我卻是被靈威仰安然無恙地帶回了太極宮。默然之中,突然想起,以往玉顏傷我了許多次,都是這般安然無恙的。多么奇怪啊,越是退讓,越是受傷;終于奮起反擊的時候,反而毫發無傷。
一路上,靈威仰很是沉默。
我想了一想,還是對他道了一聲:“對不住。”
他輕嘆道:“為的什么?”
我瞪著依然看不到東西的雙眼,有些愧怍:“師父拜托你和云織看顧我,我卻把你們迷暈了。”
許久,靈威仰都未曾說話。我知dà
他一向有些小心眼的,這次確實是我做得對不起他,他若是生氣,也是情理之中。
正在我想著要不要再跟他道一聲“對不住”,卻聽到他道:“不必。”
他現在心胸比以往開闊了很多嘛。看來云織只是在他身邊,對他*
m.zww*來說都是好的吧。六界之中,無論人神鬼魔佛妖,都掙扎在這情劫之中,無一幸免。
“繪心,”靈威仰叫我了一聲,我下意識地仰臉看他,雖然我還是看不見。許久過去,久到我疑心那一聲輕喚其實是我的錯覺,卻聽到他帶了些微酸澀的聲音,“繪心,你為了兮澤,竟能變到如今這等境地嗎?”
提起兮澤,我的心微微一窒,一股鋪天蓋地的疼痛襲來,我想,天地大劫,也不過是這般疼痛吧。
“兮澤,他能為我做什么,我自然也能為他做。”我被師父丟到凡間歷練的那些時日,我曾在一個學堂外聽到了一句詩詞。“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我以為,大概講的是你給我了木瓜,我用美玉送給你作為回報。兮澤他為我做了那么多,給我的又何止是“木瓜”?他給我的才是“美玉”,我卻什么都做不到。他連性命都要搭了進去,我便是變成別的神仙眼中心狠手辣的模樣又怎樣?只要他能醒來,只要他能好好地變回那個威風凜凜又眼帶桃花的戰神去。
靈威仰沒有再說話,我也沒有再說話。這九重天上的涼風,真是奇怪啊,怎么就吹得我眼睛微潮,想要落下淚來呢?
回到太極宮里,太極天皇大帝和師父都在正殿等我。我好生奇怪,話說太極天皇大帝不是日理萬機很忙的么?怎地在這兒攔我來著了?
是了,大約是為了我膽大包天竟然迷暈了青帝這事兒了。
我踏進太極宮時,只覺得這殿內氣氛微微奇妙了一些。摸索著朝太極天皇大帝和師父的方向各拜了一禮,便聽到了兩聲嘆息。
“兮澤看上她,確實是有道理。倒是合他的脾性。”太極天皇大帝的聲音從上方渺渺地飄下。
我抬起頭,面前依然是空無一物的白霧:“帝君,師父,兮澤可好些了?鉤沉,可好些了?”
“鉤沉好多了。”
我的心微微輕快了一下,繼而又沉了下來。不提兮澤,便是兮澤還是昏迷了。突然間,我很是痛恨我在天牢時的心慈手軟。天地大劫跟我又有什么關系?!玉顏她害得兮澤如今這副模樣,便是拿命來還,也是情理之中。
“我去看兮澤。”我跌跌撞撞地沖出了正殿,朝兮澤修養的偏殿去。
“繪心!”云織老遠就飛奔了過來,大約她一直不安放心不下我,所以才一直在門前張望。
她牽了我的手,指尖冰冷,微微發顫。
“云織,我沒事。”我朝她粲然一笑,便朝兮澤安睡的玉床奔去。
他的呼吸,聽上去真平穩啊,真的好像是好好的模樣呢。我在床的邊沿坐下,手輕輕地想要覆上他的臉,卻突然想起,幾刻鐘之前,我用了這只手去摸了玉顏血肉模糊的胸膛。猛地縮了回來,我急促道:“云織,云織,給我點水,我要水!”
云織被我嚇到了,慌慌張張地用術法給我移了一汪清水來,手放在上面,很是溫柔熨帖。我舒了口氣,這水委實很好,散著淡淡的花香,我很喜歡,兮澤,想必也會喜歡。
洗了手,我這才敢將這雙手摸索著去覆上兮澤的臉。沒有血腥味兒,還散著方才洗手殘余的花香,想必他會喜歡。
“兮澤,你知dà
嗎?我現在比以前出息了很多呢。”他的臉微涼猶如九重天上那拂來的涼風,我輕輕地摸著他的臉,對他微微地笑著。可惜,我現在看不到他的樣子了,不過沒關系,我還要陪他度過日后漫長的歲月,我不急在這一時看著他。
“你知dà
嗎?現在很多神仙都有些怕我呢,我修為精進很快,大約是有了心的緣故。哦,連玉顏都有些怕我了呢。雖然她嘴上不承認,但是我看得……我感受得到。”
“還有啊,我教xùn
了玉顏。她欺負我了那么多年,到最后還欺負到你的頭上去了,我怎么也忍不下去了……”嗓子里像塞了一團棉花,干燥,阻塞得我的話都快要說不出來。
“還有鉤沉……我沒有看好他,你是不是很怪我?我知dà
你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其實很是疼他。他……他受傷了,都怪我沒有看好他,你醒來罵一罵我好嗎……”
眼淚還是不受控zhì
地落下,我看不到兮澤,但我知dà
,他依然是那般靜悄悄地躺在這玉床上,如同一個俊美非凡的偶人,毫無生息。
“繪心,你不要這樣……”云織過來在我身邊坐下,她將我覆在兮澤臉上的那只手拿下,握在手心里。她的手心很溫暖,不似我,生在水中,也隨了水那寒涼的習性。她輕輕地按揉著我的手,好似想把它給搓得熱一些,“繪心,你要相信兮澤,他出生入死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玉顏這些小把戲上栽倒了?”
是啊,兮澤他,是天界最為厲害的戰神,戰功赫赫,天界的安寧,一大半兒都是由他拼死拼活換來的。他那么厲害。
可是,戰場上,沒有哪個敵手會用亂魂草和斷心藤,沒有誰會這么惡毒地亂了他的七魂六魄,斷了他的心脈啊。
“我知dà
。”我抬起臉,對云織笑得開心,“他那么厲害,不會就這么去的。他的珝空山,還等著我去當主人呢。”
云織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能這么想,我很高興。”
“所以云織,你不用擔心我。我只想和他單獨多呆一呆。”
我聽見云織又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繼而從我身邊走開。她的腳步聲慢慢地遠離,我知dà
,現在真的只剩下我和兮澤了。
輕盈一個轉身,我已到了玉床之上。
我在兮澤的身邊躺下,摸索著握住他的手,輕輕地放在我的心口上。我側身而睡,面對著他,雖然依然看不到他,但已經很是滿足。
“兮澤,你感受到了嗎?這是我的心跳,它因你而生,也是為你而生。”
我閉上眼,真好,能與他一起躺在一張床上,相擁而眠,這是我做夢都夢到了無數次的場景。
偏殿外。
云織和靈威仰并肩而立,目光中皆是帶著那些許的哀愁。
“靈威仰,她怎么會變成這樣?她的眼睛……”云織頓了一下,繪心剛剛回來的時候,她簡直嚇了一跳。一襲碧色的衣衫,依然是沒有復雜的花紋和裝飾,但卻比繪心平日里所穿的白衣要繁復華麗許多,包裹在她身上,好像是一團茂密非凡的水草,使人望之便好像心被這團水草給纏繞了一般,密密匝匝地喘不過氣來;而她的那雙清澈透亮、聞名六界的眼睛,不再是清澈見底,而是變成了同樣的碧綠色,散著幽幽的寒光。而且……她好像看不到了……
靈威仰對云織想要說的話心知肚明。
他的神識甚是強dà
,雖然被繪心給迷暈了過去,但還是很快清醒了過來,循了繪心的氣息追到天牢的時候,他同樣被震撼了——神兵天將有在水牢里撲騰的,有圍著繪心卻遲遲不敢動的;看守天牢的汶桀仙君,白虎君的得yì
弟子之一,居然被捆在了一旁,連嘴巴也給封了;而繪心和玉顏,都泡在了那水牢里,玉顏花容失色歇斯底里,而繪心,她一襲碧衣浸泡在水里,瞳仁幽綠散著寒氣卻沒有焦點,就那樣帶著淡淡的笑看著玉顏。
最讓他震驚的是,他方才來時就已經注意到了,天牢里電閃雷鳴,暴雨如瀑,有上古神獸的氣息顯現,以他的推斷,必然是鉞川和他的獨腳夔。結果待他心急火燎地趕到時,卻發xiàn
,鉞川早已不見了身影,留下的獨腳夔的血腥味兒證明,他們受傷了。
那個第一次見到獨腳夔時,手慌腳亂,毫無還手之力的繪心,她居然在這短短的數十年內,擁有了打敗上古神獸的能力。
“她……是為了兮澤……”這話艱難地從靈威仰口中說出,他的心,一陣撕扯著的疼痛。
“可是……”可是繪心她,一向修行艱難,修為低淺,怎么會突然爆fā
出這般的能力?怎么會突然完完全全地變了一個樣子?云織的話只起了一個頭兒。為了兮澤?是了,六界之中,沒有哪個女子逃得過情劫,為了愛情,她們什么都做得到。
云織有些恍惚,幾十萬年前,她不是也一樣嗎?為了那個注定不能在一起的神帝,拼盡全身力qì
,做盡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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