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導致記憶丟失的原因有兩種。一是自然導致,二是人為導致。自然是生病或者頭部受到重創而導致記憶丟失,而人為,要么是藥物所致,要么是她的記憶被抽離,或是封印。
以藥物使人遺忘過去的事不是沒有,翻翻古籍便能找到示例和藥方。但后一種,卻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這世間除了仙、妖、神、魔有這個能力外,人間也有一種名為秘術師的人能抽離和封印人的記憶。他們雖然只是普通的人,但手中所掌握的秘術卻很是厲害,隨便一種都能逆天改命。但由于他們手中的秘術被天地不容,所以每施展一種秘術就會付出相應的代價,嚴重的更是拿命去換。
我不知dà
素月的情況是屬于哪種可能,但我知dà
,無論是哪種可能,只要我進入她的夢中,以璇璣為媒介,我便能在夢里織出她遺忘的過去。
但是這種方法有一個缺陷,那就是在施法之時不能受到一丁點的打擾,否則夢境不穩,就會導致幻境坍塌,致使施法之人永遠留在幻境之中。
*
m.zww*對于這個我很是苦惱。因為其實說心里話,我很想知dà
她以前經lì
過些什么。這樣的一個女子,就算她再怎么冷淡再怎么拒人千里,這么多年的生活也不可能平淡如水,更何況,她手上的那只鐲子,只怕也不是那么簡單。但是我又怕被留在那里,永遠也回不來。
我望了望天,這真是一個令人糾結的問題。
我坐在那里猶豫不決。想著如果我多管閑事到底應不應該,雖說這種事比幫公子收集眼淚釀酒還要費力不討好些,但是……
等等!收集眼淚!
想到此處,我彎著嘴角忍不住為自己的聰明笑了笑。
來人間這么多日子了,公子還是那副懶散的模樣,還說什么等人上門,按照他的做法,還不知dà
要等到何年何月。而我,也不知要耗到什么時候才能回去。
我覺得我還是需yà
自食其力,免得到時候我想回天庭時公子說什么沒找到引子不能回去啊什么什么的。
心中的打定主意,我抬頭彎著嘴角看向素月,問她:“你想不想知dà
你的過去?”
素月一愣。
我放下杯子,耐心道:“我可以幫你看到過去,但有點危險。你愿不愿意信我?”
她微怔,將我上下打量一番:“你是秘術師?”
“呃……”我撓了撓頭,“算是吧。”
仙與秘術師,應該是差不多的吧。我在心底默默補充。
她看著我,慢慢沉默下來。
我看著她,也跟著一起沉默。
我知dà
她在猶豫,重拾起過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更何況她不知dà
自己的過去是好是壞,如此便更加難以下定決心。
有光透過窗縫落在她身上,將她臉頰邊緣的肌膚照的透明。手腕上的鐲子在陽光下折射出溫潤的光,顯得雕刻上去的連理枝仿佛活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素月才微微垂了眼瞼:“我信你。”
我沖她彎了彎嘴角:“作為交換,事成之后,給我一滴你的眼淚。”
“好。”她頷首,“我們什么時候可以開始?”
“現在。”
由于施法之時必須無閑雜人等的打擾,所以素月將我帶到了她平常休憩的亭閣里。
亭閣四面環水,六個亭角上掛有用紅線串著的銅鈴。風一過,帶起鈴聲陣陣,清脆悅耳。
我瞧了瞧放在一邊的那方干凈的軟榻,嘆了一聲“真會享shòu
啊”,然后看著素月道:“留在這兒吧。”
我讓她躺到軟榻上,然后拿出從空玄殿偷偷帶出的水沉香。
水沉香不似凡間的沉香,它有著極好的助眠功能,只需點上一點,便能讓人進入深度睡眠。由于我的睡眠很淺,總是有一點兒動靜就會醒,所以這水沉香對我而言是必不可少的,但只是沒想到此時還能起這般作用。
我將水沉香點燃,煙霧繚繞間,我看見素月躺在榻上睜著眼,似是在想些什么,好半晌她才轉頭看我:“我還不知dà
你叫什么。”
“我叫鳳謠。”我答。
素月明了地點點頭,沉默半晌道:“鳳謠,你若真能看到我的過去……”她頓了頓,“若真能看到我的過去,它若是好的,你便告sù
我,若是不好……”她停下話語,將目光投向遠方,漆黑的眸子里靜謐悠遠。
“若是不好,該如何?”我問。
許是沉香產生了作用,她面色有些疲倦,偏了偏頭閉上眼睛,道:“若是不好,忘了,便忘了吧。”
我頓了頓:“好。”
我守在一邊,等著她漸漸睡沉。陽光透過紗簾細碎地灑在她臉上,睡熟了的素月沒有平日里的冷漠,反而像個孩子一樣,干凈溫暖得不得了。
或許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吧。我撐著頭想,只有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時候,才會卸下偽裝,還原那個真實的自己。
素月的呼吸漸漸綿長起來,我站起身,右手翻轉,璇璣便出現在手中。我閉上眼默念出口訣,璇璣旋轉著緩緩飛到素月的上方,散出溫潤的白芒將她覆蓋住。然后白芒逐漸延伸,構造出一條看不見盡頭的路。路上空蕩幽深,陣陣的梆子聲從四面傳來。
梆子聲聲,黃粱結夢。走過這條路,到達的便是她的夢境。
我收了璇璣,不再猶豫,抬起步子就走了進去。剛一踏上那條路,便只覺得一陣天暈地旋,再定眼看時,周圍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混沌區域。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這應該就是素月的最深層夢境了,但是這里什么都沒有,果真如她所說,她沒了以前的記憶。
我將璇璣送上半空,雙手捏出一個奇異的迦印,嘴中默念出口訣,一層白色的光便以璇璣為中心擴散開來,席卷了整個夢境。
周圍的混沌漸漸散去,顏色重組,再定眼看時,入眼便是沉沉的夜色,以及天上素白的月。
素月是在一個隆冬的夜晚,被明月閣的閣主撿回去的。
那時正值戰亂之年,又逢上難得一遇的大旱災,百姓辛苦一年所種的莊稼幾乎顆粒無收,再加上繁重的賦稅徭役,有些人家為了減輕負擔,狠下心來拋兒棄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而素月正好是那些棄嬰中的一個。只不過她比其他的棄嬰走運些,正好碰上外出的明月閣閣主江明月,否則那么小的嬰兒,在隆冬的夜晚,生死也只能由天定了。
我看著沉沉夜色之下,寒風凜冽,冷月看著懷中小小的嬰兒,眼底沒有任何溫度。她望了一眼天上素白的月,淡淡地道:“既然被我撿到,便是你我有緣。從今以后,你便是我明月閣的人了。如此,便叫你“素月”可好?”
素月那時還不會說話,只是咬著指頭沖她傻樂。
其實對于像素月這樣的棄嬰,有人收養自然是好的。但壞就壞在,收養她的人偏偏是明月閣的閣主。
明月閣,江湖上最大的殺手組織,閣內成員皆是身世凄慘或孤苦無依的女子。
據說創立明月閣的江明月,原本乃是世家之女,因家道中落,原有婚約的人前來退親,說了不少的風涼話。她性子又高傲,一怒之下就失手殺了那原本與她有婚約的人。她被通緝后,逃到江湖上失蹤了兩三年,再有蹤跡時已習得一身的本領。再然后,便創立了明月閣。
明月閣雖是殺手組織,但與其他殺手組織不同的是,明月閣的殺手殺人不用刀不用劍不用匕首,而是用音。各種樂器的音就是她們殺人的武器。
由于明月閣的殺手殺人比起一般殺手來更為干脆利落且不留痕跡,所以眾人都喜歡雇用明月閣的殺手,雖然費用昂貴,但為了達到目的,貴一點又何妨?
如此一來二去,明月閣的名聲便在江湖上響了起來。
素月被帶回明月閣后,由江明月親自撫養到七歲。她七歲那年便被送進了明月閣的暗門,十二歲進入明堂,十五歲開始接任務,十九歲便已成了明月閣中最年輕、任務完成得最好的殺手。
她雖正值雙十年華,手上卻已不知有了多少條人命,沾了多少的鮮血。女子最美的年華都在殺戮中度過,由此便養成了那般淡漠的性子。
什么都不重視,什么都不爭搶,那像冰蓮般的女子,卻也似冰般,冷得徹骨。
其實我也曾設想過素月的往昔,潛意識里也一直以為她應該是名門之后,即使不是也至少應該是個家世清白的女子。她從小被養在閣樓里,手中拿的是繡花針,做的是女紅,沒有鮮血,沒有殺戮,干干凈凈。
可是現在我才知dà
,她是明月閣的人,是殺手。她從小到大學會的東西,不是女紅,不是書畫,而是如何去面不改色地殺人。
而她唯一像大家閨秀一樣所會的七弦古琴,也只是為了更干凈地去殺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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