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凰到絳云殿時,溫子裴正坐在案幾后閉目養神。
他半撐著頭,右手搭在眉骨處,眉頭微皺,似是有些疲倦。周圍的燭火微微閃爍,將他的側臉鍍上一圈光暈,顯得原本冷硬的臉漸漸柔和了一些。他只穿了一件玄色單衣,身后披了一件鑲了一圈黑色絨毛的同色披風,在燭火的照耀下流動著深沉的光。
“阿裴!”九凰看見他很是高興,想要加快步子,卻又怕手上的粥被蕩了出來,所以只得移著步子小心翼翼地走著,直到到了案幾處將粥放下了,她才笑嘻嘻地道,“阿裴,你累了吧,我來給你送粥來了!”
溫子裴微微睜了睜眼,狹長的眸子里是化不開的疲倦。他掃了一眼桌上的粥,然后閉了閉眼:“不用,我不餓。”
九凰撇了撇嘴,表情有些沮喪:“阿裴,我做了一整天了,你好歹也吃一點吧。”
“我不吃。”溫子裴毫不猶豫地回絕,聲音冷淡。
九凰忽然覺〖三五@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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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得有些傷心:“阿裴,我知dà
你還在生我的氣,可是我也不是故yì
的,不知者無罪嘛。而且這個粥我真的做了很久的,雖然這一碗沒有別人做的好kàn
,但是已經是我做出的最好kàn
的了。你就吃一點……好不好……只吃……一……點……”說到最后,九凰的話幾乎是擠出來的,一字一頓,說得極為艱難。
九凰捂著胸口,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豆大的汗珠從額際滾落而下,一張臉因為疼痛而微微扭曲。
我戳了戳站在身邊的公子,問:“公子,她這是心絞痛發作了么?”
公子端詳片刻,然后點點頭:“很有可能。”
溫子裴似乎也發xiàn
了異樣,他睜開眼,看見疼得趴在桌子上的九凰,眼底有些詫異:“你怎么了?”
“沒、沒事……”九凰朝他扯了扯嘴角,綻放出一個蒼白的笑來,“阿裴,你別忘了喝粥……我先回去了……”
溫子裴皺著眉看著她撐著桌子站起來,卻又因為無力摔了下去,摔下去時連帶著打翻了那碗心心念念的粥。
九凰看著潑了一桌子的粥癟了癟嘴,都快要哭了出來:“我的粥……”
溫子裴突然站起身來,九凰以為自己又搞砸了,正準bèi
開口道歉,身后卻突然落下陰影,她愣了愣,然后下一秒,身體瞬間騰空而起。
溫子裴抱著她大步地往門外走去,九凰愣愣地趴在他胸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她稍稍掙扎了一下,溫子裴抱她的手緊了緊:“別動。”
九凰乖乖地趴在他懷里不動,鼻尖繞著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檀香,她將頭埋在他懷里,聲音悶悶的:“阿裴……你原諒我好不好?”
溫子裴應了一聲:“好。”
“那你也不許不理我。”
“嗯。”
九凰將頭埋得更深了些:“阿裴,對不起。”
“我聽到了。”
溫子裴一路將九凰抱回了她住的院子,沿路魔教的人見了很是震驚,一邊竊竊私語一邊將事情一傳十十傳百,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三危山。
九凰見他們看自己,本想跟他們打招呼,可無奈心口實在是疼得厲害,此時她連說話的力qì
都沒有,就更別提跟人打招呼了。
溫子裴抱九凰進房間時跟院子里看著他們呆愣的左域說了一聲:“叫紫魅過來。”
左域握了握劍,回過神來低頭應是,然后轉身快步出了院子,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夜色中。
紫魅來的時候九凰正捂著心口疼得在床上打滾,溫子裴坐在床邊,看著她毫無辦法,一見紫魅來了,馬上起身道:“紫魅,你快來看看。”
紫魅是魔教之中唯一會醫術的人,也是唯一會制毒的人,再加上她容貌生得不錯,所以大家一有什么病就會去找她,需yà
什么毒也會去找她。
紫魅見溫子裴這樣說,點了點頭,快步走到床邊拉住九凰的手腕,然后將手搭在了她腕上。
紫魅感受著她的脈搏,眉頭逐漸皺了起來,好半晌她才從帶來的箱子里拿出銀針來為九凰施針。
九凰在銀針的作用下漸漸平靜下來,然后沉沉睡去,一張小臉蒼白得毫無血色,額上還掛著未落下的冷汗。
紫魅收了針,似笑非笑地看向溫子裴:“教主不必如此著急,只是心絞痛而已。”
溫子裴看著睡去的九凰皺了皺眉:“為何會心絞痛?”
紫魅慢悠悠地將針插回針包里,邊插邊道:“似乎是因為她小時候換了一場血,導致心脈極其脆弱,所以稍有不適便會心絞痛。”說完她頓了頓,“而且,除此之外,她的脈象很是奇怪。”
“奇怪?”溫子裴偏頭看向紫魅。
“對。”紫魅點點頭,“她的身體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跟她搶著生氣一樣,但是仔細感覺時又覺得沒有,所以我給她把脈時感覺她的脈象沉沉浮浮,很懸。”
溫子裴沉默半晌,忽然問了一句:“紫魅,你可知dà
南疆養蠱用什么?”
紫魅瞇著眼思考片刻:“似乎是用陶罐之類的吧,但不過我聽說,也有人用人做容器來養蠱的。”
溫子裴看著九凰,目光幽深:“她是南疆人。南疆圣女。”
“哦?”紫魅扯出一抹詭異的笑,“所以教主才帶她回來的么?”
溫子裴沒有回答,只是繼xù
看著九凰,臉上的表情在燭光下明明滅滅。
“她體內,可能養著生死蠱。”
我覺得九凰有些可憐。
她從南疆逃出來,就是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走過大江南北,吃過她阿娘跟她說的好吃的東西。
可是她卻遇見了溫子裴,并且還跟他回到了魔教,覺得他對自己好自己就應該對他好,為此不小心惹他生氣了還會去煮粥跟他道歉。
當初我也覺得九凰遇到溫子裴蠻好的,畢竟再怎么樣也有個人愿意對她好照顧著她,可是現在我才知dà
,這份好是有目的的。
溫子裴帶她回來帶她去逛街對她好只是因為,九凰體內可能養著生死蠱,而按照他方才的表情看來,他是想要這個生死蠱。
我與公子說明了我的想法,并表示此刻真的是深深體會到了“人心隔肚皮”這句話。
公子抬手敲了一下我的額頭,嘴角勾起一抹笑來:“看來你還不算太笨。”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其實人心隔肚皮這句話也不盡然,就比如公子我就不是。”
我沉思片刻,然后很是認真地問道:“那公子你的人心不是隔肚皮是隔什么,臉皮嗎?”
公子的臉黑了黑,搖著頭很是無奈地嘆道:“小謠兒,你真是不解風情。”
九凰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她躺在床上看著繡了蘭花的帷帳發了好半天的呆,這才想起來昨天發生的事。
她慌慌忙忙地起身穿衣,沒想到因為太急帶翻了掛衣服的架子,“哐當”一聲,九凰坐在床上抱著衣裳看著倒下的東西發愣。
“啪!”
門被人大力踢開,一身黑色勁裝的左域沖進來,臉上的焦急還未來得及掩飾,一抬頭便看到九凰只穿著白色里衣呆愣愣地坐在床上。
他愣了一秒,然后轉身背對著她,輕輕咳嗽了一聲,耳根處升起幾抹緋紅:“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九凰也沒想到左域會直接沖進來,連忙將被子拉到身上,只露出一張臉來,“左大哥,你來干什么?”
“沒什么。”他頓了頓,抬起步子向門外走去,“你快些穿衣服吧,天氣冷,別病了。”
“嗯嗯,知dà
了!”九凰應到。見左域出去后,她連忙從被子里爬出來,用最快的速度將衣服穿上,然后洗漱,再出去時,九凰再一次地愣住了。
不大的院子里,或男或女或老或小的人擠了慢慢的一院子,左域坐在門前的臺階上,長劍橫放在身前。滿院子的人一見門開了,都齊刷刷地看向她。
九凰愣了一會兒,然后眨了眨眼睛,很是歡快地道:“大家都這么早啊!”
沉默的人群一下子爆fā
了,他們爭著嚷嚷起來。
“九凰姑娘,聽說昨天你是被教主抱回來的,是嗎?”
“九凰九凰,被教主抱的滋味怎么樣啊?”
“九凰姑娘,教主是不是喜歡你啊,你們準bèi
什么時候成親啊?”
……
九凰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群人,然后機械著轉頭看向左域:“左大哥,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打了個招呼而已……”
左域很是淡定地搖了搖頭,然后很是淡定地抽出劍,稍稍使勁,劍已沒石三分。
長劍插在石頭上,在清冷的日光下閃著泠泠的寒光。眾人一下子都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著插在石頭上的劍,然后咽了咽口水。
“左護法……”
“嗯?”左域挑了挑眉,他抽出劍來,右手輕彈了彈劍刃,“你們似乎很閑,要不要我去跟教主說說……”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聚在一起的魔教眾人一下子鳥獸四散,不一會兒便跑得連影子都沒有。院前的空地上,只余一片枯葉被風吹得翻了翻,看起來很是凄涼。
九凰看著空地愣了半晌,然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且笑聲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左域面癱著看著她,根本就不知dà
她在笑什么。
九凰笑了好半晌才停下來,她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看著左域道:“左大哥,我現在才知dà
,原來你也是會威脅人的呀!”
左域臉僵了僵,反手將劍插回鞘中,然后沉默著轉身。
“誒誒誒別走啊!”九凰笑嘻嘻地跟上去,“左大哥,你長得這么好kàn
,干嘛總要板著個臉?阿裴也是這樣,我覺得你們應該多笑笑,你們笑起來肯定很好kàn
!”
左域停住腳步,然后轉頭看她。
他確實生得很好kàn
,相比于溫子裴的淡然冷漠,左域給人的感覺就是沉穩如山。
此時他一身黑色勁裝,背著光站著,嘴角輕抿,面容輪廓分明。手中握著的長劍上折射出深沉的光來。
他瞧了九凰片刻,臉上神色不明。聲音低沉好聽:“九凰,你離開這里吧,我們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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