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明媚，但卻沒有多少溫度，照在身上也是冷冷清清的一片。

    九凰瞇著眼看了左域半晌，然后輕扯嘴角，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為什么這樣說？阿裴對我很好，左大哥對我也很好，我為什么要走？”

    左域低頭瞧了瞧她，握著劍的手緊了緊，然后又漸漸松了下來:“我亂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也不待九凰回答，便快步離開了。留下九凰一個人站在原地很是疑惑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左域的步子一直到了院子外才漸漸緩了下來，他低著頭慢慢走著，似是在想些什么。身邊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左域步子一停，握著劍的手緊了緊，抬頭望了望四周，目光凌厲，輕喝道:“誰？”

    “自然是我。”一聲聽起來很是嬌媚的聲音傳來，紫魅從不遠處的拐角走出來，一身紫裙飄逸妖艷，她看著左域，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左護法，好久不見。”

    “似乎我們昨日才剛見過。”左域接道，絲毫不給她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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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魅噎了噎，扭著腰肢走到左域身邊，身形嫵媚。她繞著他走了一圈，然后抬手輕輕戳了戳他的肩，涂了豆蔻的手指修長妖嬈:“左護法，干嘛板著一張臉嘛。你應該感謝我，若方才是教主，左護法，你覺得你還能活到現(xiàn)在嗎？”

    左域眉頭輕皺，聲音低沉:“有話就直說。”

    “真是不懂情趣。”紫魅輕笑著看他，也不再客套什么，“左域，昨天我與教主說的話你應該聽到了吧。看在是同門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心軟可以，但不過，背叛教主的下場你我也知dà

    ，別為了不相干的人……”她頓了頓，嘴角的笑意逐漸變得yì

    味深長，“毀了自己。”

    左域握劍的手緊了緊，良久，他才輕聲道:“我知dà

    。”

    “知dà

    便好。”紫魅撫了撫指甲，輕笑一聲，然后揚長而去。

    左域看著她的背影沉默片刻，然后轉(zhuǎn)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自那日后，九凰一連半個月都沒有見到左域。她一個人實在是閑的無聊，所以總是會跑到絳云殿去找溫子裴。

    出乎我意料的是，對于九凰總是去找他這件事，溫子裴既沒阻止也沒反對，倒是守門的小廝很是盡職地將九凰攔下來了好幾次。

    而除開去找溫子裴的時間，九凰就會去鉆研鉆研廚藝。事實證明什么東西都是要練出來的，廚藝也是一樣，短短一個月不到，從九凰做出的菜里，已經(jīng)看不出當初她做胡蘿卜炒肉絲時的慘不忍睹了。

    今日九凰又搗鼓出了一道甜點，將東西小心裝好后，就提著食盒興高采烈地往絳云殿里去。

    到絳云殿后，守門的小廝并不在，九凰提著食盒暢通無阻地跑到大殿時，只見溫子裴坐在案幾后，案上攤開的是一副畫卷，旁邊擺了顏料，右上角摞了幾本書。他半垂著眼，正在給畫補色。

    九凰很有興致地走過去，將食盒放在一邊，然后提著裙子坐到溫子裴的右手邊。

    她先是看了看放在案上的書，書是關于寫南疆之事的，厚厚的幾本摞在一起，九凰隨手翻了翻，覺得無聊，就湊近了些瞅了瞅溫子裴正在補色的那副畫，道:“阿裴，這畫都舊了，為什么還要給它上色啊？”

    案上攤開的畫確實已經(jīng)很舊了，紙張都已經(jīng)泛黃，顏色也褪了很多，看上去似乎已經(jīng)畫了很久了，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幅畫即便是褪了色，也依舊很好kàn

    。

    畫卷上繪了晚春的景象，一大片的桃花開得栩栩如生，幾只燕子橫飛而過，右上角用小楷題了幾句詩: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落款處印了一個刻有“長歌”二字的私章。

    溫子裴執(zhí)筆淺淺一勾，為一朵桃花上完了色，卻并沒有回答九凰的問題。

    九凰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多問，干脆撐著下巴專心致志地看溫子裴補色。

    溫子裴執(zhí)筆的樣子很好kàn

    ，修長的手指緊貼住筆桿，閑散中又帶了點堅韌。側(cè)臉輪廓分明，嘴角輕抿，眼瞼半垂，光透過長長的睫羽落下一片陰影。

    九凰不知不覺中竟看得呆了去，想著一個男人怎么可以長得這么好kàn

    啊，比她都還好kàn

    ，不甘心啊不甘心之類的。

    直到溫子裴將顏色補好，等顏料晾干小心收了畫卷，然后屈指在九凰面前敲了敲，她才漸漸回過神來。

    溫子裴抬眼看她:“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九凰愣了愣，這才想起來來找他的原因，連忙將食盒里的東西拿出來，很是殷勤地道:“阿裴，今天我做了冰糖蓮子羹，特地帶給你來嘗嘗的！”

    溫子裴伸手拿起桌上的顏料然后倒進水里，才抬眼淡淡地掃了一眼那碗還冒著點熱氣蓮子羹，道:“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歡吃甜的。”

    “好吧。”九凰看了看那碗蓮子羹，也不敢強求，很是喪氣地將它放回了食盒里。她伸著脖子瞅了瞅已經(jīng)被溫子裴倒了大半的顏料，有些可惜地道，“阿裴，這些你干嘛要倒了，多可惜啊！”

    溫子裴語氣淡淡地回道:“不用了，自然要倒了。”

    九凰想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有興致地提議道:“阿裴，要不你教我畫畫吧，這樣這些顏料也不會浪費。”

    溫子裴停了動作，看她，眼底神色不明:“你會么？”

    九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絞著衣角道:“就是不會才讓你教我的。”

    溫子裴看著手中的顏料，默了半晌，然后點點頭:“也好。”

    溫子裴將桌上收拾了一下，然后拿出宣紙來鋪在案上，再將鎮(zhèn)紙壓上，才看向九凰:“你過來。”

    九凰喜滋滋地跑過去坐到溫子裴方才坐的地方，拿起筆學著他剛才的樣子捏住，手腕上的銀鈴蕩來蕩去，她看著溫子裴，很有興致地道:“阿裴，我應該怎么做？”

    溫子裴站在她身后，垂眼看了看她捏筆的姿勢，俯下身子幫她稍稍調(diào)整了一下:“捏筆的手要穩(wěn)，姿勢要端正，你畫一個東西我看看。”

    溫熱的吐息落在耳根處，九凰覺得有些癢。

    她抬了抬頭，只能偏見他弧線美好的下頷，目光微微往下移，便能瞧見溫子裴的手指輕輕貼住她的手指，他的手干凈修長，帶著點點的涼意，可九凰卻覺得，那點涼意一點點變熱，然后順著指尖往上移，熱度一直匯集到臉上才停下來。

    九凰覺得，自己似乎是臉紅了。

    方才溫子裴說的話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是握著筆呆愣愣地坐著，似乎有些無措。

    溫子裴見九凰一直沒動筆，以為是她不會，便毫不吝嗇地帶著她的手在紙上淺淺勾出一朵蓮花來。

    “繪畫要講究心靜，你心靜下來了，才能畫好東西。雖然基礎很重yà

    ，但是這個是可以練的，你現(xiàn)在不會也沒關系。”

    他握著她的手拿著筆染了點紅，然后給蓮花上色。薄如云煙的紅從宣紙上散開，淡淡地鋪了一層。

    九凰看著紙上的紅蓮，腦袋里暈乎乎的，胸口的心跳如同擂鼓。她平靜了一下心情，好半晌才說了一句:“阿裴，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筆尖依舊在紙上流連著，溫子裴有沾了點顏料，才淡淡地道:“我對你好么？”

    九凰連忙點頭:“好啊！你帶我從南疆出來，一路上都沒丟下我，還帶我回你的家，讓左大哥保護我。”她頓了頓，繼xù

    道，“你還有帶我去逛街，教我作畫，處處讓著我……”她似是想起什么般，臉上的紅霞越發(fā)地重，“你還……抱了我……”

    溫子裴的筆尖一頓，一點濃重的紅落在紙上，原本清雅的紅蓮變得不倫不類，九凰看著一驚，“呀”了一聲。

    “無事。”溫子裴垂著眼，瞧了瞧那朵紅蓮，干脆將紅色染重。如此一來，雖然將那點礙眼的紅遮了去，但原本清靈夢幻的蓮花也因此一下子變得妖艷無比。

    “你方才說……我對你很好？”好半晌，溫子裴才這樣問道，清冷的語氣里不辨情緒。

    九凰點點頭:“是啊！”

    “那你喜不喜歡？”

    九凰想了想，答道:“喜歡！”

    “嗯。”溫子裴淡淡地應了一聲，也不知dà

    他是什么意思。

    九凰咬著唇看了那朵紅蓮好半晌，才似乎是鼓起勇氣道:“阿裴，你對我這樣好，我會當真的。”

    溫子裴握著她的手一僵，然后漸漸松開。身后的溫暖逐漸遠離，方才被握住已經(jīng)有些溫熱的手接觸到冰冷的空氣，讓九凰輕微顫了顫。

    溫子裴轉(zhuǎn)身走到裝了水的盆邊將手放進去，一點一點洗干凈手上的顏料:“天晚了，你先回去吧。”說完她頓了頓，又道，“那副畫你若是喜歡，便帶回去。”

    九凰跟著跑到他身邊，看著他一臉的糾結(jié):“阿裴，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溫子裴的手頓了頓。

    九凰盯著他的側(cè)臉瞧了半晌，然后出人意料地上前“吧唧”一聲親了他一口，親完之后她轉(zhuǎn)身就跑，跑過案幾時還順便帶走了那張畫了紅蓮的宣紙。

    九凰邊跑邊道:“阿裴，我喜歡你。不管你現(xiàn)在喜不喜歡我，反正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空蕩的大殿里回蕩著九凰似乎是宣誓一樣的話語，溫子裴在水盆邊站立半晌，然后將手拿出來，在白帕上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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