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受到了驚嚇。
而且這個驚嚇對于我來說，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大。
澤梧跟我說:“他會聽你的。別人的話他可能不會聽，可是你的話，只要你說，他是一定會聽的。”
我不知dà
這是因為他太看得起我還是另有隱情，我只知dà
，在他說出這番話時，公子一直就坐在我身邊，端著茶微垂著眼瞼，靜靜地喝著。對于澤梧的話，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我忽然覺得有一種情緒從內心深處一點一點地順著身體爬了上來，然后漫進五臟六腑，漫進大腦骨髓，讓我連一個用來阻止的機會都沒有。這種情緒，叫做恐懼。
到這時我才突然發xiàn
，發xiàn
即便是跟公子在一起呆了這么久，即便他總是掛著欠揍的笑容順著調侃我的話，即便他告sù
我，他的心上人死在了仙魔大戰的戰場上，他姓白，他是青丘的人……我也還是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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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雖然從前我也想過這些，但是卻從來都沒往深處去想。當時我覺得，如果有一天，公子愿意告sù
我，那么我也很樂意去聽。可是如果他不愿意告sù
我，那么我也不會纏著他去打破砂鍋問到底。
可是如今，從公子莫名其妙地將我借去幫忙，到后來每一次關鍵時刻的準確出手，再到他打敗了北滄、他承認自己是青丘的人，還有堂堂的天界太子來找他幫忙他卻還能淡然自若的拒絕……這其中的每一件事，讓我事后想起來，都會覺得心驚。
我知dà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一樣。可是看見的越多，想的越多，我就越來越發xiàn
公子深不可測。他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一樣，我不清楚他的來歷，不明白他一個司酒的小仙為何會有打敗北滄的能力，并且還和天界太子有著牽扯，同樣的，我也想不通，澤梧所說的那句“他會聽你的。別人的話他可能不會聽，可是你的話，只要你說，他是一定會聽的。”是什么意思。
我一向就是一個直覺很準的人，而這次直覺告sù
我，公子的身份絕對不止是青丘的人這么簡單，而且他成為專司釀酒的仙也應該有著很多牽扯，而我，而我……我也不知dà
以后我到底會該怎么辦。
或許是我沉默的有些久了，又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可怕，澤梧突然就急切了起來，但是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顯露出情緒的，而我之所以會這樣判斷，也不過是因為我聽出他的聲音比之前低沉了一些。
“你不相信？”他這樣問。
我在心里長呼一口氣，定了定心神，然后抬頭看他，點點頭:“是。”
“為什么？”他明顯有些疑惑，而我的余光也瞥見公子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
我裝作沒看見公子動作的樣子，道:“太子，你應該也知dà
，我只是一介小仙，要不是在師父的門下，在天庭里恐怕也只能算是個下下下下等的小仙。”我一連用了幾個“下”，澤梧聽后，眉頭很是明顯地皺了皺，但我覺得我沒有說錯，這個是事實。
于是我頓了頓，理了理思路繼xù
道:“而如今因公子的緣故我也才能得幸見到你，在此之前，我只在百年前你祭拜祖神時遠遠地瞧見過你一次。”說到這兒我突然笑了一聲，“我從來都是個小人物，但如今你卻說只有我說的話公子才會聽，這讓我有些惶恐。公子的身份我雖然不能確定，但我知dà
的是，他絕對不僅僅是天庭的一介司酒小仙。這樣一個身份不低甚至可能會很尊貴的人，怎么會聽我的話？”
我說到這兒停了停喘了口氣，澤梧似是想說些什么，但卻被我急匆匆地打斷。
“我知dà
你想說什么，你想說或許我跟公子關系很好是不是？”我這樣問，但是還不等他回答，我又道，“可是這個或許是不成立的。下凡之前，我與公子并無交集，若是硬要說有交集，我也只有重重仙子的包圍外遠遠地瞧過公子幾眼。來到凡間之后，我與公子的關系……嗯……怎么說呢？時好時壞吧。所以我不認為我說的話公子會聽。”說到這兒，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太子，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鳳謠……”
澤梧這樣叫了一聲，語氣似說似嘆，帶著纏纏繞繞不明白的感情，我突然有些害pà
，連忙站起身想要打斷他，但是由于太過匆忙，一不小心帶落了桌上的白瓷茶盞。“啪”的一聲，茶水四濺，方才還看著很是討喜的瑩白色的茶盞此時卻已經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很是凄慘。
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我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碎片，閉了閉眼睛，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我定了定心神，也不敢抬頭去看他們的表情，說了一句“我先走了”就匆匆跑了出去。
澤梧率先回過神來，看著我從他身邊跑出去，急忙道:“鳳謠你……”
我卻沒管他，步子越發快了些。直到繞進門前的回廊里，我才隱隱約約聽見從門內傳來一直都沉默著的、公子淡淡的、分辨不出情緒的聲音。
“別喊了，她不會聽的，這么多年了……”他輕笑了一聲，最后一句話也不知dà
說了些什么，可我卻明顯可以聽出他語氣里含的苦澀與無奈。
我的步子飛快，仿佛身后有人在追般，直到不知dà
轉了幾個彎，不知dà
跑過了幾條回廊，我的步子才緩緩慢了下來，最后停在回廊轉角處的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
我捂住胸口緩緩蹲了下來，心口處傳來一陣陣的痛，仿佛連呼吸都是痛的。
腦海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掙扎著想要破土而出，我抱著頭痛苦地shen吟一聲，一個聲音在腦海里忽遠忽近，然后逐漸清晰了起來。
……
“小謠兒……你叫鳳謠，那我叫你小謠兒如何？”一個人這樣問。
“不好。”另一個人回答道。
“為什么不好？這樣多好聽。不過這個名字從此以后，也只能讓我一個人叫。”
……
“……嫁給我好不好？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請來全天下的人，讓著四海八荒都知dà
，你鳳謠，是我看中的人。是我的心上人。”
……
“你停下來聽我解釋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住口！發生了這樣的事，你還有什么臉面來見我？還有什么臉面在這里口口聲聲地說著讓我聽你解釋？”
“我不是，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聽你說？聽你說什么？聽你說你本就一向風流，還是聽你說美人在懷把持不住？……我不會再信你了。”
……
“你藏得太好了，我找了你那么久，上窮碧落下黃泉，可是卻都找不到你。如今你出現在我面前，我還來不及欣喜，你就給我這樣的結果。小謠兒，你是在懲罰我么？”
“呵……懲罰你？我干嘛要懲罰你？到如今這個局面，里面也有我的因素，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了……姑姑不在，我身為東皇鐘的主人……是必須如此的……”
“不，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不論你怎么怪我，怎么恨我，小謠兒，活下來……活下來好不好？！”
“活下來……？活不下來了……你記著，是你欠我的……你永永遠遠，都欠我的……”
“小謠兒——！！”
……
胸口一陣翻滾，喉嚨一甜，一口粘稠的東西被噴出來。我咳了咳，血源源不斷地從嘴里冒出來，我連忙用手捂住嘴，想要阻止，可是血又順著指縫蜿蜒而下。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心中卻還平靜。只是想著我可能是要死了，可惜還沒吃夠人間好吃的東西，有些不甘心。
耳邊想起急促的腳步聲，我后知后覺地抬頭，似是模糊不清地看見公子正向我走過來。
“公子……”我掙扎著這樣喊著，張口又是一大灘的血。
公子似是被我的樣子給嚇到了，蒼白著一張臉跑到我身邊蹲下來，拉起我的手腕搭上我的腕脈，眼底似是有一絲名為“恐懼”的情緒閃過。
可是我卻沒有想那么多，只是看著他為我診脈的模樣有些不自在。
“公子，你看……”我掙扎著開口道，血從嘴里流出來，將衣襟染得一片血紅，“我都還不知dà
你會醫術……太子還說什么……咳咳……”我咳嗽幾聲，“還說什么，我之前可能跟你認識……怎么可能……”
“別說話。”公子的聲音鎮定的不像話，可搭在我手腕上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不，我要說……”我看著公子的模樣心底竟然隱隱有些kuai感，“公子，雖然我不怎么認同他的說法……可是有一句話他說的是對的……北滄若是出來，六界必定大亂。公子，你是知dà
這些的……”我看了看公子身后站立著垂眼看著我沒什么表情的澤梧，笑了笑，最后還是如他所愿了。
“我雖然在師父座下沒學到過什么，但是基本的大義我也不是不懂。我相信公子你也是這樣，雖然說著什么你不像別人一樣心懷天下，可是一定不是這樣的對不對？”我咳嗽幾聲，抬眼便瞧見公子的眸色幽深。頓時我也有些佩服我已經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竟然還能勸他，還能句句成章。
“……所以公子，你去吧，去不周山……我知dà
，你是有那個能力的……”
我這樣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來，眼皮也越來越重。
“……去吧……公子……”
我眼前一黑，下一秒就沒了知覺。只是在最后那一刻我忽然感覺到，公子搭在我手腕上的手冷的嚇人。
仿佛整個人剛從冰窖里出來般，滿身都是刺骨的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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