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夕是在一個鐵鑄的籠子里醒來的。
籠子鑄的很是精巧,籠子底還被人細心地鋪了一層軟衾,夜夕臥在上面,感覺比自己的兔子窩好多了。而且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還放了兩根新鮮的胡蘿卜。
夜夕盯著那兩根胡蘿卜發了很久的呆,才后知后覺地發xiàn
自己很有可能是遇到了族中流傳的第一恐怖的事————被人圈養。
聽族人說,圈養生靈的一般不是什么好人,他們無非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給你吃好的喝好的,最后等你養肥后就轉手賣給他人或是自己吃掉,總而言之,結局總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想到這個,夜夕不禁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如今四叔慘死在他人劍下,她又被人圈養于此,不能回族向姑姑稟報此事,為四叔報仇。并且,她還隨時面臨著被賣被殺的危險。
不行。夜夕暗自咬了咬牙,她一定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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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zww*nbsp;心中打定主意,夜夕拔腿就跑。可忘了她如今身處籠中,跑到一半時便狠狠地撞在了籠子上。夜夕“嗷嗚”一聲,眼中因為疼痛而聚三五點淚光。而就在此時,一根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指伸進籠子里來,撫上她剛才撞上籠子的地方,然后輕輕地揉了揉,緊接著就是傳來一陣輕笑。
“小兔子,怎么一醒來就往籠子上撞啊?難不成是日前摔在石頭上撞傻了么?”
說話的人聲線清潤,仿若朗朗的風、明凈的玉、棉軟的絲線,帶著難以描述的一種輕柔,可說出的話,卻帶著惱人的調侃。
夜夕聽后放下一陣氣急,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就只是那一眼,便讓她愣在了原地。
坐在她面前的人,有著如精雕細琢般修刻出來的一張臉,墨眸深邃,一雙劍眉斜斜肆飛入鬢,鼻若懸膽,薄唇如朱。上挑的眼尾含笑,嘴角輕勾微啟間,仿若世間都變得絢麗起來。可是那抹笑看著讓人卻又不覺得夸張突兀,只感覺玉一般的溫潤。
他著了一身玄色的云紋寬袍,看起來很是纖細的身子隱在袍子底下,只露出白皙的腕骨和手來。及腰的墨色長發未束,散散地披在身后,胸前垂下一兩縷,給人的感覺就是,他明明只是坐在那里,但卻清朗溫潤,宛如謫仙。
“還疼么?”見她看向他,他這樣問了一句,眉梢眼角帶著的都是笑意。
夜夕嗚咽一聲,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縮在角落里看了看他,然后低頭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最后趴下來,紅色的瞳孔里霧蒙蒙的,看起來很是可憐。
那人見此愣了愣,嘴角笑意微微收斂,皺著眉看了她半晌后,抬手一邊打開籠子一邊小聲嘀咕道:“怎么回事?難道真的撞傻了不成……?”
夜夕繼xù
趴在角落里,可心中卻是對這個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才傻呢!我可是堂堂的云兔妖!哪有那么容易傻?哼!
夜夕一邊這樣腹誹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時刻關注著籠子門逐漸被打開的情況,等到籠門打開了一大半時,夜夕迅速起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沖向外面。
正當她心里想著“這個人雖然長得好kàn
可是真笨啊哈哈哈”的時候,跑到一半的她突然感覺身體懸空,她愣了愣,撲騰了兩下腿,可還沒等她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狀況,只感覺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她已經在那個人的膝上了。
那人摸了摸她的耳朵,似是覺得不夠般又捏了捏,最后才提起她的前爪讓她站立起來然后與她對視,嘴角笑意不減,聲音也依舊調侃:“竟然還懂得使計謀逃跑,看來也沒撞傻嘛。”
夜夕被他抓在手里,兩條小短腿撲騰了幾下,可是沒多大效果,一想到族中流傳的被圈養動物的下場,她看著他都快要哭了出來。
以前在族中時姑姑和幾位叔叔都督促著她修liàn
,可哪次她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算偷懶被逮了個正著,她也會撒撒嬌求原諒,幾位叔叔都疼她,想著她年紀還小,再加上心軟,便也就得過且過了。當時她看著同齡的孩子在家人的督促下刻苦修liàn
,還慶幸著還好自己沒有生在那戶人家,可現在,想想真是后悔,當時就應該好好學,現在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了。真是悔不當初啊!
夜夕在心里這樣后悔,可那個人卻只是看了看她,然后摸著下頷思考片刻,似是想到什么般很是高興地道:“既然你來到了我們家,就說明我們有緣。這樣吧……你以后就跟著我了,就叫……叫‘七七’怎么樣?”
夜夕聽后在心底不屑地哼了一聲,可他卻似乎很是開心般,摸著她的頭道:“七七,七七……以后我叫‘七七’,就是在叫你,知dà
么?”
夜夕掙扎著躲開他的手,只往他懷外鉆。可他卻硬捉著她不放,像是無視她的反抗般,從懷里拿出一個紫金鈴鐺來系到她脖子上。
鈴鐺用窄窄的紅綢串住,紫金的顏色看起來華麗又高貴,夜夕從沒見過這么好kàn
的鈴鐺,頓時就被它吸引住,然后看著它掛在自己脖子上后,用爪子輕輕撥了撥。
頓時,一股清脆悅耳的銀鈴聲從鈴鐺里傾瀉出來,回蕩在房間里,久久不散。
夜夕頓時來了興致,一下又一下地撥弄著鈴鐺,一時間,屋里屋外都飄蕩著悅耳的銀鈴聲。
而那個為她帶上鈴鐺的人,則是帶著一臉溫潤笑意地看著她,眼底的顏色隨之逐漸加深,看上去猶如墨一般,濃重得化不開。
“七七,我叫青澤,青是青玉的青,澤是水澤的澤,以后,就是你的主人了。”
此后夜夕就如同青澤說的一般,一直跟在他的身邊,以一只普通兔子的身份。
但即便是如此,青澤也依舊很喜歡她。一有時間就會抱著她四處走走,然后邊走邊跟她說一些奇聞異事,從南說到北,從天扯到地,似乎從不厭煩。但夜夕可沒那么好的耐心,所以每每說的她不耐煩了的時候,她就會一爪子揮過去,可不管打沒打中,青澤都會像是跟她鬧著玩般地躲一下,然后抓著她的爪子無可奈何地笑笑,恐xià
她道:“七七,你這爪子是不是不想要了?說說,是想讓我清蒸呢還是紅燒啊?”
而與他所相處的時間越久,夜夕就越覺得他與眾不同。就拿能力來說,別人會的他都會,比如茶藝、棋技、書法等,而別人不會的他也會,比如劍法、丹青、琴技等。
每每看到他對每一件事務都得心應手時,夜夕想,這個人這么會這么多東西啊?真是可惡!
可是時間就在這樣的日子里一點點過去,轉眼一過就是半年。
這半年她與青澤的關系也好了許多,不像之前剛開始那樣對他要理不理的。現在她不僅不會搗亂,還會跟他一起玩鬧,比如青澤喝茶的時候她也會等他喝完茶后湊到茶杯邊上,淺淺地偷喝兩口;再比如他練字的時候她會蹦到硯盤里,將爪子都沾上墨,然后在干凈的宣紙上蹦噠一番,看著自己的杰作還沒得yì
個一兩分鐘,就會被青澤提著耳朵無可奈何地丟進水盆里洗澡;再再比如,青澤為她作畫時,她不僅不會鬧,還會自己擺動作,但可惜他為她畫了很多畫,可是一副也沒給她看到過。
夜夕心里猜想,他一定是因為自己畫的不好kàn
怕被她嘲笑所以才不肯給她看的。哼!
而除此之外,夜夕也發xiàn
青澤家似乎很有錢,因為他是一個人單獨住了一個很大房子,還有很多下人,但出乎意料的,夜夕跟在他身邊這么久,卻從來都沒看到過他的家人。還有一個就是,青澤每隔幾天都會出去一趟,直到很晚才回來,而且也不會帶上她。
這個倒是讓夜夕曾疑惑了一段時間,有一次想悄悄地跟上去瞧瞧,卻被守門的下人發xiàn
。那人知dà
青澤總是帶著她很重視她的樣子,所以也不敢大意,而這不敢大意的后果就是,她被人丟進籠子里關了一天,直到青澤回來時才被放出來。要知dà
,自從第一次她從籠子里跑出來以后,青澤就再也沒把她關進過籠子里了。
那日青澤跟以往的每次一樣出門,夜夕覺得無聊,就跑到他房里蹦跶了一圈,想找找之前他為她畫的畫。可是也不知dà
青澤把畫放哪兒了,她轉了許久愣是沒找到,最后又餓又累,就趴在他床上睡著了。
而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深夜。夜夕睜開眼,只見燭光之下,一個身穿青白色衣裳的人正背對著她。
夜夕猛的愣住,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恐懼此時逐漸蔓延出來————穿著青白色衣裳拿著劍的人,四叔眼底的瘋狂,穿過胸膛染血的刃,還有四叔死前對她說的“別出來”……一切的一切,都與眼前的青白色身影緩緩重合……
夜夕恍恍惚惚地從床上爬起來想要下床,可是一個不穩就從床上滾了下來。青澤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見摔在地上的夜夕眼底閃過一絲寵溺的心疼:“七七,怎么這么不小心?摔疼了吧?來!”
他伸出手想要把她抱起來,可夜夕看見他伸過來的手卻仿佛受驚般下意識地嗚咽一聲,然后往后退了退,躲開他的手抬頭警惕地盯著他。
似是從沒見過夜夕這樣,青澤看著很是疑惑,喊了一聲:“七七?”
夜夕依舊往后退著,不愿意靠近他,眼底滿是恐懼和警惕。
青澤與她對視了好半晌,似是想起什么般看了看自己青白色的袍子,然后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是我的錯……七七,你等一下。”說完便起身,轉身朝里間走去。
夜夕臥在地上看著他慢慢消失在視野里,渾身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四叔臨死前的慘狀一直在她眼前盤旋,怎么也抹不去,直到她快要被逼瘋了的時候,青澤才出來,然后緩緩走進她的視野里。
從里間出來的青澤換了一套纖塵不染的白衣,燭火的光落在他衣服上是流云般的光澤。他走近她,然后輕輕蹲下身,伸出骨節分明的手來,嘴角笑意溫潤地輕聲道:“來,七七。”
夜夕看著他,眼底的恐懼還未退散,只是又往后退了退。
青澤眼底頓時出現受傷的神色,他看著她,聲音輕柔地繼xù
道:“來,七七,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看,我是青澤。青玉的青,水澤的澤。”
或許是青澤眼底的受傷刺痛了她,又或許是他的話讓她逐漸不再恐懼。夜夕猶豫著上前了兩步,歪著頭盯了他半晌,然后舔了舔他的手指。后來又覺得不夠般,歪著頭又去蹭了蹭。
青澤見此,眼底的受傷這才逐漸褪去。他伸手將夜夕抱在懷里,摸了摸她的頭,道:“七七,別怕,你不喜歡我穿青白色的衣裳,那我以后就穿白色的怎么樣?”他這樣問道,抬手摸了摸她柔軟的毛,聲音輕輕的。
“我穿跟你一樣顏色的衣服,這樣……你應該就不會怕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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