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出魚肚白，一只早起的鳥兒出巢找蟲吃，掠過青紗帳的時候，見到青玉米上的肉蟲，張著嘴俯沖過去，眼看早餐近在眼前，周圍一大片玉米地突然唰唰動起來，鳥兒受到驚嚇，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劉大山從玉米地里站起來，雙手捶著腰，嘴里罵罵咧咧：“他娘的這幫山賊跑哪去了，等了一宿連個鬼影兒都沒見著。”

    其實武功的計劃本如朱葛所想，半夜突襲，一舉拿下。

    可這計劃趕不上變化快，武功領著一幫兄弟，身后跟著鬼子小隊，急急忙忙往縣城走，走著走著，二當家的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走之前武功不是去救朱葛了嗎？人呢？

    于是他就這么問了武功。可得到的答案，讓他火冒三丈。

    “什么？你不顧道義跟鬼子合作，兄弟們把腦袋掛在腰帶上跟著你來賣命，就是為了那個教書先生？”二當家的后悔在山上沒一槍斃了那個禍害。

    “二叔，人我非救不可，你要是不愿意，可以帶兄弟們回去，我領著這幫鬼子趁半夜去偷襲也沒問題。”武功向來不會說謊，也從不求人，可這樣一來，二當家的更是恨透了朱葛。

    “功兒，咱們雖是落草為寇的山賊，可也有自己的原則在，你為個男人不顧兄弟們的死活，我堅決不能答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爹的仇早晚得報，唯獨這次不能去，”二當家轉頭對摩拳擦掌準備給老頭領報仇的弟兄們喊道：“大家伙兒，今兒情況有變，咱們得掉頭回去。”

    幾十個弟兄一時炸了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見二當家的掉頭往回走了。

    武功也沒攔著，二叔說得對，救朱葛是他的事兒，萬一搭上了兄弟們的命，他心中必定有愧。可小鬼子沒那么傻，怎么可能放他們走，沒等走出兩步，一群人就給鬼子的機槍瞄上了。

    “不能回去，往前走！”鬼子的小隊長端著機槍沖二當家的呲牙。

    二當家的狠狠瞪了武功一眼，怨他輕易就上了日本人的套兒，他在心中衡量了一下當前兩方實力，鬼子雖然只有二十多人，但是迫擊炮、機關槍都在人家手里，自己人手里雖然也都是鬼子的裝備，可畢竟也只是手槍和手雷，這四十多人都沒真正打過仗，要真干起來，還真不一定能贏，只能見機行事了。

    武功雖然擔心朱葛被鬼子餓死，但是經過這么一鬧，心里也不是滋味，萬一晚上縣城里的八路有防備，打起來自己占了下風，他們再端著槍逼著不讓退，那可就就真是去送命了。

    于是本來的夜襲也就改成了白天。

    劉大山帶著百十號人從楊家鎮連夜趕到縣城，在南門外設伏，卻撲了個空，一大早就都整裝進城吃飯去了。

    武功和十幾個山賊只帶了手槍，換了尋常百姓的衣服，用土涂了臉，就這么從高連長眼皮子底下，跟著逃難的百姓進了城。

    剩下幾十人在縣城外一里地的樹林里，等著進攻的信號。

    正趕上縣城里八路軍在招兵買馬，十幾個人登了記，排著隊就進了縣城八路軍駐扎的大院。

    此時，朱葛、劉大山、高毅和紅袖正坐在院子的廂房里吃早飯。

    “紅袖的廚藝又長進了啊。”劉大山邊吃邊夸。

    “連長，只是熬了點兒粥，能看出什么長進不長進。”

    “這粥長進不長進暫且不說，要說能看出什么來，我還是真是看出來了……”劉大山人粗心細，早就看出紅袖看朱葛的眼神不一般了。

    “連長……”紅袖紅了臉，低頭喝粥，不時抬眼偷瞄朱葛。

    其實朱葛早在他從山上放走紅袖的時候，就看出她的情意了，只是，當前外敵入侵，民不聊生，他只想一心報國，無心掛念兒女情長，再說……朱葛心中對武功的侮辱始終無法釋懷，在這種事上，便覺得娶了誰都是對那個人的欺騙和玷污。于是只顧低頭吃飯，也不多言。

    “朱葛先生有媳婦兒了嗎？”劉大山是想做定這個媒人了。

    “他還是個光棍兒呢，哈哈哈……大山啊，有合適的趕緊給介紹介紹啊。”高連長也湊上熱鬧了。

    “那這肯定的啊，眼巴前兒這不就有嗎。”

    “在下……還沒想過成家，多謝二位美意，我吃飽了，你們慢用。”朱葛不輕不重的拒絕了劉大山，也就暗示了紅袖，場面果然一下子尷尬了，朱葛放下筷子，想出來透透氣。

    這時候外面突然亂了，負責征兵工作的一個班長跑進來，指著外面焦急的說道：“連……連長，外面十幾個人拿槍逼著我們的人，說要見這里管事兒的！”

    高毅一聽，抄起槍就往外走，劉大山和紅袖也掏出了手槍跟著出去。

    “讓你們這兒最大的官兒出來，趕緊的，要不老子斃了這些人！”

    聲音從門縫鉆了進來，朱葛差點兒炸了毛。這不是……那個匪類的聲音嗎？

    教書先生拳頭攥得生疼，從屋里翻了半天也沒翻出什么武器來，干脆就空著手往外走。

    武功和他領進來的十幾個人挾持了幾個八路軍，正在院門口跟幾十個舉著槍對著他們的八路對峙。

    “我是這里的連長，敢問兄弟出處。”高連長從人群里站出來。

    “少廢話，帶著你的人離開，把這里讓出來，否則老子一聲令下，外面的大炮就直接轟進來。”武功其實是想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既不用傷了兄弟性命，自己也不用為鬼子殺中國人，落個漢奸的名聲，只要能暫時用這城換回武功，往后的事兒他才不管那么多。

    “跟鬼子合作，中國人打中國人，”朱葛拳頭依然攥的死緊，遠遠沖武功喊道，“大當家的還真是威風！”

    聽到這么一聲，先愣了的是武功，然后是紅袖。

    武功聽到朱葛的聲音，又驚又喜，轉頭順著聲音過來的地方找人。紅袖聽到朱葛叫那人大當家的，立即明白里這些人的來頭。

    雖然離得不近，朱葛還是看到武功在見到他的一瞬間臉上的驚訝和喜悅。

    心頓時就軟了，畢竟……是為了他才跟鬼子合作的，就算之前再不對，冒這么大危險救他……罷了，功過相抵，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來了。

    “大當家的，在下已經逃出來了，不用再費周章聽鬼子的話打縣城了，大當家的還是回去吧。”

    “教書的，你怎么……”武功見到他的教書先生平安無事，心總算是落了肚，忘乎所以的沖著心上人去。

    可這時紅袖卻舉起了槍。

    武功感覺一股寒意從側面過來，轉頭看見一個槍口對著自己，持槍人食指勾著的扳機正在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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