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華高中從校門口到教學樓的一條通道上種滿了一排叫不上名字的樹。九月份的氣候,葉子都黃了,金燦燦地鋪了一地。
然而今天的天氣有些反常,像是一夜到了冬天,風一吹,冷得人牙齒咯咯作響,徐心怡真后悔自己出門的時候只穿了一件長袖T恤外加一件單薄的校服外套。
腳踩在金黃的落葉上,配合著讓人喘不過氣的冷風,畫面好不蕭瑟。
徐心怡最怕冷,從小到大最討厭冬天。當別的女孩子看到下雪歡呼著去堆雪人兒的時候她巴不得裹條棉被來上課。
也許老天聽到了她的心聲,偏偏要和她做對。
上午第二節課的時候,窗外就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點打到窗玻璃上,夾雜著狂風,連老師講課的聲音都給淹沒了。
徐心怡嘆了口氣,扯了扯校服領子,竟隱隱約約看到了空氣中有一團白霧。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教室里的同學走了一大半,少了一大半的熱量,愈發覺得冷了。她將手縮在袖子里,抬頭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女生正向她走過來,她不認識這個女孩。
“徐心怡,給你。”女孩腳步停在她面前遞過一件折疊整齊的黑色毛線外套。
徐心怡不由自主地接了過去,打開一看,明顯是個男生的衣服。
好不詫異“這是誰的衣服,你給我干嘛?”
“難道你不覺得冷嗎,別管那么多了,拿著就是。”女孩說完就跑出教室。
“誒,等等…”徐心怡欲起身追出去,走到教室門口就被一股寒風吹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只好又縮了回來。
陳瀟的八卦精神被調動起來,立馬跑到她面前,一臉陰笑
“心怡,又是哪個追求者啊?嗯哼~”
“我怎么知道,喏,你要是覺得冷拿去穿吧,我徐心怡從來不受嗟來之食。”
“得了吧,人家是給你表心意的,我穿多不合適啊。這雪中送炭的事你就給人個面子穿上吧,要不然凍感冒了多不劃算。”
“我連是誰都不知道,干嘛要穿他的衣服。”
沈辰晨坐在教室角落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輕蔑的笑容。
“要不然我幫你把這個人找出來,說不定還能促成一對好姻緣呢。”陳瀟雙手合十地靠在課桌上,興奮地說。
她向來喜歡八卦這種事情,對它們有一種特別的熱情。比如學校的誰和誰談朋友啊,誰和誰分手了痛哭流涕,誰又乘虛而入搶了誰的男朋友啊,都是從她口中得知的。簡直就是徐心怡的新聞播放機。
“你別亂說了,我可沒那個興趣。”徐心怡白她一眼,心想著這節課的下課時間怎么這么久,她實在不想聽陳瀟又在那胡說八道了。
“怎么就沒興趣了呢,你當時也說沒興趣,還不是被趙彬追到手啦。”
“陳瀟!”徐心怡有些生氣,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瀟看她這樣子,立馬收斂地坐在座位上等待上課鈴聲響起。
徐心怡手上的毛衣沒處放,桌子里早就被書本和各種資料塞得滿滿當當的,只好順手蓋在腿上,也能擋擋從外面灌進來的冷風。
她心想,等我看到那個女孩了,一定要把毛衣還回去。
一上午過去了,外面的暴風雨也停止了,溫度似乎也上升了不少。徐心怡在學校食堂吃完飯,拿著那件黑色外套挨個教室的找那個女孩兒,她實在不知道這個人姓甚名誰,只記得她留著長發,有點胖胖的。
整層樓都找了個遍,就是沒看到這張面孔,莫不是其他年級的,那可真是大海撈針了。她只得垂頭喪氣地又折回教室。
剛回到教室,就從課桌里發現了一瓶酸奶。
“瀟瀟,這是你給的嗎?”她舉著酸奶問。
“沒有啊,我好久都沒喝酸奶了。”
“那這是誰放的?”她的眼睛向四周掃視了一番,其他同學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沒人理會她。
“這還用問嗎,肯定是那個外套的主人,沒錯啦。”陳瀟胸有成竹。
徐心怡蹭地起身將酸奶放在她桌上“你拿去喝了吧。”
“好哇,要是那個男的再給你送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我可以幫你分擔分擔,哈哈哈。”陳瀟邊拆吸管邊扭過頭問“你確定不要我幫你查查?”
“不用了,我猜他忍不了多久就會現身的,剛好這段時間可以跟你屯點酸奶。”
“哇塞,心怡,我還真沒看出來,你這么有心機。”
“誒,怎么說話的呢,我這叫有遠見。”
“好好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陳瀟和徐心怡為了避免和那人撞上,也故意留出時間讓他方便“作案”。
于是,課桌里每天都會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定時出現兩瓶酸奶,都被陳瀟照單全收。
一天兩瓶,持續到第八天,十五瓶,加上今天下午的一瓶剛好能湊成一箱。
徐心怡輕笑“不出意外,這家伙快現身了。”
“為什么?”陳瀟一臉疑惑。
“我得先看看結果是不是我說的的那樣才能告訴你為什么。”
結果一直到下午第一節課下課,課桌里都沒有出現那瓶酸奶。難道是我猜錯了?還是說這人就是自己的同班同學?徐心怡納悶。
陳瀟乘著下課的當兒溜達到七班去找陸文軒,她十分瀟灑地坐在前排人的課桌上,面對著陸文軒與他說話。
陸文軒則低著頭搭腔。
“咦,你也喝這個牌子的酸奶啊?”陳瀟突然發現他桌上有一罐和徐心怡收到的相同牌的酸奶,好奇地拿起來問。
陸文軒先是一愣,接著從她手里奪過酸奶,咬著吸管喝了起來“是啊。我一直喝這個牌子的。”
“哈,你們男生喜歡喝酸奶的真是不多。不知道是哪個愛慕者整天給徐心怡送愛心酸奶,太沒創意了,女生嘛,當然喜歡吃些巧克力啊,話梅之類的小零食咯。”
“咳咳咳…”陸文軒嗆得差點沒把嘴里的酸奶噴出去。
“你怎么了?小心一點啊。”陳瀟跳下課桌繞到他身后關切地給他捶背。動作曖昧極了,引得班上的一些同學朝他們望。
“沒…沒事。你快回教室吧要上課了。”陸文軒紅著臉說。
“好,那我先走了,你喝慢點,別再嗆著了。”
“嗯。”
第二節課上課前,又是那個胖乎乎的女孩走到徐心怡面前。
“給你的。”
“你終于出現了,把衣服拿走還給他吧。”
“你還是自己親手給吧。”
陳瀟走到女孩身邊“那你也得告訴我們那個他是男是女姓甚名誰吧?”
“你看這個就知道了。”女孩將信封遞到徐心怡手中轉身走掉了。
“什么呀什么呀。給我看看。”陳瀟夠著頭好奇地睜大眼睛。
喏大的一張紙上就寫了一句話“今天放學我會在柒品等你。不見不散。”
柒品是一家甜品店,位于前進路左側。里面有各種各樣的蛋糕點心還有咖啡果汁等飲品。徐心怡不喜歡吃甜的,所以也去得少。
“切,約人也得約個高檔點的地方啊,去什么甜品店啊。不知道你不最不喜歡吃甜食了嗎。這貨一看就不如趙彬。”
徐心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要動不動就提趙彬的名字啊,都過去了,你老提他干嘛。”
“OK,不提不提。話說,你要去嗎。”
“當然得去了,不然衣服怎么辦。”
“要不,我跟你一起?”陳瀟興趣十足。
“不了,你還是別去添亂了。我把衣服還給他就走。”
陳瀟撅著嘴不滿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放學的鈴聲響后,徐心怡用紙袋將毛衣折疊整齊地放進去。像平常一樣來到了前進路。
全然不知陳瀟正遠遠地跟在她身后“不讓我去,我偏要去,反正放學也沒事,又找不成陸文軒。”
徐心怡走進柒品,店里彌漫著奶油蛋糕的香味。她正在四處搜尋身穿白襯衣的男孩。
“徐心怡,這里。”陸文軒抬頭看到了她,興奮地沖她招招手。
徐心怡笑著走過去“這么巧,你怎么在這。”
“我…”陸文軒將手機放進口袋,猶豫地說“其實是我約的你。”
“什么?”徐心怡驚訝地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
“我知道你會感到驚訝,但是給你寫信的那個人就是我。”
徐心怡再三確認“你是說這件毛衣的主人是你,送酸奶的是你,約我在這里見面的人也是你,對嗎?”
“嗯。”陸文軒認真地點頭。
“我不明白。”
“我喜歡你。”
徐心怡看著眼前這個陽光少年,腦袋里面嗡嗡作響,她第一反映就是陳瀟!
“你別這么說,你讓瀟瀟怎么辦?”
“我…我對不起她,但是,我一直喜歡的是你,不瞞你說,答應教她跳舞也是為了接近你。我也不想傷害她,更不想欺騙她。”
“陸文軒!你從一開始就應該知道陳瀟是喜歡你的,你不該利用她對你的好感去達到你的任何目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有什么資格傷害她!”徐心怡并沒有因為陸文軒自以為是的用心良苦而感動,相反覺得他就是利用他人感情的卑鄙小人。甚是反感。
“徐心怡,你先不要激動好嗎,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也不知道會弄成這個樣子。”
“沒什么好說的,不管你說什么,不管你喜歡誰,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無論怎樣我也不可能接受你。”
徐心怡拿起包準備走,又轉身看著他的眼睛惡狠狠地說“我告訴你,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你要是敢傷害瀟瀟,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陸文軒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告白竟以這種形式落幕,他當然不甘心。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拉住了徐心怡的手臂。勒得她生疼。
“放手!”
“是不是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對!請你離我遠點,我可以當什么事情都沒有。”
“好。”陸文軒松手,看著她憤然離去,身體癱軟地坐在椅子上,過了許久才緩緩起身走出店外。
躲在柒品角落的陳瀟,捂著嘴,淚如雨下。像趙彬那樣的帥哥她不敢喜歡,像沈辰晨那樣的王子她更加不敢想。她一直覺得那樣的人是和徐心怡最合適的。可是如今連喜歡那么久的陸文軒她都沒機會留住。是不是全世界的男生都會喜歡像徐心怡這樣的女生,而不是自己這樣長相普通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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