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媽媽是跟定這個男人了。

    這樣也好，媽媽幸苦了這么多年，自己也長大了馬上就要讀大學，不能時時在她身邊保護她。她是該找個男人依靠。但愿這次，那個叔叔和自己認為的一樣，是個腳踏實地的老實人。

    沈辰晨從口袋掏出煙盒和打火機，緩緩點燃一支煙，纖細的手指夾著白色的煙梗，吐出一圈圈白霧，發著呆看它一點一點散去。

    回憶也漸漸浮現在眼前。

    陰暗潮濕的房間里，彌漫著男人身上濃濃的酒氣和煙塵味道。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子瘦弱的手臂上結了一層厚厚的疤。看著男人晃晃悠悠地走進房間，他的身體為之一顫，嚇得縮在墻角，男人不懷好意地笑著，沖著墻角的他大聲嚷嚷“躲什么躲，老子是你爸，又不會吃了你。小兔崽子，快點給老子過來。”

    男孩縮著身體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男人皺眉，怒氣沖沖地一邊大吼一邊攛住他的衣領往外拽“叫你過來你就過來！老子今天輸了錢，你還不聽我話！”一把提起他的小小身體猛地摔在地上。

    男孩的身體和堅,硬的水泥地相碰撞，隨之傳來劇烈的疼痛，深入骨髓的痛。男孩似乎失去了知覺或是麻木，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瘋了似的男人。

    那個醉鬼依舊不依不撓似要吃人般向他撲來“小兔崽子，還挺硬朗啊，這么大力氣摔下去連眼淚都不掉一滴。”啪…一聲巨響縈繞耳際“我看你哭不哭，給老子哭！”

    男孩的一邊臉頓時變得通紅，嘴唇蒼白如紙。

    男人似是上癮，繼續揮著手臂如雨點般的拳頭向他瘦小的身體襲來。

    正在這時，下了班的女人聽到了屋里的動靜，知道醉鬼又回來了，立馬沖了進去，使勁兒扯住男人的身體“辰晨，快走！”無奈，身體被男人甩了出去，女人知道自己力氣沒他大。一邊哭著求他住手，一邊沖到了兒子身上護著他，替他擋拳頭。

    一對母子就這樣忍受著醉鬼的折磨，直到他清醒。

    沈辰晨手上的煙不知不覺已經燃到了頭，纖長的手指被煙頭的猩紅燙了一下，他連忙回過神將煙扔在地上踩滅。嘴里罵罵咧咧地說了一句“操！”

    然后邁著大長腿回到了電梯，按亮了一樓的數字。

    這時，口袋里的手機震得腿上發麻，他再次掏了出來，是房東打來的。沈辰晨啞著嗓子“喂”了一聲。

    “你們的東西什么時候搬走？”

    “你急什么，明天早上！”

    沈辰晨的眉毛擰成了麻花，大聲吼完就將電話掛了。

    心煩意亂，看來今晚只得住賓館了。

    他來到新城街去那家常去的商店買了盒煙。腳步停在門側的大排檔前，今晚吃大排檔的人比較少，悉悉索索地坐著兩三個客人。

    沈辰晨找了一個空桌，用隨身必備的紙巾將桌椅擦了個遍，才安心落座。沖著老板喊了聲“給我來份兒龍蝦。”

    “誒，好嘞。”

    老板一遍鼓搗著手中的青椒一邊時不時地側頭看他。終于忍不住，一溜煙跑到沈辰晨跟前坐下。從口袋掏出煙盒，遞給他一支煙。

    沈辰晨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最終猶猶豫豫地接了過去，放在一旁。

    “你不是那個…”老板一時語塞，夾著煙的手摳著額頭，半晌才抬頭接著說“對對對，那個徐姑娘的男朋友吧。”

    哪個徐姑娘？

    沈辰晨忽然想起之前在這里遇到了喝醉的徐心怡。

    那男朋友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板見他沒說話，像是老熟人似地，用那只略微油膩的手推了他一把“哎喲，不用不好意思的，我也是從你這個年齡過來的，高中生談個戀愛，算不得早戀。我在你這個年紀也追女孩兒，追了好幾年終于把她（昂著脖子指了指廚房忙活的老板娘）追到了手，現在還不是跟我過日子。”

    “。。。”

    “你們高中生談戀愛不能像小孩子過家家，看到長得好看的就去追，光長得好看有什么用呢，要脾氣好，人品好，才能過日子。那**不也說了嗎，不以結婚為目地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

    “。。。”

    “我以前也覺著這老毛堂堂一個國家主席，沒事瞎研究什么感情啊。照他這么說，要是別人談戀愛沒結婚的那不都是流氓嗎。后來跟我家女人結婚的時候，我才真正覺得，誒。。。這老毛說的還真是有道理。”

    沈辰晨依然不語，比起老板說的話，他更在乎自己身上被弄臟。從他推自己一把開始就全程皺著眉拼命擦自己的外套。

    這動作也太明顯了吧！

    老板絮絮叨叨地說完話，才側頭看他。這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老板尷尬地抓了抓腦門兒，心里一陣后悔，自己干嘛拿著熱臉貼他冷屁股。也不知道徐姑娘怎么看上他的，光長的好看有什么用，膚淺！

    盡管不滿，但是心跡還是不能表露出來，畢竟顧客是上帝。

    掐了煙，怯怯地離開了。

    沈辰晨就著微弱的燈光將火辣辣的龍蝦吃個精光。他最喜歡在這樣不冷不熱的季節吃這種火辣辣的食物了。愁緒立馬就消失。

    付錢的時候，老板擺著張臭臉，沈辰晨還不知所以，難道嫌自己點的東西太少了？他也就在心里問問，嘴上沒說什么。

    走到街角，隨手將那支煙丟進了垃圾桶。

    又從自己口袋掏出煙盒。上面印著一排黑體字“抽煙有害健康，戒煙可減少對健康的危害”他冷笑，從煙盒抽出一支，點燃，瞇著眼睛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圈白霧。

    “要是都戒煙了，你們還怎么賺錢。這不自己打自己臉嗎。”

    幸福佳苑小區，徐心怡抱著抱枕躺在床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半了。饑腸轆轆。她換好鞋子跑到樓下超市買了幾袋速凍餃子自己回家煮著吃。

    看著白色的餃子在鍋里翻滾。徐心怡苦中作樂開口就唱“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自己現在這樣，倒真像根草。沒疼沒愛，野蠻生長。

    餃子是豬肉白菜餡的，徐心怡從小到大，只吃這一種口味。當初媽媽給她包餃子吃，包了一半韭菜餡的，一半豬肉白菜的。

    徐心怡嘗過韭菜餡的，味道大，還澀口。

    從此便再也不吃，像什么洋蔥啊，生姜啊，白蘿卜啊，芹菜啊，只要有味兒的她都拒絕。

    媽媽用筷子敲她腦袋“你這丫頭，這不吃那不吃，小心長不了個兒！生姜和白蘿卜都是好東西。冬吃蘿卜夏吃姜知不知道。”

    被媽媽苦口婆心地教導了這么多年，習慣就是沒改掉，還是怕味兒。

    不過身體倒是挺爭氣，不僅凹凸有致，個兒也符合女神的身高標準（網上說女神身高165cm）

    徐心怡蘸著黑醋大口吃著餃子。

    無所事事，吃飯，洗澡，窩床上看書。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眼睛被窗子透過來的光刺得睜不開。原來昨晚忘拉窗簾兒。

    徐心怡從床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穿著件寬松的半長T恤，光著兩條腿，頭發亂得像是從荒野逃難過來的。

    剛剛打開房門走出去，就跟沈辰晨撞個正著。徐心怡的瞌睡嚇掉了一大半，腿一軟，整個人退到了門沿上。

    “你…你…你怎么又來了！”

    沈辰晨雙臂抱在胸前，意猶未盡地盯著她，嘴角一抹想入非非的笑容。

    原來這丫頭剛睡醒的樣子是這樣啊。

    徐心怡被他盯得難受，偏偏這家伙又不接她下話。用力一推，沈辰晨毫無防備，差點沒摔著。

    “你沒睡醒吧，這么對待客人是不是不太禮貌。”沈辰晨又恢復那張凍死人的冰山臉。

    呵，會說話啊，我還以為啞巴了呢。

    “是你沒睡醒夢游跑我家來了吧。我不管你通過什么方式拿到我家鑰匙的，趕緊還給我。不然我真報警了。”徐心怡氣得臉都紅了，大清早就碰到這家伙還真是掃興，還是在自家碰到！

    沈辰晨長腿一邁隨意地坐在了沙發上，打開電視調著頻道。

    徐心怡看他這樣，氣不打一處來，這家伙還把這兒當自己家了吧。給臉不要臉，真是個無賴！

    徐心怡轉身溜回了房間，房門嘭地一聲關上了。

    沈辰晨回頭看了一眼，這么快就妥協了？真沒意思！

    過了十多分鐘，屋內除了電視機里傳來的聲音，靜悄悄的，沈辰晨根本無心看節目，側著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完全沒有任何聲音。難道又睡著了？

    沈辰晨想了一會兒又關掉了電視機，決定下樓在附近找找圖書館，泡一天圖書館也比在這個不受待見的屋里強。

    再說，房間里那丫頭還沒吃早飯吧，再不走，她不得餓死。

    徐心怡抱著手機坐在房間里，剛給物業打完電話，不出意外，半個小時之內是會上來的。

    肚子里咕咕叫，徐心怡的胃里一陣痙攣。也許是媽媽走后，長時間吃飯不規律導致現在有輕微的胃病吧，只要餓久了就會痛兩下。如果媽媽在世，一定會責備她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耳朵緊緊地貼在上面，外面什么聲音都沒有，幾秒后，打開房門。客廳已經看不到沈辰晨的影子了。

    那物業上來，不得撲個空？

    徐心怡嘆氣，洗漱完畢，下樓去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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