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白舞雪被蘇子右掐住脖子,此刻才覺得面前這個男子并非像表面上那樣溫文儒雅,他的內心,仿似修羅,他的目光,甚是是要化成利劍刺穿自己一樣。
“你要向沈靖淵報仇?”蘇子右挑眉了話題,他不明白,明明是一個乞丐,昏迷時卻一直念著沈靖淵的名字,而在街上,她也分明是說的她要報仇。
白舞雪背脊冰涼,微微咬唇,須臾道:“我因為他家破人亡,我恨他!”
“是嗎?”蘇子右緩緩松開雙手,“他與你什么仇?”
白舞雪連連吸了幾口空氣,隨口編著:“幾年前,他下了征兵的命令,我的父親與兄長就是被抓去的,家中失去了兄父,母親的病無法醫治,不久了去世,父親與兄長也再未回來……”
蘇子右想來,這幾年皇上漸漸沉迷聲色,政事時常交給太子來處理,幾年前西蜀來犯,為了一舉攻退侵犯者,沈靖淵是下了征兵的旨。
“你恨沈*{三五}{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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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靖淵嗎?”蘇子右冷冷問著。
白舞雪絲毫不猶豫,雙眼恨意尤濃,“恨!當然恨!”倏地想起如今自己的處境,連忙垂首道,“還請大人放過我!征兵一事本也是無可厚非,是小女子婦人之見,是小女子不對!小女子怎敢恨當朝太子呢。還請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小女子計較。”
蘇子右將她眼中的恨意看得真真切切,那一腔的怨恨,可不是戲子能夠裝出來的。
“你若真是恨他,我倒可以幫你。”蘇子右淡淡的說著,勾起一抹不為人知的笑容。
白舞雪一怔,他竟然說可以幫自己?!
“你……”白舞雪疑惑不解的望著蘇子右。
“我們來做個交yì
吧。”蘇子右說著。
“什么交yì
?”白舞雪覺得眼前的男子簡直讓她難以捉摸。
“我助你報仇,而你則乖乖做一顆聽話的棋子。”
白舞雪雙眸一亮,只要能夠報仇,讓她做什么都行!
當朝太子妃難產而死,一尸兩命,太子念在宰相愛女情深,特將太子妃與小世子的遺體運回宰相府,讓太子妃回歸故里。
太子妃下葬之日,宰相府門庭若市,文武百官,皆來吊唁。
“蘇大人里面請。”
作為右衛大將軍,蘇子右也自然要來吊唁,宰相府的管家領著蘇子右進去,到了靈堂,白家人皆披麻戴孝,靈堂蕭瑟,看上去一派凄涼。
“是蘇大人啊。”白子序走過來,穿著白衣,老態龍鐘。
“見過宰相,還請節哀。”蘇子右恭敬的說著。
白子序長嘆一聲,道:“嗯,蘇大人請坐吧。”然后抬頭看見了蘇子右身后跟著的女子,女子雙眸噙淚,看上去很是傷心,不禁問道:“這位是?”
蘇子右回頭看到她竟然在哭?回到道:“這位是在下的小妹,婉兮。”
“婉兮?是個好名字,老朽竟不知蘇大人還有個妹妹。”
蘇婉兮連忙擦了擦淚水道:“婉兮見過白大人,婉兮一來到太子妃的靈堂,心中難過,便情不自已,還請大人恕罪。”她看見自己的父親為自己哭喪怎能不難過,她就站在父親的面前,父親卻不認識自己,她又怎能不難過,自己與昊兒的遺體已經在亂葬崗里不知被野狗啃咬成何種模樣,今日這里擺著副空棺材,怎能不讓她不難過。
“小妹深居簡出,沒有如此生離死別,宰相還望勿怪。”蘇子右說著,卻也不禁疑惑她究竟為何會哭。
“不怪,不怪。”白子序說著,“只是看見令妹如此難過,老朽都覺得又增幾分傷心了。”
蘇婉兮垂下頭道:“對不起。”
“沒事沒事,你們請入座,入座吧。”白子序說著,連忙離開,怕在人前落淚。
待人走后,蘇子右才回過頭來冷冷問道:“你為何哭?”
蘇婉兮輕吸一口氣道:“看見白發人送黑發人心中難過。”
“你要隨時記得你如今的身份。”蘇子右提醒著。
對,她怎敢忘記呢?如今的自己,是右武大夫蘇子右的親妹妹,蘇婉兮,年十三,深居簡出,所以一直不被外人所知dà
。她已經改頭換面,她再也不是曾經的白舞雪,再也不是。
蘇婉兮看著靈堂,那些披麻戴孝的人,皆是曾經熟悉無比的面孔。
那是二娘,蘇婉兮看著一個中年婦女,不禁有些愧疚,二娘看上去又憔悴了許多,自從兩歲時自己的娘親去世后,二娘便對自己猶如親生女兒一般寵愛,如今叫她為自己的去世而難過,真是罪過。
“太子駕到。”
蘇婉兮渾身一怔,隨著聲音朝著大門望去,太子……
沈靖淵一身白衣,身后跟著的白傾城與趙綠初也穿著喪服,他依舊英俊瀟灑,然而如今的她看起來,再無愛意,只想將他千刀萬剮。
蘇婉兮冷眼看著沈靖淵給靈堂擺著的棺材上香,叩頭,心中嗤笑,他的戲可演得真好,他明明知dà
那不過是一副空棺材,還若有其事的跪拜,明明恨透了自己,厭透了自己,卻還裝出一副傷心的模樣,明明是不愿意自己的尸首百年后與他合葬,還好心說是運回宰相府,讓自己回歸故里!
蘇子右一直看著她,她的目光,仿佛都能將沈靖淵殺死一般。
“看來你認得他?”一個乞丐怎會見過當朝太子呢,蘇子右自是覺得蹊蹺。
“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認得。”蘇婉兮咬牙說著,雙手緊握,藏于袖中。
“呵,注意場合。”蘇子右沒有興趣再去深究,只要她恨的是沈靖淵就夠了,他需yà
的不過是一顆能夠利用的棋子罷了。
“嗯。”蘇婉兮應了,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視線,害pà
自己再多看那個男人一眼便會忍不住提著刀沖上去。
“我們也過去寒暄一番,讓你和沈靖淵熟悉熟悉。”蘇子右說著,帶著蘇婉兮一同前去。
“你!”蘇婉兮知dà
,蘇子右就是故yì
的。
“見過太子。”蘇子右朝沈靖淵行禮。
沈靖淵回過身來,也回禮道:“蘇大人別來無恙。”
蘇婉兮雙手藏于袖中已握得泛白,微微行禮淡淡道:“婉兮見過太子。”
沈靖淵打量著蘇子右身后的人,只覺得一時挪不開眼。女子身著白裳,雖微微垂著頭,可依舊掩不住絕世嬌容。
“太子,這是臣的小妹,蘇婉兮,早些年身子不好,便一直在家中,臣很少讓她出來。”
“嗯。”沈靖淵應了一聲,也沒再多看。
“蘇大人的妹妹好生俊俏。”倒是一旁的白夫人又開了口。
“多謝夫人。”婉兮禮貌的回應著,看著自己的二娘,好像又生了幾道皺紋。
“娘,對不起,女兒沒有將姐姐照顧好。”白傾城倏地美目噙淚,挽住了白夫人的胳膊。
白夫人含淚道:“不怪你,哎……我的雪兒啊!”
蘇婉兮齒冷,白傾城……呵,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竟還一直把她當做是自己最疼愛的親妹妹!這個蛇蝎美人,連同她與趙綠初,自己也定不會讓她們好過的!當初欠自己與昊兒的人,我要一個個的討債回來!
來吊唁的官員,皆留在宰相府一同用膳,由于人數眾多,便辦了好幾桌酒水。
宰相府的人還在操持喪事,賓客用完膳便可離去,用膳期間,蘇婉兮以肚子不舒服的理由離開了飯桌,她只想最后再看看這個家,她想好好的,再跟父親與二娘說說話……
一草一木,都是如此熟悉……蘇婉兮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便到了荷花池,荷花池……呵,那是年少的自己與沈靖淵初次相見的地方。那時父親生宴,看見沈靖淵的時候,一眼銘心,從那之后,自己變發誓此生非他不嫁。
蘇婉兮正回憶之際,瞧見荷花池邊站著一個白衣的男子,那是……沈靖淵……
沈靖淵獨自站在荷花池畔,望著滿池破敗的荷葉,心中竟陡升哀傷。
那一年,好像就是在這個地方看見的舞雪吧?沈靖淵想著,昔日的事情鋪天蓋地的襲來。
一個尤擅琵琶的女子,那時候覺得她聒噪,覺得她驕傲任性,并不是很待見她。她生生阻攔了自己與綠初之時,更是對她心生恨意。
可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一樣的呢?是從她喚自己阿七開始,還是是從她每夜為自己洗腳開始,還是從她樂此不疲的逗自己開心開始……
然而她為何要背叛自己?!她為何要與別人做出茍且之事,還堂而皇之的生下孽障并揚言是自己的孩子!
“白舞雪……”沈靖淵低聲喊出,眸中說不出是恨還是怨,卻見眼角一行清淚滑下。
遠處的蘇婉兮吃驚的望著沈靖淵的側臉,他流淚了?他的眼淚因何而落?卻又偏偏是在這個荷花池……
“誰?!”沈靖淵發xiàn
有人,猛然轉過身。
倏地四目相對,蘇婉兮無處可藏,還未待沈靖淵開口,她連忙轉身離去,落荒而逃。
沈靖淵也未追上來,婉兮的腦中卻一片空白,方才分明看見他哭了……
惺惺作態!惺惺作態!即便他真是掉了一滴淚水,定也不是因為自己!他都能夠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能夠狠心將自己與昊兒賜死,并拋尸荒野,他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還會為自己落淚?真是笑話!
方才荷花池的事情還讓蘇婉兮心有余悸,都已這個時候,她怎能自己騙自己,還妄想著沈靖淵對自己有幾分感情。沈靖淵與自己不共戴天,今生今世,自己定要他付出代價。
離開荷花池后,她便朝著父親的房間而去,她心中正在糾結如何與白子序說,又要說些什么的時候,聽見了房里傳來了白傾城的聲音。
“娘,這下太子妃非我莫屬了。”白傾城高興的說著,全然沒了方才在靈堂上悲傷的模樣。
白夫人微微一笑道:“如今你大姐是皇上的寵妃,你又即將是太子妃,白家真是光耀門楣啊。”
門外蘇婉兮渾身一陣寒意,這是她最喜愛的二娘說的話嗎?自己聽錯了吧?
“還是娘聰明,幸好當初下手早,讓那個葉氏早日歸西,省的如今麻煩。”白傾城驕傲的說著。
“要不是你爹護著那小賤ren,她怎能當得了太子妃,怎能多活這么些年呢。”白夫人柳氏埋怨的說著。
蘇婉兮難以置信的后退,原來自己一直活在欺騙之中……
二娘對自己好,不過是為了迎合父親,而暗中早已將自己設計了無數次,甚是是害死了自己的娘親!
為什么……為什么處處都是謊言與欺騙?!
蘇婉兮失魂落魄的回到宴席,彼時蘇子右已經用完膳,等著與蘇婉兮一同回府。
“你去哪兒了?”看見蘇婉兮魂不守舍的回來,蘇子右眉間有些慍意。
“呵。”蘇婉兮冷笑一聲,抬眸望著蘇子右,道,“我們走吧,我再也不會回到這里……”
回到這里?蘇子右雖奇怪,卻不開口,而是與蘇婉兮一起徑直離開。
離開時她甚至沒有回頭半分,今生今世,恐怕是她最后一次出現在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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