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四處都是尸體,浸在發黑的血泊之中。嬰兒的哭聲宛如夜里啼叫的貓。
“昊兒,是昊兒……”
白舞雪踏過尸從,卻見自己的昊兒被一直猙獰的惡犬按在掌下。
嬰兒還在拼命的哭泣,淚水融進了地上的血泊。
“別怕,別怕,昊兒,娘親來救你了!”白舞雪極力的朝昊兒奔跑,可是無論如何,距離都不曾拉近半分。
眼看著,惡犬張著血盆大口就要朝昊兒柔軟的手臂咬下去。
“昊兒!”
白舞雪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額角浸出冷汗。深秋的風從半掩的窗灌進來讓她渾身顫抖。
“昊兒……”她死死捂住嘴低聲的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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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微弱的燭光像一只從地獄伸出的惡鬼的手,仿佛在召喚著白舞雪回歸。
“昊兒……”方才的噩夢揮之不去,白舞雪痛苦的喚著猶如夢魘。
房間外兩個黑影默然而立。
“大人,據下人稟告就是如此。”蘇仲低聲對蘇子右說著。
蘇子右目光沉沉的望著房里,仿佛穿透了窗戶直直落到蘇婉兮的身上。自她來到蘇府已有一月,一直暗中監視她的人常來稟告,說她深夜總會驚醒,然后一直念著“昊兒”這個名字。
蘇子右轉身離去,蘇仲隨之跟上。
“派人下去查清楚嗎?”蘇子右冷冷問著。
“回大人都查清楚了。小姐是被臨安街上一個老乞丐撫養長大的,他們一直以乞討為生,前些年老乞丐過世,便只剩小姐一人。至于一個叫昊兒的人,屬下實在無從下手。”
“一直都是老乞丐撫養的?”蘇子右表情凝重。
“是的,臨安街上許多乞丐可以作證。”
蘇子右目光尖銳,若真是如此,那日她為何要編出謊話說是因家中征兵而怨恨沈靖淵,一個從小在臨安街上長大的乞丐,又如何與沈靖淵結仇。還有“昊兒”。想必也沒有一個乞丐會有這樣的名字。
蘇子右只覺得蘇婉兮身上疑點重重,可若是論起來,也只有她為何怨恨沈靖淵這一點是最為疑惑的。但只要調查清楚,她不是細作便可,只要是恨沈家人,那便和他是一路人。
翌日,蘇婉兮早早的便在飯廳候著蘇子右。
她打扮得樸素,容顏初成,便已透著幾分惑人的嫵媚。
蘇子右一身白衣從門外而來,她見他迎面而言,只是微微吸了一口氣。她在蘇府也有一月,這一個月以來,她能夠感受到蘇府的不尋常,她總覺得有人跟著自己,而且整個府里的人也很是奇怪,有時候她走過花園,甚至覺得修花的下人眼中都藏著殺氣,可仔細一看,大家又都各自忙著各自的,與平常人無異。
“大人。”站在蘇婉兮身后的丫鬟蘇欣向蘇子右行禮,這是蘇子右特意派來伺候蘇婉兮的,然而她知dà
,他不過想找個人無時無刻的監視著自己罷了。
蘇子右徑直坐到她的對面,勾起一抹匪夷所思的笑容道:“你倒是很有大小姐的架子。”
蘇婉兮心中一怔,才想起如今自己早已不是宰相之女,更不是東宮之主。她得隨時隨地記住自己的新身份,即便是戰戰兢兢的活在蘇子右的手掌心中,她也絕不會放qì
任何一絲復仇的希望。
她緩緩起身,低頭行禮道:“蘇大人。”
“別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他冷冷提醒。
蘇婉兮微微咬牙,深吸一口氣又道:“哥哥。”
蘇子右冷哼一聲開門見山道:“撫養你長大的老乞丐前幾年去世了吧?”
蘇婉兮渾身僵住,她怎么沒想到,他可是重權在握的右衛大將軍,想要調查一個人的身世易如反掌,不論他查道了什么,總之已是知dà
自己那日在撒謊。半晌,她說不出話來。
蘇子右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桌上的熱粥,淡淡道:“坐下吧,過去的事情我不追究。”
聞言,她心中才松了口氣,緩緩坐下來,才坐穩,又聽見他道:“可別忘了,如今你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若有閃失,我隨時可以棄子。”
蘇婉兮不得不承認如今自己連寄人籬下都算不上,雖明面上自己是蘇府的小姐,可大家都明白,自己不過與那些掃地的洗衣的下人是一樣,只是做的事情不同而已。
“多謝哥哥提醒,婉兮明白了。”她淡淡的應著,自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應無所畏懼,要么報仇,要么就再死一次罷了。
“蘇欣。”蘇子右示意蘇婉兮身后的那個二十來歲的丫鬟。
蘇欣點頭,然后望著蘇婉兮道:“小姐,這一個月您的傷已經養好,從今日開始奴婢便要教導您學習。”
“學習?”蘇婉兮不解的望著蘇子右。
“我不想用一顆廢棋。”蘇子右冷冷說完,擦拭了嘴起身離開,并留下話,“我希望下朝回來能看見成效。”
蘇欣揚唇應道:“是。”
蘇婉兮目送蘇子右離開,心中暗想,他這是要培養自己,他想將自己塑造成一顆怎樣的棋子呢?是要教自己下毒,還是殺人?
“小姐,請跟著奴婢來。”蘇欣提醒道,語氣全然沒了方才的客氣。
蘇婉兮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她都還未來得及動筷,想想也罷了,這一個月以來,她也從未有過好的胃口。
跟著蘇欣來到了書房,只見她找來了一個丫鬟一起,搬來了厚厚的一對書籍放在桌案上,毫不客氣的對蘇婉兮說道:“小姐,這些書一定要在大人回來之前全部背誦完畢。”
“背書?”蘇婉兮隨意翻看了桌上的書,都是些《女誡》、《內訓》、四書五經等等。不是下毒,不是殺人嗎?
“怎么了?做不到嗎?若是做不到,大人隨時可以換一顆棋子,總之也不知dà
已經換了多少回了。”蘇欣說著,眼中藏著殺意。
總之也不知dà
換了多少回了……這句話如同一根尖銳的刺,猛地扎在了蘇婉兮的心頭。“我……”
她話未說完,蘇欣倏地想起了什么道:“真是疏忽了,小姐從小以乞討為生,恐怕是不識字吧,那看來還得先從認字開始教。大人也是,這培養起來得浪費多少時間。”
蘇婉兮心中郁火,自己在府中的這一個月對自己最刻薄的便是這個蘇欣了,其他的下人雖對自己沒有畢恭畢敬,可也不會這般仗勢欺人。人性果真都是這樣,每次一看就蘇欣,她總會想起倩兒,都是一個模樣。
“我識字,雖說一直乞討為生,可小時候總愛去私塾外溜達,耳濡目染也就學會了。”她淡淡的說著,想來自己從小也還算天資過人,這些書,早在黃發垂髫的時候便朗朗背誦。
“噢?那倒是省的麻煩了。小姐,我先提醒你一句,因為知dà
的太多,所以廢棋的下場,通常只有一個。”蘇欣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然后轉身離開,“大人下朝回來后會過來的。”
房中只剩下蘇婉兮一人,她關上了房門,緩緩坐到了書案前,看著桌上的輕蔑一笑。蘇子右這是要將自己培養成一個大家閨秀?然后呢?接近沈靖淵,然后找機會殺了他?想到這里,她渾身一怔,接近沈靖淵……日后自己還會站在他的身側,還會向從前一樣的討好他……此刻,她的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是濃濃的怨恨,可偏偏其中又摻雜著幾絲極不愿意承認的欣喜。
從蘇府到宮中并不遠,來回只需yà
半個時辰,若是朝政無緊要事情,早朝很快便會結束。蘇婉兮想起方才蘇欣的那句話……總之也不知dà
換了多少回了。意思是,在自己之前,還有許多人曾坐上過蘇府小姐的位置,然而,都因為沒有達到蘇子右的要求而被滅口。她背脊一陣寒,環顧蘇府,暗暗想著,也不知這地底究竟埋了多少具白骨,怪不得花園的花總之開得鮮艷欲滴。
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qì
再去思考更多,至少,如今該做的事情是,先做好他的棋子,這樣才能活著再次站到沈靖淵的面前,才能手刃那些害死自己與昊兒的仇人,趙綠初與白傾城,更是她想要千刀萬剮的jian人。
也不知是上朝花了太多時間,還是蘇子右故yì
多給了她一些時間,到了午后,書房的門才被推開。
蘇子右進來時,她正好在宣紙上寫完了最后一個字。
“哥哥。”她行著禮,不見有任何表情。
蘇欣也跟在蘇子右身后,只見桌上的書還是方才自己擺著的模樣,絲毫未動,倏地雙眸一沉上前一步道:“大人,奴婢會替您解決她的。”
蘇子右掃見桌上的宣紙,示意蘇欣退下。
“大人,這些書她連碰都沒有碰!”蘇欣再次說到。
蘇子右朝前而去,拾起了桌上的宣紙,墨跡未干,字體清秀。
“南山有烏,北山張羅。烏自高飛,羅當奈何。烏鵲雙飛,不樂鳳凰。妾是庶人,不樂宋王。”
“寫得不錯。”蘇子右放下宣紙,意味深長的望著她。
“多謝哥哥夸獎,如今婉兮明白自己的身份,該做與不該做的事情都會記在心中,也希望哥哥能夠做到早晨說過的話,過往不再追究。”她不驕不躁的說著抬頭對上了蘇子右審視的目光。
蘇子右與她對視須臾,緩緩開口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還有些什么。”
她只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蘇子右負手離開,眉頭凝重。雖說他已經說了過往不再追究,可每次見到蘇婉兮還是不禁想要去追尋她的過去。明明才十三四歲的一個女子,偏偏言行舉止都那么沉穩,她的眼中永遠都帶著仇恨與冰霜,每次一見到她,他心中都會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情愫。
蘇婉兮,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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