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你外孫？”我和陳艷飛異口同聲地回絕道。
而話音剛落，暮林也急于撇清關系，“誰跟你有多年交情？”
因為許潔的臉大部分還被紗巾遮著，我也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可是她久久地站在那里，一言不發的，或許還是受到了打擊吧。
連陳艷飛也覺得有些奇怪，“許潔，你沒事吧？”
許潔依舊愣了很久，這才回過神來，聲音里明顯有了真正的哭腔，“你們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念了幾遍之后，突然就向后退了一步，迅速地從包里摸出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
和那天在醫院里的情形，一模一樣。
但是，我來不及去確認這次是真是假，本能地一把拉過陳艷飛，用自己的身體先保護住她，而出乎我意料地是，暮林則一步跨到我的前面來，直接把我和陳艷飛都擋在了身后。
許潔卻直接扭開了瓶子，然后很淡然地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口，而后把瓶子隨手一扔，隨著‘嘭’地一聲，玻璃碎了，而許潔也開心地大笑起來。
“許潔？”暮林依舊擋在我的面前，他并不知道那天在醫院的事情，所以現在看得還是一臉茫然著。
許潔卻一只手掐在腰間，指著我們大笑道，“你們也會怕我，你們也會怕我……哈哈……哈哈……”
陳艷飛欣慰地拍拍我的肩膀，而后又往前走到了暮林的身邊，溫柔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才轉向許潔。
而我，看著他們兩個人站在我的面前，再想到暮林處于本能地守護著我和陳艷飛，心里有股暖流流淌開來。
“許潔，你到底在做什么？”陳艷飛生氣地質問著，“你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如果真的想見你的女兒，真的想要親人都回到你的身邊，你就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許潔又發出幾聲苦笑來，“你是家庭幸福美滿，坐享天倫之樂，可是我呢？”
“那都是你自己造成的！”陳艷飛既生氣，卻又覺得對面的人可憐，指責歸指責，明顯還是有些心疼的感覺的，“你只要從現在開始悔改，其實也不晚的。”
這樣的好心勸說，許潔又怎么會領情呢？
她抬起手來就指著陳艷飛，又直指暮林，“我真是好后悔，好后悔當初沒有再努力一把，好后悔當初沒有堅持和你在一起……”
“你錯了，你再怎么努力，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暮林打斷了她的假設，并不理會許潔的反應，“我以為，當年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陳艷飛在旁邊聽的有些糊涂，“當年？你說什么了？你們怎么了？”
許潔再度冷笑，“你看，她還是不怎么相信你嘛。”說著還搖搖頭，“要說，我就算沒能跟你在一起，這些年，能在你們中間陰魂不散著，我也值了。”
暮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沉默地看著對面的女人，許久才開口說道，“之前，我對你可能還有愧疚，也有尊重和敬仰。但是，從今天開始，你什么都不是。”
在許潔愣住的時候，暮林用一種極為陌生的口氣繼續道，“許潔，你真的讓我覺得很厭惡，也讓我覺得很可憐！”
許潔直接沒有站穩，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兩只眼睛泛起了淚光，難以置信地哽咽著，“暮林，你剛剛說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么會拒絕你，為什么會愛上艷飛么，很簡單，因為她比你善良，她也比你更美好更真實。”暮林就這樣冷冷地看著地上的許潔，也不上前攙扶，也沒有絲毫憐憫之情。
“不，你說的不對，你是不是因為我現在變丑了，所以才會這么說的？”許潔在地上掙扎地往暮林這邊靠。
而暮林則拉著陳艷飛往一邊躲去，一面喊了傭人阿姨把這個女人送走。
許潔還在說什么，一定是因為自己現在這幅樣子，才逼得暮林說出這樣狠毒的話來。
暮林終是再度坐不住了，“我承認，單論姿色，艷飛可能確實不如你，但是我從始至終都只愛她一個人，當年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陳艷飛已經徹底地蒙了，聽到這樣不合時宜的告白，好像也難以消化，只是呆呆地坐在沙發那里，傻傻地盯著暮林的側影。
許潔晃動著腦袋，紗巾上因為被淚水浸染了，也整個黏在了臉上，她干脆抬手一扯，把紗巾從臉上拿了下來，而那張臉再度出現在我的面前，還是有些觸目驚心的戰栗感。
她也不和暮林糾纏，注意力又再度回到我身上。
從地上爬了起來，就要往我這邊沖過來。幸好，傭人還有上樓的張淑華阻止了她，“林初夏，都是你害得，都是你害得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是不是嫉妒我的美貌，所以就故意害我毀容。”
被她這樣無端地指責著，我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沖動，我是不是應該把真相告訴她。
明明就是暮晴和那個老女人所做的，憑什么要由我來替他們承擔這個罪名？
可是，當我的眼神對上暮林的時候，到了嘴邊的話，還是被我咽了下去。
既然他說了要好好地處理暮晴，那么，我們是不是該給他一個機會呢？
我只能忽視著許潔的叫囂，由傭人和張淑華把許潔送了出去。
要是她還這樣三番五次地來打擾，可能需要讓暮天派幾個保鏢來駐守著了。
等許潔的身影徹底消失以后，暮林嘆了一口氣，又坐回陳艷飛的身邊。
這樣的兩個人，莫名地都有些尷尬了。
一個也不像平時那么‘刁蠻任性’了，一個也不像以往那般地唯唯諾諾著。說實話，當看到暮林那么陽剛威武地與許潔對峙著，我還真的是有些不習慣了。
“媽，你不是有話要問爸爸么？”我在一邊觀戰片刻，終是等不到其中一個人開口，只能硬著頭皮去幫他們打開話題了。
陳艷飛雙手緊握，視線掃向暮林，不覺有些尷尬，還有些羞澀，“你……你們……”
暮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都是過去的事了，其實是沒有必要再去提的。”猶豫片刻，他還是伸出手來拉過陳艷飛的手，“老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心里真的只有你。”
陳艷飛的視線從暮林那里挪去，往我這邊瞥了一眼，不由地就紅了臉，連忙把手也要抽回來。
這個婆婆還真是有趣，這個時候倒是害羞了。
暮林卻并不松開，依然緊緊地握著陳艷飛的手，而后又側臉看了我一眼，“既然初夏也在，那我正好把當年的事情都說清楚了。”
其實說來也很簡單，當年，在他沒有遇到陳艷飛之前，就和許潔認識了。而認識許潔的時候，她已經在影壇嶄露頭角，是圈里十分看好的一顆新星。暮林也對她的演技十分欣賞。
那時候，龍天集團才涉足影視產業，所以，如果能把許潔這樣的藝人簽下，對于整個集團以后的發展，都會產生非常有利的影響。
而與此同時，曾宇的星途娛樂也在圈內做得風生水起著，并把許潔也作為發展的目標，并且，最開始的時候就盛傳，曾宇非常喜歡許潔，私底下也在追求著她。
得知這樣的情形，暮林本是準備要放棄的。不料，許潔卻主動找到他，說自己可以簽約龍天集團，但是與此同時，許潔也借機表達了對暮林的愛慕之情，希望在事業合作的同時，可以進一步地發展戀人的關系。
而在這個時候，暮林已經結識了陳艷飛，并對她一見鐘情，雖然是有些落俗套的情節，可是我聽得也是津津有味著。
所以，暮林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許潔的第二個要求。
這樣的拒絕，也就使得許潔轉而投向了曾宇的懷抱。
其實他并沒有覺得，做不成戀人，也就不能在工作上合作了，但是許潔顯然沒有這么公私分明。
而嫁給曾宇以后，許潔逐漸轉移了事業的重心，扮演起了星途娛樂老板娘的角色，認真地做起了公司運營方面的事務。所幸，星途發家于京都，公司的重心也在京都那邊，雖然偶爾會和龍天集團有所沖突，但是也都可以大事化小。
尤其是在暮天掌管公司以后，這樣的沖突也在逐漸減少。
因為暮林一直覺得自己拒絕了許潔，還是有所虧欠的，所以之后，他便總是讓我們覺得有些‘做賊心虛’之感，實際上，卻是一種可笑的虧欠感而已。
“那你為什么一直都不跟我說呢？”陳艷飛聽完，卻不像我還有心情回味一番，對于暮林拖到現在才來的坦白，她更多地是不滿還有不理解。
“我覺得這種情況，你們女人也就是吃吃醋而已，沒想到你會真的這么介意嘛。”暮林也覺得委屈，沒做虧心事，卻被這樣埋怨著。
“你又不是女人，你怎么能理解女人的心思？”陳艷飛撇撇嘴，依舊生氣著。
“我是不知道，可我特意問過媽呀，媽就是這么說的。”暮林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你說什么？”陳艷飛很詫異，而我，也同樣意外。
暮林別扭地撓撓頭，“我之前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所以還向媽請教了，她告訴我不需要解釋的，說這種事情就隨她去好了。”
暮林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根源，而陳艷飛則會意地點點頭，嘴里喃喃著，‘原來是這樣’。
暮林不明所以地看向我，而我又能做什么呢，雙肩一聳，“反正現在都已經說清楚了，媽，你以后可不許再誤會我爸了。”
“我又不是故意這樣的，還不是被人挑唆的？”
暮林瞪大了眼睛，“誰挑唆了？”
“爸，誰喜歡拿你和許潔的事情來說事，就是誰在挑唆唄。”許潔偶爾會為了個人的利益送上門來，這也算是可以理解的。而老太太呢，她作為長輩，在勸著暮林的時候，還不忘拿這個來說事，那就是別有用心了。
我覺得，暮林也不至于會傻到那種程度，今天早上才被老太太又擺了一道，回家以后陳艷飛還生著氣呢，他當真就會覺察不到么？
等我起身要上樓的時候，暮林已經陷入了沉思狀。
暮天回來以后，也不用我說，陳艷飛就說起了許潔又來造訪的事情。
和我的想法一致，“還是給家里派幾個保鏢吧。”餐桌上，陳艷飛就提出了這個要求，“大人倒是也沒什么問題，主要還是孩子們。”
暮天看看我，又看看餐桌上的丁丁和曾婷，那兩個小家伙還在嬰兒床上，等一會兒我們吃完了，再喂食。
“恩，我明天就去做。”暮天繼續吃著，“她來了沒有說別的什么嗎？”
可能也就是隨口一問，陳艷飛和暮林則彼此對視一眼，嘴角便都浮現出甜蜜的笑意來，讓人誤以為是吃了蜜糖呢。
暮天用眼神沖我示意，我也不解釋，輕笑著低頭繼續。
等到回了臥室，聽我講起這些小細節，暮天難得勾唇一笑，因為平日里，對于老兩口的情況，他都是不理不睬的，稍微有些秀恩愛的行為，更是被他鄙視到不行。
“這老太太也算是從各方面努力了，真是不容易。”到最后，我還是忍不住感慨。
要說，暮林聰明之處就在于，他知道去詢問同為女人的老太太該怎么做，女人最了解女人，可以為他提供最寶貴的建議，他卻忘了，女人也可以利用自身熟知的弱點，制造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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