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鎖著眉頭注意著許潔的表情，好像又有些不對勁了。

    幸好，暮林似乎也有所察覺，并沒有直接否定許潔的追問，而是比較安靜地點點頭，“你以后只要努力，會成為更好的媽媽的。”

    陳艷飛也按耐不住，還是走到許潔的另一邊，試圖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門外卻傳來一陣門鈴聲。

    我們四個人都安靜了下來，許潔也止住了哭聲，朝著門外看過去。

    是他們來了，我和暮天對視一眼，他沖我微笑著，然后淡然地走過去，把大門打開。

    為首的，是老太太，左右兩邊攙扶著的，一個是趾高氣揚的暮晴，她的臉傷同樣圍著白色的紗巾，露出的部分額頭上還有一些疤痕，再看看那心術不正的眼神，這幅樣子就更讓人覺得惡心不堪了。

    老太太的右手邊，就是余纖纖了，今天的她和平時完全不一樣，黑色的長發披散下來，身上穿著一間比較寬松的連衣裙，臉色有些蒼白，這是故意在制造出孕婦的即視感來吧。可是為什么，會讓我覺得是營養不良的可憐孤兒形象呢？

    最后的暮子嘉，我匆匆地瞥了一眼，還是趕緊把眼神收回來吧。

    整個客廳的氣氛，凝固了十秒鐘的時間，而當暮晴與許潔的眼神交匯以后，一場暴亂便不可阻止了。

    暮晴撇開老太太，伸手指著許潔一面大罵著，一面跨著大步沖了上來。

    許潔也不示弱，迅速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而后絲毫不畏懼地迎接著暮晴的謾罵。

    兩個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作一團，隨著那兩張遮羞布一般的紗巾紛紛滑落，到目前為止，我見過的最丑陋最驚悚的兩張臉，就同時出現在了眼前。

    我的第一反應是，抬頭看看樓上，還好有張淑華在，沒有讓小朋友們出現。這樣最好，省的那幾個小家伙嚇得晚上做噩夢。

    雖然這兩個女人，也是我平生最討厭的人之二了，但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在我們家的客廳里打作一團，似乎也有傷大雅了。

    暮林沖暮天看看，這家伙卻很淡然地雙手環胸，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坎坷狀態，還是我抬手碰了他一下，他這才愿意上前，配合著暮林上前把許潔拉住了。

    “暮子嘉，你還愣著干什么，拉住你姐呀。”暮林一面控制著許潔，一面沖著門口處同樣欣賞女人大戰的暮子嘉沒好氣地大叫著。

    暮子嘉訕訕地嘆一口氣，漫不經心地王客廳這邊挪著步子。

    還沒走幾步，老太太卻氣呼呼地開口了，“攔什么攔，她把小晴毀成那個樣子，還不該打么？”

    暮林詫異地回過頭看著老太太，嘴里想要叫一聲，最后卻并沒有開口，眼神里滿是失望和不解。

    更讓人詫異地一幕，卻還在后頭，這個老女人看著暮子嘉把暮晴拉住了，自己也氣不過，竟然興沖沖地就跑到了許潔面前，然后抬手，就在許潔的臉上落下一巴掌。

    “媽！”這是憤怒的一聲，源自暮林。

    老太太卻并不過癮，抬手還準備再來一巴掌。

    而暮天這邊自然地松了手，暮林那邊也因為一時分神，并沒有全身心地控制住許潔，這正好給了許潔以還擊的機會，在老太太的那一巴掌沒有落下的時候，抬手狠狠地朝著那一張老臉上打下去，然后，雙手一用力，將這老女人往地上重重地推過去。

    “哎呀……”隨著那一聲驚呼聲，老太太應聲倒地，樣子極為狼狽不堪。那眼神里更是真實地向外釋放著兇狠的光芒，“你這個臭女人，你竟然敢推我……”

    她當然也知道自己不是許潔的對手，這一落地，那把老骨頭可能是真的會散架的。

    “暮林，你還愣著干什么，為什么不替我教訓這個瘋女人？”她也是無處發泄了，竟然把矛頭對準了暮林。

    暮林一愣，眼底里的難以置信更加深刻了。

    眼前的這一幕幕，真實生動，遠比我們的任何描述，甚至比那錄音筆中的聲音，都更加讓他覺得震撼吧？

    可這就是他眼里的那個溫順善良的暮老夫人呀，這才是她真實的模樣。人也往往在這種時候，才會真的暴露出本性來。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都應該感謝許潔才是吧。

    還是暮天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象征性地拽住了許潔，而后還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什么，許潔竟然就很聽話地安靜下來了。

    不然，局勢還真的可能會再度混亂起來，還沒有干正事，倒是先兩敗俱傷了，想想真的不是我們今天要實現的最大的目標。

    “爸，我先把許女士送走吧？”這時候，暮天還記得認真地征詢暮林的意見，等到得到了他的首肯，暮天便禮貌地把許潔送出了門，而后還幫她叫了一輛車，這才回到別墅里。

    老太太則還在埋怨著暮林，“你為什么讓她離開，她那么對我，你就讓她這么輕松地離開么？”

    “媽，是你先動手打了她的。”暮林的耐性基本上已經消失殆盡了。

    老太太也微微怔住，最后還是盡全力忍了下來，眼神還是往外面瞟了幾眼，滿是殺氣和怨憤，我猜，許潔和她的梁子是真的結下了。我只能在心里為許潔祈禱了。

    平心而論，拋開血緣關系，我也更希望，在他們的決斗中，許潔能夠戰勝這個老家伙，最好給她點顏色瞧瞧。

    暮子嘉那邊，因為一進門就受到了暮林的訓斥，現在還絲毫不敢懈怠地控制著暮晴，等到確認許潔離開了，這才稍微放松了一下。

    老太太還在地上坐著，余纖纖則一副茫然地呆愣在一邊，從她的道行來看，這應該是她有意為之的。

    而暮子嘉和暮晴，一個根本沒有這個眼神，一個則完全還沉浸在自己的憤怒當中。

    老女人也不糊涂，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暮林的身上，眼巴巴地瞪著暮林，明顯是在期待著暮林上前把她攙扶起來。

    暮林卻很漠然地收回了眼神，拉過陳艷飛的手，先是走到了沙發那邊坐拉下來，這才開口命令暮子嘉，“子嘉，把你太奶奶扶起來。”

    我和暮天還站在原地，正好能把這老女人氣急敗壞的表情盡收眼底，那表情中也有一些詫異和失望的成分吧。

    起身的時候，她的眼神和我的有所交匯，僅一秒的時候，里面卻出現了得意洋洋的成分，還有一些志在必得的意味。

    我知道，她的得意，甚至是挑釁的自信心，源于何處。

    等到他們都坐下了，我和暮天才走過去。

    因為暮子嘉也來了，似乎這還真的算是暮家的一次完整的家庭會議。只是這個氣氛，有點兒奇怪。

    “您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么？”暮林靠在沙發上，語氣有些生硬，態度也很疏離。

    老太太今天并沒能坐到她習慣的位置上，這時候也就是一個賓客的姿態。聽到暮林這樣的語氣，臉色更是陰沉到了極點，說話的語氣自然也沒有多么動聽了，“纖纖，這件事情，還是你自己來說。”

    余纖纖則故作忸怩姿態，在那邊雙手緊握著，眼神飄忽不定，卻始終沒有勇氣開口。

    “纖纖姐，你怕什么，太奶奶都說會給你做主的，你就放心大膽地說就是了。”暮晴在一邊總算是平息了怒氣，這會兒又卯著勁地要制造新的動*亂呢。

    余纖纖終于抬眼，然后怯生生地往暮天這邊看了一眼。

    這丫頭的演技也真的是無敵了，多虧了她沒有涉足演藝圈，不然絕對橫掃各大影后桂冠。

    暮天的眼神固定在某一處，也不去看誰，也不移動，似乎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似的，完全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樣子。

    “伯父，伯母……我……我……”余纖纖從這邊挪去了眼神，側過身唯唯諾諾地開口，“我可能……可能懷孕了……”最后幾個字，簡直比蚊子的聲音還小。

    “什么？”陳艷飛在發出驚呼的同時，整個人也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因為昨晚接到余纖纖的通知，說是今天他們就會上門以后，我們四個人開了一個臨時會議，然后暮天就提了一個小小的建議，就是不能表現得太過淡定了，從常理來說，這的確是個爆炸性的消息，我們要是沒有什么反應，肯定就會引起老太太的懷疑的。

    可是，這樣的反應，真的不會太夸張么？

    我往暮天這邊看看，本來還想著自己也做一些表演的，這個時候完全被陳艷飛嚇得不知道該怎么樣才算是正常的反應了。所以最保險的做法就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把表演的機會都留給他們吧。

    暮天臉上也沒有特別地意外，不過是眼神舍得抬了一下，嘴里緩緩地開口道，“懷孕了？”

    余纖纖認真地點點頭，視線再度往地面上看過去。

    老太太先是瞪陳艷飛一眼，而后不無嘲諷地說道，“還真是行呀，偏偏就那么一次，就可以讓纖纖懷孕了呀。”眼神幽幽的，看著就讓人想要發笑。

    這絕對是話里有話，明明就是在有意地暗示著什么、

    可惜了，她并不知道，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的暮林，早已經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了。

    她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效果，只看到暮林還安靜地坐在那里。失望之余又繼續道，“纖纖現在懷孕了，懷的可是我們暮家的種，你們說說吧，要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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