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這是餓了?”一抬頭,劉叔叔就站在眼前。
“劉叔叔?”嘴里的東西都來不及吞咽了,“你怎么來了?”從我和暮成林一家徹底鬧掰之后,林氏那邊一直都是劉叔叔在幫忙打理著,我們一直保持著每周聯系一次的習慣,但是從那之后,卻并沒有機會見面了。
這次的婚禮,包括賓客在內的所有細節,都有暮天他們幾個人承包了,他也不允許我插手干涉,所以真的沒想到,暮天還會邀請劉叔叔過來。
“你結婚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來?”劉叔叔憨厚地笑著,“也是暮總看得起我,還能惦記著我。”
“你別這么說。”心里卻真的非常感謝暮天。
他告訴我,來了之后受到了暮林和陳艷飛的熱心招待,再加上我和暮天一直在接待其他客人,所以才沒有機會過來跟我說說話。
我們這才聊了幾句,一個女人便攪亂了這溫馨的一幕。
依照外面的安保措施,許潔之所以能進來,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暮天允許的。
她的臉應該是做了進一步的整容手術,所以看起來比之前要正常一些,但是與風華絕代時期的她相比,還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唯一不變的,就是那藏著深深惡意的眼神,這眼神也打消了我的某一種幻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在許潔的身上真的是在合適不過了,就算是經歷過了這些,還是沒有激發出她人性之中善良的成分,我不知道自己是該難過還是該怎樣。
劉叔叔也能看出‘來者不善’,直接迎了上去,擋住了許潔的來路。
“你來干什么?”
許潔冷哼一聲,“我怎么不能來?”以諷刺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之后,又嘲諷道,“你不過是林景成養的一條狗,你都能來了,我怎么不能來?”
劉叔叔當真也生氣了,“許潔,你真是一點兒都沒變,難怪景成只愛何一而不娶你。”
“你給我閉嘴。”聽到那兩個名字,許潔依舊會情緒激動。這一次她卻換了戰術,用否認來表達著自己的不滿,“誰說他不愛我了,他不愛我林初夏是從何而來的?”
難道不是我爸被灌醉了才會發生后續的事情么?
劉叔叔卻意外地沉默了片刻,這樣的沉默就更激發了許潔的得意之情,“你敢說他對我就沒有一點點的心思么?”
“劉叔叔?”我有些聽不下去了,更重要地是,我不想從這個瘋女人嘴里聽到一些殘酷的事實。
劉叔叔回頭看了我一眼,就像是得到了一種莫名的鼓勵,深吸一口氣又轉過頭看著許潔,“他對你是有過欣賞,也或許是動了喜歡的念頭……”
我的腦袋嗡了一下子,難以相信過往還有這樣的一段。
“但是,那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劉叔叔卻又平靜地說道。
“不可能。”這下子換來許潔的更加激動的情緒了。
劉叔叔并不理會許潔,“許潔,你的確在演藝方面非常具有天賦,而且長相算得上一流,但是這些東西也只會換來男人對你片刻的欣賞,真正能讓男人去愛的,還是女人的內心。”
“景成也是正常的男人,他也會欣賞美好的事物,但當他走近以后,發現了表面風光的你,實際上是如此之自私又冷漠,你覺得他還會去愛你么?”
我不由地舒了一口氣,基本上已經明白了爸爸當時的心境。劉叔叔說的也很對,那么漂亮炫目的許潔,肯定會讓人心動的,只是那樣的心動能夠持續多久,又能否變成愛情,就另當別論了。
“我怎么冷漠自私了?”
劉叔叔再度嘆氣,“你確實不會覺得自己自私。”他回過頭來看著我,不準備和許潔繼續廢話。
這時候,來找我的陳艷飛也發現了許潔的存在,當下黑了臉,并叫了幾個保鏢把許潔請了出去。確認我安然無恙以后,陳艷飛又直接跑去找暮天算賬。
其實我也有些不明白了,暮天為什么會允許這個女人進來呢?
婚禮結束以后我才知道,是許潔自己打扮成了服務人員,隨著幾名工作人員一同混了進來。而這也造成了暮天對東方旭的有一頓責難,因為,婚宴的安保工作都是東方旭負責的。
關于許潔和我爸爸,我還是有些不明白的。
許潔走后,在我的追問之下,劉叔叔才告訴我。當初,他們創業成功以后,也想著發展一下娛樂產業,最開始投資了幾部小電影,都得到了不錯的成績。這之后,爸爸就想要進行一筆大投資,拍攝一部真正意義上的電影。
這部電影其實是他構思了許久,親筆撰寫的一部紀實性劇本,講述的是他親身經歷過的那一場具有毀滅性的大地震——唐山大地震,也是國人對于七十年代最慘痛的一個記憶。
關于那場地震,我隱約地記得爸爸曾經跟我提起過,那一年,他正好隨著祖父一起去唐山出差,不巧,就經歷了那樣一場驚心動魄的災難,幸好,他和祖父最終都活了下來。
但是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那觸目驚心的畫面,還有伴隨著天災而來的諸多關于人性的善惡表現,都給他留下了此生難忘的印象。
我卻不知道,他已經動手寫出了完整的劇本,更不知道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將故事搬上大熒幕,用這樣的方式喚醒一代人的記憶,同時,也召喚著人性之中沉睡的善良與純樸。
“其實在那個時候,基本工作都已經準備妥當了,要說最遺憾地,還是缺少了幾個核心主演。”劉叔叔不無感慨地嘆息著,“最主要地是,他看好的女主角,到最后還是罷演了。”
“爸爸看好的女主,是許潔吧?”
果然,劉叔叔點點頭,“但是很可惜,許潔并不能詮釋出劇本之中女主要傳達的東西,而且,才開演幾天,她就為了一個片酬更高的電影,單方面取消了和我們的合作。”
“她的人性當中沒有那些東西,又怎么可能演出來呢?”
劉叔叔也點點頭,“也是從這次不成功的合作以后,你爸爸是徹底地端正了對許潔的態度。可是,許潔這個女人卻并沒有輕易放棄,最后還干了那么無恥的事情。”
無恥的事情,指的就是她故意把爸爸灌醉了,之后上演的苦情戲嗎,還把我帶到了這世上。
當然,這也并沒有影響爸爸和何一媽媽的婚姻,而我回頭看看自己這些年的經歷,雖然跌宕起伏,但還是要感謝她帶給了我生命吧。
突然之間,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劉叔叔,那爸爸寫的劇本還在么?”
劉叔叔的眼神里也有了光彩,“當然,我一直都替你爸爸保管著,那也算是他的一份心血,應該被好好地珍惜著。”
“那您覺得,我有沒有這個能力,幫爸爸實現他的心愿呢?”
劉叔叔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一雙溫熱的大手就激動地握住了我的手,“初夏,你現在有人脈也有財力,如果你真的愿意為你爸爸實現這個心愿,我相信你是有這個能力的。”
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婚禮結束以后,我便和暮天表達了這個想法。
他還是認真地思索了幾分鐘,并沒有直接表明態度,反而是和我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我們一直商量著要回家祭拜我的父母這件事情。
我們現在也已經在國內舉行了婚禮,軒軒的年紀也稍微大了些,的確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而這一次去祭拜還在老家h市的父母,同時去把劇本取回來研究一番,也正合適。
所以,我們沒有像東方旭和童月,以及安然與啟威那樣,結完婚以后就馬不停蹄地跑去國外度蜜月了,我們的慶祝方式有些特別,但是也具有非常特別的意義。
經過了一天的休整,婚禮進行完的第三天,我們一家三口便動身前往h市,也就是a城臨近的一個城市,也是在我為出生之前,爸爸和媽媽定居的城市,在林氏逐漸發展起來以后,我們才舉家搬來了a城發展。
因為距離比較近,我們就直接選擇了開車前往。
這還是我們一家三口的第一次出行,軒軒似乎比我們倆還要興奮,坐在安全座椅里,還是不忘四下張望著,偶爾還會發出‘咯咯’的笑聲,逗得我和暮天也跟著笑起來。
在h市的老宅很多年前就被拆遷了,這也是此次回鄉祭拜最遺憾的地方,我們一家三口也只能暫時借住在劉叔叔家里。
就暮天那性格來說,其實他是寧愿花錢住酒店,也不會隨便住在別人家里的。可他還是體諒我的心思,在這件事情上遷就著我。
這么多年,我一直都沒有勇氣來祭拜他們,因為我太想念他們了,所以我真的很怕孤身一人來看望他們,我怕自己抑制不住淚水讓他們更加擔心,也怕自己突然間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做出傻事來。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我有了自己幸福美滿的家庭,有了深愛著自己的人,有了自己割舍不掉的親情。
來到墓地以后,軒軒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變得很安靜很聽話,乖乖地趴在暮天的身上。好像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他基本上不需要我抱了,反而很喜歡纏著暮天,也不知道這對父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神秘的事情。
看到他們的照片之時,我還是忍不住,由著淚水在臉頰滑落下來,而這淚水卻是甜甜的,是幸福和喜悅的味道。
“爸,媽……”我張張嘴,再度哽咽。
暮天從軒軒的身上抽出一只手,抬手握住我的,“爸,媽。我和初夏來看你們了。”很感動,這個時候他說的話,說的每一個字。“這是你們的外孫,他叫暮皓軒。”而后,暮天朝著軒軒囑咐了幾聲。
小家伙從我這邊收了心疼的眼神,很是聽話地看著爸媽的照片,大眼睛眨巴了幾下,也流露出傷感的情緒。
“希望你們不要怪我們來得太晚。”暮天繼續道,“你們放心,我會好好地照顧初夏,照顧這個家的。”
……
來了之后,我到底是沒能和爸爸媽媽好好地說上一句話,都是暮天在說著,說的都是我心里想說的,如此說來也就沒有什么遺憾了。
回到劉叔叔家里,他便將爸爸的劇本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們把軒軒交給了劉阿姨以后,直接就跑到書房里研究起來。
我從未想過,爸爸會寫的如此精致細膩,又如此地撼動人心。看著劇本,仿佛就能感受到當時震撼人心的一幕幕,有情節會讓你痛哭流涕,也有情節會讓你義憤填膺,有些情節會讓你覺得不可思議。
長達九十多頁的劇本,就在暮天的陪伴下,一鼓作氣地讀完了。
幸虧,有他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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