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成都感覺一切都是那樣熟悉,不知dà
什么時候開始,不知不覺已經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等到小關廟已經是黃昏,整條街張燈結彩好不熱鬧,打記事起,這里似乎沒辦過喜事,更奇怪的是,所有店鋪都關著門,上面貼著東家有喜歇業一天的紅紙條。
走到四方當鋪的門口,就看見趙閻居然破天荒穿了一身新衣服,站在門口招呼著絡繹不絕進去的人。
四方當鋪里面人聲鼎沸,不知dà
什么事會這么熱鬧。
“趙叔。”我笑嘻嘻站到趙閻面前。
算日子好幾月沒見到他,尋思他見到我應該很高興才對,趙閻轉過身看了我一眼,居然無動于衷,似乎知dà
我會回來似的:“葉哥還真是神了,算著你這幾天該到,你小子就回來了,趕緊去換身行頭,到門口來招呼客人,你現在可是掌柜,這三天可是葉哥的大日子,你得給葉哥把面兜住了。”
“他知dà
我會回來?”我一臉茫然的撓撓頭。“咱當鋪到底有什么事,請這么多人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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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時間給你啰嗦,趕緊去換衣服,你看看自己臟的跟要飯的一樣,我站了大半天這老胳膊老腿扛不住了,得找地方坐坐……”趙閻說到一半,目光落在我身后,先是一怔立馬笑顏逐開。“快,快二十多年了吧,沒想到應哥也來了。”
“葉哥親自派人送來帖子,他金盆洗手這么大的事,我就是爬都得爬來。”應悔元雙手一拱談笑風生。“算算都快二十五年了,你這個閻王倒是老了很多,不過一直聽聞,你這雙眼睛是越來越讓人討厭了。”
趙閻爽朗大笑,他和應悔元應該是舊交,興高采烈拉著應悔元進去,壓根沒再理我,愣在門口好半天,回來之前我琢磨,這群老東西看見我,絕對會很高興,沒想到居然反應如此平靜。
“金盆洗手?”田雞走到我旁邊。“葉掌柜這是打算急流勇退啊。”
“不對,葉掌柜干嘛知dà
你會在這個時間回來?”宮爵都有些迷惑。
我撓撓頭感覺云里霧里,一時半會完全摸不到頭緒。
“什么是金盆洗手啊?”薛心柔很好奇的問。
“這個你不會懂的,江湖中的一種退隱儀式,洗手人雙手插入盛滿清水的金盆,宣誓從今以后不再過問過往的一切,所有是非恩怨一筆勾銷,這種儀式常邀同道觀摩作證。”田雞連忙給薛心柔解釋。“說簡單點就是矢志退出漩渦,潔身自好,以求全軀。”
“這位葉掌柜之前做過什么,為什么要和自己的過去了斷呢?”薛心柔還是有些疑惑。
我無語的苦笑,沒想到葉九卿居然會金盆洗手,可惜葉知秋不在,否則不知dà
她會有多高興。
“這個時候金盆洗手,他真能放的下……”我喃喃自語。
我帶著其他人走進四方當鋪,寬敞的院子里擺滿酒席,里面人頭攢動歡聲笑語,放眼望去好多都是我認識的人,小時候葉九卿出外見人都會帶著我,如今這些人幾乎都坐在院子里。
可以說行當里但凡有點名望的人全都到齊,別看只有百來十人,幾乎是整個圈里的能叫上名字的人,可以說,這些人手下幾乎控zhì
著整個盜墓行當,如今四方耗子頭齊聚在此,這場面我不知dà
是該笑還是該哭。
葉九卿在圈里名望很大,現在金盆洗手,各方朋友同行前來道賀,足見葉九卿的面子有多重。
“顧掌柜,以后還請多關照。”剛走進去,旁邊酒席的人站起來,拱手笑言。“今兒是顧掌柜上位的大日子,來,我們敬顧掌柜一杯。”
“各位客氣,朝歌是晚輩,初來乍到還望各位前輩指點。”我連忙回禮,事實上對面說話的是誰我都不清楚,只能習慣性的應答。
“顧掌柜,先干為敬。”一桌人酒杯亮了底滴酒不剩,全都看向我。“請。”
我哪兒見過這架勢,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端起酒一飲而盡。
四方當鋪院子寬敞,少說也擺了五十桌酒席,我還沒走出十步,已經被攔住喝了好多杯,每一桌的人都會起身敬我,我還得回敬過去,我酒量還成,不過往往酒席對面的客堂,這短短三十來米的路,我估計今天我怕是走不過去。
“顧小爺,我說什么來著,打小就知dà
你不是凡物,這就叫江山代有才人出,當年的顧小爺,如今已經是掌柜了。”郭瞎子從旁邊冒出來,喜笑顏開說。“這往后,咱這小關廟可要以顧小爺馬首是瞻了。”
“郭叔,能不能不喝。”遠來是客,人家給面子,必須都兜住,敬的酒就是死也得喝下去,看著郭瞎子手里端著的酒,我無力的苦笑。“您可是看著我長大的,今天就被難為我了。”
“今兒顧掌柜上位,我先干為敬,你喝不喝無所謂。”郭瞎子笑意斐然,仰頭一飲而盡。
“虧我還叫你一聲叔。”我知dà
郭瞎子沒打算放過我,接過他手里的酒無力苦笑。
“我幫你喝。”田雞伸手過來。
“這事你幫不了,今兒這五十米路,就是把命搭上也得喝過去,否則四方當鋪會別人看笑話。”我沖著田雞笑了笑。
就這樣牛飲,酒量再好的人也扛不住,還沒走到一半,頭已經昏昏沉沉,聽趙閻的話語,葉九卿知dà
我會到,沒想到居然給我安排一場酒戰。
前面站起來的是程千手,他一向寡言,也不茍言笑,即便是今天他依舊板著一張老臉:“掌柜不是一個稱號,也是責任,從今往后你手下很多人會跟著你出生入死,得對得起掌柜這個名號。”
程千手更絕,說完直接遞給我一壺酒,我抹了一把嘴,哭笑不得接過來,倒了一杯敬回去,喝在嘴里忽然發xiàn
并不辛辣,眉頭一皺,酒壺中裝的居然是水。
“當掌柜就得有掌柜的樣子,今兒來的都是行當里有頭有臉的前輩,別在人前丟了面。”程千手淡淡說。
“謝謝程叔。”我心里一熱感激不盡。
“怎么說,今天也是你喜事,來的各路朋友都給你和葉哥準bèi
了賀禮,東西被封承代為收下,我也給你準bèi
了一件。”程千手一邊說一邊從身上拿出一個普通的木盒。“打開來看看。”
我連忙雙手接過來,打開后看見木盒里是一枚綠色光亮的珠子,看上去像一顆珍珠,但細看一眼后,我頓時大吃一驚:“程叔,這可是……”
“都知dà
我程千手是做贗品的,也沒什么像樣的東西當賀禮,這個也是假的,從小你就惦記著,如今當了掌柜,我就順水推舟送給你了。”程千手淡淡一笑打斷我的話。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古板的程千手笑,他送給我的是舍利子,這東西的來歷,葉九卿給我說過,程千手曾經去過法門寺,不久之后,法門寺出頭曠世奇珍,佛祖真身舍利。
但程千手從法門寺回來之后,他那間堆滿各自贗品的店鋪中,卻多了一枚供奉的舍利,小時候我問過他,程千手讓我別惦記,而且舍利是假的,即便現在他依舊在我面前這樣說。
不過程千手去過的地方,我相信不會再有真的東西。
我看看手中的舍利笑而不語,這枚在其他人眼中平淡無常的珠子,卻是無價之寶,程千手曾經說過,他死后這東西要和他一同埋葬,沒想到他居然會送給我。
我沒對程千手說謝謝,他送給我的又豈是一份厚禮,是他對我的關切和信任,這遠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我誠懇的對他默默點頭。
席間有很多是熟人,幸好酒壺中是水,我終于是走完了五十米的酒席,回頭看看院中熱鬧非凡的人群,雖說是酒場,可漸漸明白葉九卿的用意。
別小看這五十米路,從此以后,四方當鋪少了一個學徒,但行當中卻多了一個顧掌柜,從今往后我得撐起四方當鋪,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走過來就回不了頭。
最后一座我看見花惜雙,目光又落在她的手鏈上,忽然發xiàn
從那晚之后,再見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我感覺不到她身上生人勿進的氣息。
“今天顧掌柜大喜,惜雙被該敬顧掌柜一杯,不過顧掌柜風塵仆仆趕回來,想必還有要事,惜雙就不難為顧掌柜了。”花惜雙說完一飲而盡杯中酒。“有朋友不便到此,托惜雙轉告顧掌柜。”
“轉告什么?”花惜雙所說,不便到此的應該是卓明風和解天輝。
“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花惜雙笑靨如花。
我一愣,和花惜雙對視,旁邊田雞探過頭:“這,這轉告的話是什么意思?”
“顧掌柜聰慧過人,自然能明白。”花惜雙嫣然一笑。
“意思是說,干咱們這行的前輩很多,朝歌既然當了掌柜,就得干出點名堂,得長江后浪推前浪。”宮爵幫忙給田雞解釋。
或許只有我才會懂這句話的真zhèng
含義,走上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回敬花惜雙。
“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些朋友的提點,朝歌自有分寸,勞煩花姐也代為轉告一句。”
“顧掌柜請講。”花惜雙波瀾不驚望著我。
我仰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擲地有聲:“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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