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月不太說話,但是一路走來,時不時會有攜刀帶劍的人跟她打招呼。有時候她似乎并不認識人家,但都禮貌的應(yīng)下。
“你不害pà
嗎?”吃飯的時候,她問我。
以我的腳程,到京師還要有三天。中午打尖的時候她問我。
我搖搖頭,不想理她,除了洛玉簫的原因,即將到來的楊府的日子也讓人愁。
“你真有意思。”她自說自話,“我以為我的膽子就夠大的,沒想到你比我還大。”
不知dà
她的意思,我咬了一口饅頭帶著幾分怨氣說:“你總要帶個活人給楊不愁交差吧!”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不一定啊!他們只是想要個結(jié)果,你的死活并不重yà
。其實仔細想想,死人比活人更好處理。”
我哆嗦了一下,這里的人似乎都不把別人的性命當(dāng)成事:“那個……你們不是大俠嗎?我……我做錯了什么?”
紀青月看看我,突然嘆口氣,竟然伸手撩開我額前的碎發(fā)說:“是啊,你做錯了什么?也許就錯在……你不該卷進來。”
啊?似乎話中有話。更何況,我也不是自愿卷進來的。本來我還想表表對紀家的感恩之心,現(xiàn)在也煙消云散了。
念頭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我終于決定多聽少說,沒事裝死,相機行事的原則,悶頭吃飯。
紀青月好像憋了一肚子話,又不知dà
怎么說,這個時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后道:“我已經(jīng)查過了。你和玉郎已經(jīng)——”接下來沒有說,聰明人都知dà
。
我點點頭,沒什么好隱瞞的。
從我這里得到確認,紀青月似乎松了口氣,又好像有些失落,盯著我看了半天,才問:“玉郎……對你好嗎?”
這話聽著有點酸,但是她不是喜歡楊不愁嗎?難道古代也很開放,流行劈腿或者精神出軌?我斟酌著說道:“嗯,他……他很客氣,不過……有時候也挺兇的。”
紀青月嫣然一笑,仿佛早就料到一般,笑得我心里一松,這一關(guān)過了。
她似乎不愛吃東西,咬了兩口饅頭便放下,彈著筷子道:“玉郎有時候很莽撞,其實人很好的。”她的口氣與其是對我說,不如說是自己的在回憶。
看她往事無限美好的狀態(tài),我心煩得恨不得時光倒流:當(dāng)初真應(yīng)該“以死明志”!這時候若能翻開我的腸子,一定是青瓦瓦的顏色。
不過,我還要擺出一副聆聽的樣子。她才是這個時代的強者,而我這株菟絲草需yà
這樣的大樹。我不知dà
這個時候說什么才是適合的,說什么才能讓人覺得我不是“淫蕩”。但是,做個好的聆聽人,對我絕對有益無害。
“想必你已經(jīng)知dà
玉郎是做什么的。他以無影劍出名,但是還有一個綽號叫無情公子。”紀青月淡淡的講,仿佛是介shà
一個風(fēng)景名勝:紫禁城,又名故宮,是我國著名的宮殿建筑……
她轉(zhuǎn)頭看我,一定要得到我的反饋。我只好搖搖頭,有點酸澀的說:“不知dà
。他什么也沒和我說。”
我們的關(guān)系本來就是建立在不平等基礎(chǔ)之上的,信息的交流基本是單向。我甚至不得不冷靜的承認自己的那個初夜都有“討好”的成分。為了活命,可以卑賤如斯。紀青月這個無意中的問題,好像讓我轉(zhuǎn)了一個圈,看見自己不愿看見的一面。就算洛玉簫對我有好感,甚至我們成家又如何呢?
我垂下眼皮,賤人兩個字刻入腦海。
人至賤則無dí
。
安慰自己吧!
紀青月輕笑了兩聲:“將軍命我尋你的消息一傳出去,我就接到他的飛鴿傳書,說你在他這里,他要我告sù
楊不愁他要娶你。我告sù
他這是不可能的,我一定要尋你回去。他便把地址告sù
我,還與我約好在此地等我。沒想到,我到了之后他竟然不與我聯(lián)系。你用了什么法子,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讓玉郎改變了主意?”
說到這里,紀青月兩手托腮,笑瞇瞇的看著我。我仔細看了一眼,她的眼底沒有一絲笑意。只好繼xù
裝傻:“什么意思?”
紀青月道:“這幾日,我四處找他,好幾次都被他躲開。幸虧鎮(zhèn)子不大,一個俏生生的疤面郎君整日留在房中陪伴嬌妻,還是值得說一說的。本來我想先和他見一面,沒想到他竟然傷了陳大戶,還指引地方官找到我,試圖絆住我。除非他改變主意,不想把你交給我,否則何必費這么大勁呢?”
這個女人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我,她不知dà
這個動作可以用一個動詞概括——盯。她也不知dà
她在敘述的時候,為自己的語氣增加了多少酸意。但是我知dà
,自己已經(jīng)冒犯了一個女強者的尊嚴;或者說是“又一次”!
這樣的目光下,躲是躲不掉的。她不是傻子,若是我裝傻只能惹惱她:“呵呵,紀小姐說的似乎不是我吧?我不過是被人綁架到此的,清白被毀,生死未卜。每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怎么會有時間揣摩洛公子的心思。他交也好,不交也罷,依我看,都是為了紀小姐。”
“怎么講?”
“交,紅錦此去就算僥幸活命,人已經(jīng)廢了,這個不用我多說吧?不交,從此江湖顛沛,世人恐怕都以為紅錦已死。試問,洛公子苦心安排的這個結(jié)局,哪一樣不是為了紀小姐?天下之大,明白小姐的心思,處處為小姐著想,紅錦只看見公子一人。不過,方才小姐有句話說對了,洛公子當(dāng)真無情的很,在他眼里,恐怕只有小姐一人,其他的都是蜉蝣煙塵,草芥蠅蚋吧!”
我本想說的凄涼些,滿足那個女人的虛榮,平息一下她的怒火。沒想到說出來才知dà
,此事對我本就凄涼,何須強裝?!話說完了,勉強一笑,才發(fā)xiàn
眼角有些濕潤。抬手抹去,垂頭不已。
紀青月也不再說什么了。
過了一會兒,紀青月眉才開口說話,已經(jīng)換了一個話題,口氣也柔和許多:“玉郎的生日是冬至那天,今年整滿二十。四年前,他十六歲的時候,一年之內(nèi)劍挑江南江北四大世家,為師門復(fù)仇,名聲大噪。此后,憑借手中無影劍挑zhàn
昆侖雙劍客,十招之內(nèi),戰(zhàn)敗二人;更連環(huán)戰(zhàn)敗少林武當(dāng)峨嵋諸大門派,成為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殺手劍客。他性情孤僻,做事常憑個人喜怒。接了生意,從不管對方是黑是白;游走在黑白之間,各方都想延攬他。當(dāng)時,他的修為姿容在江湖上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不少武林豪門都想與他結(jié)親。可惜,那時候,玉郎醉心武學(xué),對男女之事毫不關(guān)心。不僅如此,若是有人打斷他對武學(xué)的研究,不管男女不問緣由,玉郎一定要讓對方非死即殘。當(dāng)時,云夢陸家的小姐立誓非他不嫁,追他到天涯海角。玉郎不耐煩,就向云夢陸家下了戰(zhàn)貼。不僅砍了陸家小姐的一只胳膊,還把整個陸家夷為平地,身敗名裂,無顏重現(xiàn)江湖。自此他就得了無情公子的綽號。”
“嗯,那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紀青月沉迷回憶之中,相比那些片段是非常美好的,但愿其中的美好可以驅(qū)散她對我的敵意。另一方面,我也算是苦中作樂,權(quán)當(dāng)聽些八卦吧!
借著她回憶的空隙,我小小的感嘆了一下:八卦,八卦,你就是照亮生命的太陽!心情似乎有些好轉(zhuǎn),好奇心暫時驅(qū)散了死亡的陰影。為別人唏噓總是勝過為自己傷神。我努力讓自己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欣賞”生命——無論是我的,還是別人的。
紀青月的臉紅了一下,還是很大方的介shà
了,大概是好心安慰我這個將死之人:“陸家小姐是我的朋友,我去找他評理,和他比試起來,打了個平手。不過,那時他剛剛受過傷,我也不過是僥幸而已。”
我想象刀光劍影紅顏青影是何等美麗,卑鄙的認為是洛玉簫“又”被美色所惑,手下留情了。唉,按洛玉簫的經(jīng)lì
,新娘子見過不知凡幾,怎么會受惑于我?稍微了解一下他都知dà
這是個謊言,可惜啊,我什么都不知dà
,還一廂情愿的以為是一見鐘情!
嘆口氣,不想再提傷心事,剛要轉(zhuǎn)個話題,紀青月卻開口了。大概是勾起了回憶,她也有幾分傷感:“本來約好再戰(zhàn)的,就聽到傳說皇上賜婚尚書府。按照慣例,這樣的賜婚往往要一年的時間,我就北上邊關(guān)想去看看楊不愁是何等樣人。那時玉郎為了療傷要去昆侖山尋醫(yī)訪藥,我們便一道同行。”
“那他臉上的傷疤……”這一路不定有什么樣的故事,分手后還有楊不愁的插曲,我想讓她把故事繼xù
下去。
“大約兩個月之前,他來找我。我已經(jīng)做了捕頭,另一個捕頭追查舊案的時候查到他身上,傷到的。”
呵呵,騙傻子呢!洛玉簫打遍江湖無dí
手,到京城就被一個捕頭傷到臉了?
“你也在?”我試探著問。
紀青月點點頭,又搖搖頭:“我請他喝酒,沒想到酒里被下了藥。當(dāng)時我有心想救,已經(jīng)渾身無力。他是勉力沖出重圍的。”原來是因為她被陷害的。
“你既然上次想救他,這次為什么還要抓他?”我想起眼門前兒的事。
“上次只是懷疑,沒有確鑿證據(jù)。這次卻是證據(jù)確鑿,不一樣的。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你,再次隨便傷人!”紀青月說道,口氣儼然是公安局大公無私大義滅親的女刑偵人員。讓我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又被甩了的黑社會老大的情婦,連問題都帶著幽幽的怨氣。
問題怎么又繞回自己了?我膽氣一縮,不敢吭聲了。
紀青月道:“玉郎對你……唉,”
不就是走了又叫住吩咐一聲:放心去死吧,陰間給我“守身如玉”!這也叫不舍?
我扯了扯嘴角,算是答禮,對什么問題都沒興趣了。
休息片刻,紀青月便又催促上路了。
依稀仿佛記得美女落難后都有大俠挺身而出,或者舊情人幡然悔悟,趁著月黑風(fēng)高,追將上來,抱著美人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然后兩人遠走高飛,從此遠離是非。
盡管我對現(xiàn)實已經(jīng)有了無比清醒的認識,但是一路上,我還是會頻頻張望,希望有人能拔劍相助。直到京城在望,前也黃土,后也黃土。從此蕭郎是路人。
“不用看了,玉郎不會來的。”還有半天就趕到京城了,紀青月似乎又有些同情我了。
城門在望的時候,一輛小小青油璧車,攔住我們的去路。
迎接我的是個高壯的男子,紅紅的臉膛,單眼皮,薄薄的嘴唇透著些許刻薄。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什么臟東西,一拱手:“請上車!”連稱呼都免了。
不過,這個聲音我很熟。在我拒絕踩活人后背,或者“擅自”掀開蓋頭的時候他都出現(xiàn)過——楊四。看來,他是楊不愁很親近很親近的人。而且,他似乎很不屑于我。這種不屑是自始就有的,也許它針對的是紀府,而非我本人。
馬車搖搖晃晃,我閉眼想著心事。車外紀青月和楊四并轡而行,卻寂寂無聲。看來我的推測是不錯的,難道楊府和紀府之間也有什么不可說的糾結(jié)?
下意識的抱緊身子,我胡亂的想著各種可能,卻發(fā)xiàn
那些事情都不能立竿見影的免除我的“不潔”。會不會被沉豬籠?恐懼越來越大。到最后,幾乎要尖叫著突pò
每個毛孔,整個人仿佛要爆zhà
了似的。
身體里好像有兩個小人在不停的辯論:
“你不貞潔,要被沉豬籠!”
“我是冤枉的!那時根本沒得選擇!”
“可是,你很配合。還要和洛玉簫私奔,是他不要你的。你們根本就是奸夫淫婦!”
“難道要我自殺嗎?我一沒串通逃亡,二無其他選擇,只求一命也錯了嗎?”
“丟命事小,**事大!”
“放屁,那是封建糟粕!”
“你本來就在封建社會!”
嗚嗚!我捂住臉,拼命的晃著頭,不想再想下去。
不行,我不能變成精神病!這樣非瘋掉不可!
我不停的給自己打氣,試著平順呼吸,摒除大腦里的一切私心雜念。可是,到最后,洛玉簫**憨笑的模樣還是停在眼前。嘴角嘗到一絲咸味,我哭了。
為什么他要放qì
我?
我真的該死嗎?
心口不停的抽動,腦海中不斷翻騰出各種影像。有些認識,有些陌生。
混亂中好像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勾著我的下頜,陰冷的說:“我當(dāng)然喜歡你,但是我不能只喜歡你一個!不要逼我,不然你會很難堪的!”
棄若蔽履,或者同歸于盡?
我打了一個冷戰(zhàn),不知dà
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想
下了車,已經(jīng)到了一處屋門前。就著夜色看看輪廓,也只知dà
是內(nèi)院的一處。回頭看看,小院的大門已經(jīng)緊閉,看來是從專門的車道進來的。
屋里依舊是繁華錦簇,綾羅綢緞耀人眼目。瑞獸心香,暖房椒壁,幾日來的顛沛流離好像一場噩夢。我掐了自己一下,這些都是真的。
“夫人,請沐浴。”一個清秀的小丫頭過來扶我,我愣了一下,隨即跟了過去。
沉默的脫去衣物,沉默的入湯,沉默的洗去身上的污穢。氤氳蒸汽里,我突然想到:洛玉簫曾答yīng
帶我去洗山泉!
真是冤家!他都棄我而去了,我干嘛還戀戀不舍?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喜歡我是實話,設(shè)計我也是實話,最后放qì
我還是實話。這個可恨又可愛的老實人,在這個波云詭異的世界,即使他也置我于死地,我還是無法真的恨他!
也許,我早已接受這里的殘酷?
霧氣蒙蒙中,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生死不是我能控zhì
的,但是我還可以選擇笑著滿足的死去,還是哭著后悔而死!
想到這里,心中一輕,一直害pà
的死亡似乎不那么可怕了。若是真的沉豬籠,我一定想辦法自殺,這樣死的時候可以輕松一些,淹死太可怕了。撩起水花,飛珠濺玉輕輕響起,我發(fā)xiàn
這里的布置還是挺漂亮的。
洗完了,我以為丫鬟會帶著我去更衣。沒想到繞到里間,一個老婆婆正等著我:“見過夫人。請夫人恕罪,老身奉命為夫人驗身。”
“不用了。”我找了一件外罩隨便的披在身上,“我已經(jīng)是洛玉簫的人了。你去和他們說吧。”
“且慢!”老婆婆攔住我,“老身不敢懷疑夫人。但是這身子,一定要讓老身驗過。”
我轉(zhuǎn)過身,細細打量這個滿面皺紋的太太,不意wài
的看到一絲鄙夷。
我想起那些專業(yè)人士談?wù)摰幕疑貛В诤侠淼姆秶鷥?nèi),多一分是侮辱,讓一分是人情。但是對他們而言,都是許可的。
“婆婆,你覺得我會同意嗎?”我口氣僵硬起來,心情非常的不好,“我已經(jīng)非常非常的煩了,不介yì
一錯再錯!”
“夫人的這份脾氣可以向?qū)④娀蛘咂渌裁慈税l(fā),老身只是秉公辦事。”老婆婆的嘴臉比我還硬。
我想了想,轉(zhuǎn)身坐在椅子上,兩腿大大的分開,身下傳來花蕊綻開的細微感覺。胳膊一動,衣服的一半邊幅垂在兩股之間,不耐煩的說:“要檢查就檢查吧,不過,早死晚死沒有什么差別!”
手已經(jīng)抓住旁邊的一個什么東西,只要她趕來,我就砸死她!
她猶豫了一下,福了福身子道:“老身會稟明將軍的,請夫人保重!”
門被重重的關(guān)上,合扇的聲音好像撞進心里。那些不耐和驕傲立kè
煙消云散!我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腿也懶得收回,就那樣懶洋洋的掛著。腦袋一側(cè)搭在肩膀上,好似虛脫一般!
原來“爭取”是這么的累!
楊不愁是第二天晚上來的,我還沒有睡,但也沒醒著。靠著軟榻,看著夜空發(fā)呆。門響了,他進來,坐在繡墩上,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
“如果把溫婆換成洛玉簫,事情可能就不一樣。”
這是說我可以拒絕洛玉簫嗎?
“至少洛玉簫敢殺我,而溫婆必須請示之后才有可能!”
楊不愁看了我一眼:“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妾身不敢!坦白說,妾身已經(jīng)悔不當(dāng)初,所以才沖撞溫婆,若將軍真要處置,妾身無可說。”
“算了,螻蟻尚且惜命,何況你是閨中弱女。這件事……今后不會有任何人提起。你老實在這里住著吧。”
我研究的看著這個男人,想起紀青月的話:他的心里只有天下,只有邊關(guān),只有黎庶……這次,他如此大度的放過我,是不是有別的什么原因?我實在不認為他會體諒我一個小小“深閨弱女”。
可是,這些話,也沒必要問,只能慢慢觀察了。
外面已經(jīng)烏黑一片了。深秋的夜里,除了冷風(fēng)呼嘯的聲音,一片靜寂。
“你要干嘛?”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把一塊白布鋪在床上,然后寬衣解帶。
他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說:“過來!”
“我不舒服!”我再次聲明。看他皺起眉頭,趕緊補充:“是真的。溫婆和丫鬟可以作證。”
他的左眼瞇了起來,嘴唇抿緊了了又松開,似乎在壓著什么火氣。最后才說:“也好,我也正好省事。你睡過來吧,我不碰你。明早在這塊帕子上落塊紅。”
哦,原來是為了證實我的清白。
有了同睡的事實,有了落紅的帕子,對外面可以宣稱我的清白吧?面子上的功夫總是要做的,紀家也需yà
這些。今晚他來這里,大概已經(jīng)想好了。
正要和衣上床,他卻命令道:“脫了!”
是了,明早會是丫鬟來伺候,楊不愁還真是煞費苦心。
又是大被同眠,心情卻截然不同。古人的脫了,和現(xiàn)代人不同,最后總是穿著一身中衣,仿佛現(xiàn)在的睡衣。
我的手腳依然冰涼,心——更涼。
背對背,中間寬寬的,一夜相安無事。
突然想起一句歌詞:一張雙人床中間隔了一個海。我是太平洋,是宇宙,毫無邊際,對岸無人……
落紅很容易,第二天早上,我刺破手指冒充了一下,便交了差。隨后“賀客”盈門,紀府的人接踵而至,無不與我抱頭痛哭。楊不愁始終在旁邊作陪,我只聽見人們總說:“萬幸啊,萬幸!”
紀青月走到我的面前,神色疲憊而憔悴,好像被劫得是她不是我。也許她沒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局:“恭喜妹妹安然無恙,請妹妹保重。”
我點點頭:“多謝姐姐。”
這時,就聽紀大人說道:“賢婿,她們姐妹也久未見面了。不如就讓青月多留幾日,敘敘舊吧!”
“那是自然。”楊不愁想都沒想就答yīng
了。
紀青月的臉色也亮了起來,我木然的坐著。想著以后就這樣生活下去嗎?不停地做著玩偶,不停的被人利用著,等到有一天沒用了,用舊了,便拋到垃圾堆里?
送走眾人,我借口休息,屏退左右,一個人在屋子里發(fā)呆。頭上是高高的房梁,中間橫著一根粗壯結(jié)實的木頭,隨便找個結(jié)實點的繩子,往上一搭,這種半死不活的日子就可以結(jié)束。來的時候還擔(dān)心要死,現(xiàn)在看來若是能死還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突然記起一件事,為了殺傷陳大戶的事情。洛玉簫答yīng
紀青月投案自首,給公門一個說法。但是我想不通的是,這么大點的事也要楊不愁親自出馬布置嗎?難道楊不愁真的暗恨在心,要置洛玉簫于死地?
按照我的理解能力,也只能到這個地步了。后來我才知dà
,楊不愁真的是天下第一的大人物,他的算計和皇太極有得一比,居然要“收編”洛玉簫!
算算日子,明天應(yīng)該是洛玉簫投案自首的日子。外面秋高氣爽,落葉溶金,我突然想到:洛玉簫如果殺人罪名成立,按照秋后問斬的慣例,幾乎不用等就可以執(zhí)行了。相當(dāng)于斬立決啊!難怪他有那樣的話,看來他也知dà
自己活不長了。唉,雖然他對不起我,可是對紀青月那是沒得說啊!
我試著拋開自我,客觀的審視那兩人,洛玉簫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情圣了。
在他們的故事里,我只是一個配角。
或許人之將死,之前的怨恨都沒有了。我只希望,相愛的終成眷屬,無愛的還是朋友,這個世界依然美好,阿門!
祈禱完畢,我覺得精神振奮,為自己感動不已。這世上能象我這么大公無私不計較生死的,除了劉胡蘭董存瑞之外就是我了。而我比他們強的地方就是我根本無求,完全的“純粹利人,毫不利己”。這輩子總算做成一件相對比較難辦的事兒,也算是小有成就,死而無憾。
我翻了個身,模模糊糊的睡著了。
“紅錦,起床了。太陽照屁股嘍!”
“紅錦,你才考六十,剛剛及格,教授說你再投機取巧,連六十也不給你。”
“紅錦,你的表現(xiàn)不錯,科室推薦你去美國進修。”
“紅錦?多好聽的名字,人兒也不錯,瞧這細皮嫩肉的,不說還以為大學(xué)生呢!哈哈!”
“紅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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