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傷口是一個刀傷和部分燒傷。當我從火中向國主甩開毯子的時候,火舌從后面舔著我的肌膚,手臂也被燒傷了。那時太過緊張竟然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后一連串的歷險讓我根本沒時間體會疼痛。至于那個恐怖的刀口,我知dà
是我站起來的剎那,那道閃電劈下來的。
十幾天之后,傷口結痂了。楊不愁道:“青月說是她把你帶到東城的。她想幫zhù
我們破城,所以擅作主張要打開東門。本來計劃是讓林風做的。”
我覺得很疲憊,閉上眼睛聽他講,也許紀青月是對的。她只是想幫忙而已,之所以告sù
我那是她的任務,并且被我耽誤了,是因為這樣才能不讓我拖累她。
“她想向你道歉,但是——怕你不肯原諒她。”
不,不是我不原諒她。而是她不肯放過我。她也不是想向我道歉,而是給你一個解釋!
我想起墨墨的笑容,心已經飛的遠遠的。阿洛說,我在這個世界會有幸福的。我一定能找到。
“你……怎么想?”楊不愁問我。
我轉轉頭,他小心的扶著我的肩膀,免得牽動背部的肌肉,我說:“沒什么好計較的,反正已經活下來了。繼xù
活著才重yà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我不想激怒這個世界的任何人。只希望這是一幕喜劇,每個人含笑看完表演,我可以鞠躬下臺,平靜的開始新的生活。
楊不愁明顯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你的燒傷怎么都在背面,在宮里發生什么事?”
我想了想,還是不要說的太仔細的好:“國主不懷好意,我放了把火,結果把自己燒傷了。”
他看著我,眼睛里藏著很多疑問。可是我已經不想理他,也不想問他,為什么要派紀青月來救我。那是他的事情。
“對了,你怎么找到我的?”我想到一個比較安全的話題。
“我們按約定到宮門外,卻等不到紀青月和你。這時林風派人說紀青月在東門,她把你就出來之后和你走散了,不知dà
你在哪里。我猜你只能在東門附近,所以就趕過去了。沒想到……”他頓下來,搖搖頭,抓著我的手不再說話。
若是再晚一步,我可能就被劈死了。但是也許,我已經被劈死了,是阿洛生生又把我拉回來了。我心里亂糟糟的,一時間對自己的死活都產生了疑問。
“這次攻破王城,青月立了頭功。”楊不愁說,“圣上也嘉獎了她。估計紀相的事情會好些。”
“紀相什么事情?”我奇怪的問,不知dà
發生什么事情。
“這次破城一把大火燒了王宮,但是在別處他們還收著不少資料,其中有紀相與諸汗國交通的來信。而且花布刺手里還有紀相通知他陷害我的書信,為了籠絡萬鐵子,花布刺已經交還給他,讓他決定是否交給皇上。”
“萬鐵子?難道他也……”
“其實是他和紀相一起謀劃的,但是皇上似乎不太愿意動他,花布刺也不想過多的樹敵,萬鐵子做元帥比換個新人好多了。”
“哼,這個花布刺,真狡猾!”
“不錯,所以他才夠明智,不來犯邊。”
“萬鐵子不會……”
“已經呈上了。”楊不愁的眉頭皺的緊緊的,“皇上大怒,紀家已經全部下獄。青月現在雖是隨軍,實jì
上已經被看管起來。雖說她有頭功,不過生死之間也在皇上一句話了。”
我覺得他對紀青月的關注遠遠超過了上官飛花。也難怪,這樣一個女子不顧一切甚至和家里斷絕關系,千里迢迢的來救他,換了誰都會感動的。
前路似乎很清楚,我對這個話題倍感厭煩。
“我什么時候可以見墨墨?”我不知dà
自己的不耐煩表現的那么明顯,下意識的補充了一下,“我……我想他了。”
楊不愁觀察了一會兒我的神情,即使不看他,也能感覺道目光中的懷疑和自問自答,然后他說:“快了,為了安全,鳳嫂帶他在鄉下我的別墅暫住。這次回去,讓人把他接來就是。”
“不用了。”我脫口而出,“我想,我想離開京城,四處轉轉。”
“等我忙過這陣子,就陪你去。”
“沒事,你忙你的。我自己就可以了。京里……我不習慣。”
“唉……”楊不愁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嘆了口氣拍拍我的手背,“我知dà
了。你休息一會兒吧,過一會兒我再來陪你。”
罪責都免了,紀相也倒了,他必是首位功臣,權勢熏天。我不能再被燒著了。
即使在路上,楊不愁依然很忙。往來公文不斷,驛馬不時的跑來跑去。守著空空的營帳,有點懷念被俘的日子。現在回憶起來才發xiàn
,即使我們之間有那么多的不快和猜忌,當他滿心滿眼都是我陪著我的時候,我依然甘之如飴。
云上的日子總會被陽光驅散,每個人都會經lì
從云端跌落的不適。我掰著指頭數字日,想著能見到墨墨的時間。
“夫人,紀小姐來了。”軍中有些健婦,楊不愁找她們過來照顧我。鳳嫂和宛芳能夠隨軍,看來都是楊不愁安排好的,到他大將軍為紅顏屈膝,整個計劃便到了**。其實就算我真的一狠心不理墨墨,從山崖下逃脫后就走,估計他也布好人馬在別處等我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原來是這般含義。
“有請。”我懶洋洋的趴在床上,玩著鋪在地上的棋子。
“你命真大。”紀青月也不客氣,進來就是一句。當然周圍除了我們沒有旁人。
“謝謝。”懶得和她廢話,“你不是來夸我的吧?”
“我聽說你沒有和楊大哥講宮里的事情。不過,我倒是從俘虜里聽到一些流言。”她有些洋洋得yì
,“不知dà
楊大哥知dà
了會怎么樣?”
諸汗國主死于亂軍之中,這件事情不好查清。
“你想做什么?”
“我要你離開楊大哥。”紀青月道,“你的那些爛事我可以不理。”
我扭頭看著她,覺得這個女人蠢到不可救藥:“那你告sù
我,怎么跑才能讓楊不愁永遠找不到我?”
紀青月顯然沒有考lǜ
過這個問題,愣了一下道:“這是你的事,我只要你不再纏著楊大哥。”
“好!”我點頭,“我需yà
兩樣東西,你幫我從楊不愁那里搞到,我保證離開。”
“說!”
“一封休書,一份保證。保證我和墨墨今后安定生活,沒人來找麻煩!”
紀青月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幾番變換后才說:“你不想離開?”
“不。”我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我想安全的離開。”
“你在他身邊也不會安全。”紀青月語帶寒氣,“我倒要看看你有幾條命!”
“無所謂。活一時算一時。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男人身上費那么多心思。想想你父親,他對你有養育之恩,你回報他什么了?你擅自跑來救楊不愁,雖然很感人,但是很明顯,即讓你父親失望,也給楊不愁的計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紀青月,你還執迷不悟嗎?”
“你不要胡言亂語!”紀青月激動的喊著,“不錯,我是救楊大哥的,楊大哥的確意wài
。可是我能幫他,我立了頭功,是我幫他吸引了守軍的注意力,是我打開的城門,是我救得你!你能做什么,除了讓男人玩,你能做什么!”
我閉上眼,現在說什么都沒用,“好吧,就算你說的對。那你大可要求楊不愁娶你,我不會阻攔的。”那是你們的事情,跟我無關。
紀青月突然無語,怪異的安靜下來的帳子里響起了蜂鳴般的哭泣聲:“他不會娶我的。我知dà
,這是報應。我害死了上官飛花,這是上官飛花給我的報應!”
略略一想,心里明白。今日的紀相就是往日的太師,她紀青月不也是那時的上官飛花嗎?上官飛花還是楊不愁的妻子,紀青月又算什么呢?
“不是,你不一樣。你為他做那么多,他會記得的。”我閉上眼睛扭過頭去。我曾經為周子難做過很多事,最終不也換來了他的一絲依戀嗎?
“紀青月來過了?”晚上楊不愁回來后問道。
“嗯,來了。”我試著站起來,他扶著我慢慢的繞著帳篷走。今天回來的格外早。天色還沒萬全變黑。
“說什么了嗎?”
我看看他,想著是說謊呢,還是說實話。
楊不愁沒有催問,只是扶著我一圈一圈的轉圈。
“將軍——”
“你怎么總是那么客氣?”他笑著打斷我,“夫妻間就沒什么悄悄話嗎?”
“什么悄悄話?”
“至少不能老是稱呼官銜或者連名帶姓吧?”他話里含著笑謔。
“好吧,你說叫什么?”
楊不愁立在那里想了一會兒,神情很輕松,低頭說道:“阿難,這是我的小名。我要你叫這個名字。”
阿難?
大腦暫時短路,怎么會這么巧?
楊不愁搓搓手說道:“你昏迷的時候總是叫我的字,那還是我在外求學時為自己起的,已經很久不用了,你是如何知dà
?”
“什么字?”
“子難。”
轟,身子晃了晃。兩個人的影像重合在一起,楊不愁和周子難——!阿洛不是說沒關系嗎?
“來,叫一聲聽聽。”屋里沒人,他表現的難得輕松,仿佛又回到被俘的日子。
我卻叫不出來。
“還是——還是不愁吧,你叫我紅錦,我叫你不愁,好吧?”
“也好,你喜歡就好。”楊不愁的心情很好。
走到床邊剛剛坐下,他說:“對了,你剛才要說什么?”
吞咽的有些困難,可是我覺得還是要說:“我是想,我想請你看在這一路大家都很辛苦的份上,也看在我還活著的份上——”
他的笑容倏的收起來,鐵青的可怕。我低下頭不敢在察言觀色,一定要說的:“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么忙?”冷冰冰的聲音,和方才截然不同。
“給我一封休書,然后讓我離開。”我咬牙說下去。他的威風不是蓋的,先天后天累積的威嚴都壓在我的頭上,隨著我的話越來越難看。
“我不會娶紀青月的!”他硬邦邦的說。
“這不是你娶誰的問題。不管是紀青月還是上官飛花,我的要求和她們無關。我只是害pà
,不知dà
下次、下次還能不能這么好運。”
一路奔逃,好像提著一口氣,到了這時,終于筋疲力盡,氣散了,勇氣也沒了。膽怯和恐懼占領了一切。我沒他想象的那么勇敢,也不知dà
沒了阿洛的保護是不是還那么走運。
“我既然娶了你,自然不會讓別人害你。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你在家里好好呆著,沒人會害你。”他的聲音干巴巴的,我覺得他可能底氣不足。
“是嗎?難道一直以來是我主動沒事找事嗎?”說出來心里就覺得委屈,口氣也不太好。頓了頓,調整了一下心情,“你是國之棟梁,楊家都靠你了。開枝散葉,傳宗接代,里外應酬,都需yà
一個能登上場面的女人。現在全國都知dà
我是什么人,在諸汗國遇到什么事情,就算你現在不介yì
,將來也會難堪的。與其等到將來,不如現在請你放過我。”
我或許可以再次逃脫,可是這個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于一個存心找到你的權臣而言,找人不難。我不信自己能躲的起來。所以,寧愿在這里和他說清楚,盡管要冒出不少廢話。
“你吃醋?”他的聲音有點異樣。
我幾乎無語,這是兩碼事。但是說實話,連我自己也分不太清楚。
“沒必要吃醋,”他的聲音便的更加柔和,“我記得自己說過什么。”
“那你放還是不放?”我快失去耐心了。
“你還要走?”他的聲音比我還冷。
“沒錯!我被推上城墻的時候就發誓,若是能活下去,一定離你離你們遠遠的,好好的活下去!”
“推上城墻?”楊不愁攢眉重復。
我扭過頭去,他若是對真相有興趣,應該自己查。
“你和青月到底在做什么?”
“沒什么。我希望你能快點送我見墨墨,還有休書。希望你早點準bèi
好。”我轉過頭正視他,這時候我才發xiàn
他和周子難的確長的很像,不是面貌,而是眼神。一樣的兇狠,一樣的無情,一樣被無法琢磨的微笑覆蓋:“楊……不愁,我沒你想象的那么勇敢,我也想湊合著在你身邊呆一輩子。但是從一開始、從上官飛花開始就注定是不可能。現在我幾次死里逃生,已經不再委曲求全了。放了我,你的身邊依然會有很多讓你滿yì
的女人。而我,也會踏實。”
楊不愁臉部的肌肉幾次抽搐,最后終于安靜下來。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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