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道:“恩人?”
林仙兒道:“呂鳳先一直在逼我,折磨我,我想死都不能,著不是他救了我,我只怕已……”
說到這里,她的淚已流下。
阿飛怔住。
林仙兒流著淚道:“我本來以為你會(huì)為我報(bào)答他的,可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你……”
上官金虹突然道:“殺人,也是許多種報(bào)答的方法之一。”
林仙兒轉(zhuǎn)過頭,道:“你……你要他去為你殺人?”
上宮金虹道:“他欠我一條淑為何不該將另一人的命來還我?”
林仙兒道:“你救的是我,不是他。”
上官金虹道:“你的債就是他的債,是么?”
林仙兒轉(zhuǎn)回頭,凝注著阿飛。
阿飛咬著牙,一字字道:“她的債,我還!”
上宮金虹道:“你不欠人的債?”
阿飛道:“從不!”
上官金虹嘴角又有了笑意,道:“你準(zhǔn)bèi
用誰的命來還我?”
阿飛道:“除了一個(gè)人,都可以。”
上官金虹道:“除了誰?”
阿飛道:“李尋歡!”
上官金虹冷笑道:“你不敢去殺他?”
阿飛目中充滿了痛苦,道:“我不敢,因?yàn)槲仪匪母唷!?br />
上官金虹居然笑了,道:“很好,你既不欠他,也就不會(huì)欠我。”
阿飛道:“你要我去殺誰?”
上官金虹慢慢的轉(zhuǎn)過身,道:“你跟我來。”
夜已臨,阿飛并沒有挽著林汕幾的手,因?yàn)樗睦锿蝗桓杏X到一陣奇異的不安,卻說不出是為了什么?
上官金虹走在他前面,沒有回頭。
可是阿飛總覺得自己仿佛還是在他的目光逼視下,心里總覺得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壓力。
走得越遠(yuǎn),壓力越重。
天畔已有星升起,囚野空洞,風(fēng)已住。
四下聽不到一絲聲音,連秋蟲的低訴都已停止。
天地間唯一的聲音,只剩下他們的腳步聲——
阿飛忽然發(fā)覺自己也有了腳步聲,而且仿佛正和上宮金虹的腳步配合,一聲接著一聲,配合成一種奇特的節(jié)奏。,
一只蟋蟀自枯草叢中躍出,竟似被這種奇特的腳步聲所驚,突又躍了回去——連這腳步聲都仿佛帶著種殺氣。
這是為了什么?
阿飛走路一向沒有聲音,現(xiàn)在他的腳:“怎會(huì)忽然重了?”
這又是為了什么。
阿飛垂下頭,突然發(fā)xiàn
了這原因——他每一步踏下,竟都恰巧在上宮金虹的前一步和后一步之間。
他踏下第一步,上宮金虹才踏下第二步,他踏下第三步,上官金虹立kè
踏下第四步——從來也沒有錯(cuò)過一步。
他若走炔,上官金虹也走快,他若走漫,上官金虹也走慢。
開始時(shí),當(dāng)然是上宮金虹在配合他的。
但現(xiàn)在,上官金虹走快,他腳步也不由自主跟著快了,上官盎虹走慢,他腳步也慢了下來。
他的步法竟似已被上官金虹所控zhì
,竟無法擺脫得開!
阿飛掌心沁出了冷汗。
但也不知為了什么,他心里卻又覺得這種走法很舒服,覺得身上每一根肌肉也都已放松。
他身心都似已被這種奇異的節(jié)奏所催眠。
這節(jié)奏竟似能懾人的魂魄匕
林汕兒顯然也發(fā)覺了,美麗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一種混合著警惕、恐懼和怨恨的惡毒之意。
阿飛是她的。
只有她才能控zhì
阿飛。
她絕不許任何人從她這里將阿飛搶過去!
荊無命還是站在那里,站在方才他腳步停下來的地方。
日斜、日落、夜臨、星升起……
他的人沒有移動(dòng),目光也沒有移動(dòng),還是停留在路的盡蜘方才上官金虹的身影正是從此處消失的。
現(xiàn)在,上宮金虹身影又自此處出現(xiàn)。
荊無命首先看到他那頂寬大的斗笠,寬大的黃袍,看到他手里的青鋼劍,劍光在星光下問動(dòng)。
然后,荊無命就看到了阿飛。
若是別人遠(yuǎn)遠(yuǎn)見到,一定會(huì)以為此刻走在上官盆虹身后的人是荊無命,因?yàn)閮扇俗呗返牟椒ィ谷绱似嫣兀?br />
誰也想不到阿飛竟已取代了荊無命的位置。
荊無命的眼色更灰黯,黯得就像是無星無月,黎明前將曉的夜空,空空洞洞的,沒有生命,甚至連“死”的味道部沒有。
什么都沒有。
他的臉卻比眼色更空洞,更呆滯。
上官金虹漸漸走近了,突然在他面前停下。
阿飛的腳步竟也停下。
上官金虹目光遙視著遠(yuǎn)方,并沒有瞧荊無命一眼,突然伸手,抽出了荊無命腰帶上插著的劍,淡淡道:“這柄劍你已用不著了。”
荊無命道:“是。”
他的聲音也空洞得可怕,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是否從自己嘴里說出來的。
上官金虹手里還捏著那柄青鋼劍的劍尖,將劍柄遞了過去道:“這柄劍給你。”
荊無命慢漫的伸出手,接過劍。
上官金虹緩緩道:“現(xiàn)在你反正用什么劍都沒有分別了。”
他的人已走了過去,自始至終,從未瞧過荊無命一眼。
阿飛也走了過去,也沒有瞧他一眼。
林仙兒卻向他嫣然一笑,柔聲道:“死,難道真的很困難么?”
一片烏云掩住了星光。
突然間,霹靂一聲,暴雨傾盆。
荊無命還皇動(dòng)也不動(dòng)的站在那里,站在暴雨中。
他全身都已滲透,眼角有水珠流落,是雨?還是淚?
荊無命又怎會(huì)流淚?
不流淚的人,通常只流血!
劍,薄而鋒利,也沒有劍鍔。
燈光很穩(wěn)定,劍光閃動(dòng),青光。
窗子是關(guān)著的,窗外雨如注,屋子里沒有風(fēng)。
阿飛在穩(wěn)定的燈光下,凝注著這柄劍,目光也已久久未移動(dòng)。
上宮金虹卻在凝注著他,悠悠道:“你看這柄劍如何?”
阿飛長(zhǎng)長(zhǎng)吐了氣,道:“好,很好。”
上官金虹道:“比你以前用的劍如何?”
阿飛道:“更輕些。”
上官金虹突然自他手中取過劍,用兩根手指將劍尖一拋,劍身立kè
變成了圓圈,又“嗡”的一聲,反彈了出去。
“嗡嗡”之聲如龍吟,良久不絕。
阿飛冷漠的眼睛已熾熱。
上宮金虹嘴角帶著笑意,道:“這又比你以前用的劍如何?”
阿飛道:“我的劍如此一拗必?cái)嗔恕!?br />
上宮金虹一反手,劍削出。
桌上的茶杯立被削斷,如削腐竹。
阿飛忍不住脫口贊道:“好劍!”
上官金虹緩緩道:“的確是柄好劍,雖輕而不鈍,雖薄而不脆,剛中帶柔,剛中帶韌,只因這柄劍看來雖粗劣簡(jiǎn)陋,其實(shí)卻是當(dāng)今鑄劍的第一高手古大師的精品,而且是特地為荊無命的淬煉的。”
他忽然向阿飛笑了笑,淡淡道:“稱的劍路,仿佛和荊無命相同,是么?”
阿飛道:“有幾分相同。”
上官金虹道:“他出于雖比你更毒更狠,但你卻比他更穩(wěn)更準(zhǔn),只因你比他能等,所以這柄劍你用來可能比他更合適。”
阿飛沉默了很久,緩緩道:“這不是我的劍。”
上官金虹道:“劍本無主,能者得之。”
他漫慢地將劍遞過去,目中閃動(dòng)著一種奇特的笑意,道:“現(xiàn)在,這柄劍已是你的了。”
阿飛又沉默了很久,還是說出了同樣的一句話:“這不是我的劍。”
上官金虹道:“只有這柄劍,才是你的劍,因?yàn)橹挥杏眠@柄劍,你才能殺得了別人的。”
他忽又笑了笑,接著道:“說不寇也能殺得了我。”
這一次,阿飛沉默得更久。
上官金虹悠然道:“你欠我的,所以要為我殺人,所以我給稱殺人的劍,這本就很公道。”
阿飛終于伸出手,接過了劍。
上官金虹道:“好,很好,有了這柄劍,明天你的債就可以還清了!”
阿飛道:“你要我殺誰?”
上官金虹緩緩道:“我要你殺的人,絕不會(huì)是你的朋友……”
這句話未說完,他已走了回去,掩起門。
只聽他語聲在門外道:“這兩人都是我的客人,明日正午前,誰也不許打擾。”
現(xiàn)在,屋子里又只剩下阿飛和林汕兒兩個(gè)人了。
林仙兒坐在那里,頭始終未曾抬起。
上官金虹在這屋里也耽了很久,始終沒有瞧過一眼。
她也沒有開過口,只有在阿飛伸手去接劍,她嘴唇才動(dòng)了動(dòng),仿佛想說什么,卻又忍住。
現(xiàn)在,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林仙兒忽然道:“你真的要替他去殺人?”
阿飛嘆了口氣,道:“我欠他的,而且我己答yīng
。”林林兒道:“你可知dà
他要你去殺誰?”
阿飛道:“他還沒有說。”
林仙幾道:“你猜不出?”
阿飛道:“你已猜出?”
林仙兒緩緩道:“若是我猜的不錯(cuò),他要你殺的人,一定是龍嘯云。”
阿飛皺眉道:“龍嘯云?為什么?”
林仙兒笑了笑,道:“因?yàn)辇垏[云想要利用他,他卻一向只會(huì)利用別人。”
阿飛默然半晌,一字字道:“龍嘯云本就早該死了的!”
林仙兒道:“但你絕不能出手。”
阿飛道:“為什么?”
林仙兒沒有口答,卻反問道:“你可知dà
上官金虹為什么叫你替他下手?”
阿飛沉吟著,道:“要?jiǎng)e人去殺人,總比自己去殺容易。”
林汕兒道:“但上官金虹要?dú)垏[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何況,金錢幫門下高手如云,莫說一個(gè)龍嘯云,就算有一百個(gè),一千個(gè),金錢幫還是一樣可以殺得干干凈凈。上官金虹自己不屑出手,為何不令他屬下出手?”阿飛道:“你知dà
這原因?”
林仙兒笑了笑,道:“我當(dāng)然知dà
……再過兩天,就是初一了。”
阿飛道:“初一又如何?”
林仙兒道:“江溯中人人都知dà
,下個(gè)月初一,上官金虹就要和龍嘯云結(jié)為兄弟。”
阿飛皺眉道:“上官金虹的眼睛莫非瞎了?”
林仙兒道:“他自然不屑和龍嘯云結(jié)為兄弟,卻又不愿背上失言背信的惡名,唯一的法子就是將龍嘯云殺了。”
她微笑著,緩緩道:“活人自然不能和死人結(jié)為兄弟的,是么?”
阿飛沒有說什么。
林仙兒道:“但兩人既已有結(jié)義之約,上官金虹自己就不能下手,也不能動(dòng)用金錢幫的力量,所以才會(huì)來利用你。”
她嘆了口氣,接著道:“要?dú)垏[云,你的確比任何人都合適。”
阿飛道:“為什么?”
林仙兒道:“因?yàn)椤悴皇墙疱X幫的人,卻是李尋歡的朋友,龍嘯云對(duì)不起李尋歡,江湖中已有很多人知dà
。”
她又嘆了口氣,接著道:“所以,你殺了龍嘯云,別人一定會(huì)認(rèn)為你是在替李尋歡出氣,誰也不會(huì)懷疑到上官金虹頭上。”
阿飛冷冷道:“就算不為任何人,我也不容這種人活在世上。”
林仙兒道:“可是,你若殺了龍嘯云,上官金虹就會(huì)殺你。”
阿飛默然。
林仙幾道:“他殺你不但是為了要滅口,還要?jiǎng)e人認(rèn)為他在替龍嘯云復(fù)仇,認(rèn)為他很夠義氣。”
阿飛目光移向手中的劍。
林仙兒眼波流動(dòng),道:“上官金虹武功深不可測(cè),你……你不是……”
她沒有說完這句話,忽然投入阿飛懷里,柔聲道:“趁他不在,我們趕快逃吧。”
阿飛道:“逃?”
林仙幾道:“我知dà
你從不逃,但為了我,你能不能委屈一次?”。阿飛道:“不能。”
林仙幾咬著嘴唇,道:“為了我也不能。”
她的聲音已發(fā)抖,淚已將落。
她又用出了她的武器。
阿飛卻沒有瞧她,目光仿佛已到了遠(yuǎn)方,緩緩道:“就因?yàn)槟悖也挪荒苓@么樣做。”
林仙兒道:“為什么?”
阿飛緩緩道:“為了你,我絕不能做食言背信的懦夫。”
林仙兒道:“可是……可是……”
她終于伏在阿飛胸膛上,痛哭起來,繼xù
著道:“我不管你是英雄也好,懦夫也好,我愛的只是你,我只想要你活著陪著我。”
阿飛冷漠堅(jiān)定的目光似已又將融化,輕撫著她的柔發(fā),道:“我現(xiàn)在不是在陪著你么?”
林仙兒淚又流下,道:“我有時(shí)真不明白,你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阿飛道:“我想得很簡(jiǎn)單,所以不會(huì)改變。”
越簡(jiǎn)單,變化就越少。”
林仙幾抬起了淚眼,盯著他,道;“永遠(yuǎn)也不會(huì)改變?”
阿飛道:“永遠(yuǎn)!”
他的回答也很簡(jiǎn)單。
林仙幾站起來,慢慢的走到窗前。
窗外悄無人聲,甚至連蟲鳴鳥語都聽不見——無論是哪一種生命,只要到了這里,生命的價(jià)值都會(huì)突然變得很卑賤。
在這里,最真實(shí)的感覺就是“死”,無論你是坐著,還是站著,無論你是在窗內(nèi),還是在窗外,隨時(shí)隨地都能感覺到它的存zài
。
良久良久,林仙兒才嘆了口氣,道:“我忽然發(fā)覺你和李尋歡之間的關(guān)系,很像上官金虹和荊無命。”
阿飛道:“哦?”
林仙幾道:“荊無命這個(gè)人幾乎完全是為了上官金虹而活著的,上官金虹當(dāng)然也對(duì)他很好,直到現(xiàn)在……”
她嘴角帶著種辛澀的笑意,緩緩接著道:“現(xiàn)在荊無命已失去了利用的價(jià)值,立kè
就被上官金虹像野狗般趕了出去,這樣的結(jié)局,只怕是他做夢(mèng)也想不到的。”
阿飛道:“也許他早就想到了。”
林仙兒道:“他若早知結(jié)局如此,還會(huì)那么樣做?”
阿飛道:“他會(huì),因?yàn)樗麆e無選擇的余地。”
林仙兒道:“你呢?”
阿飛不說話了。
林仙幾道:“李尋歡對(duì)你好,只因?yàn)檫@世上唯有你能真zhèng
的幫zhù
他,除了你,他幾乎完全孤立,但等你也沒有利用價(jià)值的時(shí)候,他是不是也會(huì)像上官金虹對(duì)荊無命那樣對(duì)你?”
阿飛沉默了很久,突然道:“你回過頭來!”
這句話他說得很慢,但卻很堅(jiān)決,很嚴(yán)厲。
他從未對(duì)林仙兒這么樣說過話。
林仙兒扶在窗根上的手忽然握緊,道:“回過頭去?為什么?”
阿飛道:“因?yàn)槲乙鎠ù
你兩件事。”
林仙兒道:“這樣我也能聽得見。”
阿飛道:“但我卻要你看著我,有些話,你不但要用耳朵聽,還要用眼睛,否則你就永遠(yuǎn)不能了解它的意思、
林仙兒的手握得更緊,卻終于還是回過了頭。
她看到阿飛的眼睛,已了解他的意思。
阿飛的眼睛突然變得幾乎和上官金虹完全一樣了。
一個(gè)人的眼睛若是變成這樣子,那就表示他無論說什么你都只有聽著,而且絕不能違背。
否則你就一定要后悔的!
在這一瞬間,林仙兒才知dà
自己錯(cuò)了。
她本來一直以為自己已完全控zhì
住阿飛,現(xiàn)在才知dà
這想法錯(cuò)得多么厲害。
阿飛的確是愛她的,愛得很深。
但在一個(gè)男人的生命中,卻還有很多很多比“愛”更重yà
的事——比生命都重yà
的事。
阿飛以前一直對(duì)她很順從,那只因?yàn)樗沒有觸及這些事了。
她可以要他為她死,卻絕不能要他將這些事拋棄。
又過了很久,林仙兒才笑了笑,道:“你要對(duì)我說什么,我在聽著。”
她笑得還是很甜,卻已有些勉強(qiáng)。,
阿飛道:“我要你明白,李尋歡是我的朋友,我不許任何人侮辱我的朋友……任何人!”
林仙兒垂下了頭,道:“還有呢?”阿飛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不但低估了我,也抵估了荊無命。”
林仙兒霍然抬起頭,目中充滿了驚訝和疑問,道:“他?……”
阿飛道:“他走,只因?yàn)樗撸⒉皇潜蝗粟s走的。”
林仙兒道:“可是,我不懂……”
阿飛道:“你不必懂,你只要記著。”
林仙兒又垂下了頭,幽幽道:“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永遠(yuǎn)記著,我只希望你也莫要忘記,你說過……你對(duì)我永遠(yuǎn)都不會(huì)變心的。”
阿飛凝注著她,良久良久。
他心里就算有座冰山,此刻也已被融化。
他慢慢的走了過去,走向她,她身上仿佛有種奇異的力量在吸引著他,令他完全不能抗拒。
林仙兒卻閃開了,仿佛生怕沾著他,道:“今天不要……”
阿飛的身子突然僵硬。
林仙兒卻又笑了,柔聲道:“今天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快睡吧,我會(huì)守在你旁邊的。”
上官金虹站在那里,眼睛瞧著門,像是在等待。
他在等什么?
門外守候的人都已撤走,因?yàn)樯瞎俳鸷缫逊愿肋^他們:“今天晚上有人要來,我不許任何人打擾他。”
是誰要來?
上官金虹為什么對(duì)他如此重視?
上官金虹無論做什么事都有目的,這次他的目的是什么?
夜深,更靜。
阿飛閉著眼,呼吸很均勻,似已睡得很酣。
其實(shí)他卻是完全清醒著的,幾乎從來也沒有如此清醒過。
他一直很少睡不著,因?yàn)樗坏椒浅F>氲臅r(shí)候,絕不會(huì)睡下去,這些日子來,他卻是只要一沾著枕頭,就立kè
睡著。
但現(xiàn)在,他卻失眠了。
林仙兒就睡在他身旁,呼吸得也很均勻。
阿飛只要一翻身,就可擁bà
起她溫暖和柔軟的嗣體。
但他卻勉強(qiáng)控zhì
自己,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他生怕自己看了她一眼,意志就會(huì)完全崩潰。
林仙兒永遠(yuǎn)都如此信任他,他怎能做這種事?
但他卻還是能感覺到她那帶著甜香的呼吸,他幾乎要用出他所有的精神和力qì
,才能勉強(qiáng)將自己控zhì
。
這絕不是件很好受的事。
**就橡是浪潮,一陣平靜了,立kè
又有一陣卷了過來。
他不斷的在忍受著煎熬;簡(jiǎn)直就像是一條在熱鍋里的魚。
他怎么能睡得著?
林仙兒的呼吸仿佛更沉重,可是她的眼睛卻已慢慢的睜開。
發(fā)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靜靜的凝注著阿飛。
零亂的頭發(fā),搭在他寬闊的前額上,他睡得就像是個(gè)孩子。
林仙兒忽然發(fā)xiàn
他的睫毛也很長(zhǎng),仿佛想伸手去輕輕撫摸……
在這一瞬間,她若真的伸出了手,阿飛以后也許就永遠(yuǎn)是她的了,也許就會(huì)為她拋卻一切,放qì
一切。
在這一瞬間,她的目光是溫柔的,但卻只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而已,她的手已縮回,溫柔的眼波也結(jié)成了冰,卻輕喚道,“小飛你睡著了么?”
阿飛沒有回答,也沒有張開眼睛。
他不敢。
他怕自己……
林仙兒又等了很久,忽然俏消的滑下了床,俏俏的提起了鞋子。
她手提著鞋,悄消的開門走了出去。
這么晚了,她還要到哪里去?
阿飛心上仿佛突然被刺人了一根針,刺得他的心在收縮。
“跟不見心不煩,有些事,你永遠(yuǎn)不知dà
反而好。”
阿飛也懂得,真實(shí)往往最殘酷,最傷人。
只可惜他卻再也無法控zhì
住自己。
門開了。
上官金虹目中突然閃過一絲笑意。
他笑的時(shí)候甚至比不笑時(shí)還殘酷。
林仙兒掩起門,靠在門上,凝注著他,“噗”的,手里提著的鞋子落下去一只,又落下去一只。
她長(zhǎng)長(zhǎng)嘆息了一聲,道:“你早就算準(zhǔn)我會(huì)來的,是不是?”
上官金虹道:“是。”
林仙兒咬著嘴唇,道:“可是我……我自己卻不知dà
我為什么要來。”
上官金虹道:“我知dà
。”
林仙兒道:“你知dà
?”
上官金虹道:“你來,因?yàn)槟阋寻l(fā)xiàn
阿飛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可靠,你若還想活著,就只有來投靠我。”
林仙兒道:“你……你可靠么?”
上官金虹笑了笑,道:“那就得間你自己了。”
世上本沒有絕對(duì)可靠的男人。
一個(gè)男人是否可靠,全得要看那女人的手段對(duì)他是否有效。
這道理林仙兒當(dāng)然很明白。
她也笑了,道:“你一定會(huì)很可靠的,因?yàn)槲矣肋h(yuǎn)不會(huì)讓你覺得失望。”
開始的時(shí)候,她用眼睛笑。
然后,她再用手,用腰肢、用腿……
她似已下決心,不惜用任何法子,都要將這男人纏住。
她以最快的速度,用出了她最有效的武器。
在男人眼中,世上絕沒有任何一樣?xùn)|西比**著的女人更有吸引力,何況是林仙兒這樣的女人。
奇怪的是,上官金虹的眼睛卻還是在盯著門。
他似乎覺得這扇門比她還好kàn
得多。
林仙兒喘息著,道:“抱起我,我……我已經(jīng)走不動(dòng)了。
上官金虹抱起了她,但眼睛還是盯著門。
“砰”的,門竟被撞開。
一個(gè)人撞了進(jìn)來,就像是一團(tuán)燃燒著的火。
怒火!
阿飛!
沒有人能形容阿飛現(xiàn)在的憤nù
,也沒有人能想象。
上官金虹目中卻已閃過一絲笑意。
“他難道也早就算準(zhǔn)阿飛要來的?”
阿飛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他。
他眼睛里簡(jiǎn)直連任何人都看不見,看到的只是個(gè)噩夢(mèng)。
他全身都在顫抖。
林仙兒卻連眼睛都沒有霎一霎,還是勾著上官金虹的脖子道:“到你這里來的人,難道都不敲門的嗎?”
阿飛突然反手一拳,打在門上。
是鐵門!
阿飛的拳頭已出血,疼得嘴唇發(fā)白。
但世上又有哪種痛苦能比得上他心里的痛苦。”
林仙兒卻笑了,道:“原來這人是瘋子。”
阿飛終于爆fā
,狂吼道:“原來你竟是這種女人。”
林仙兒淡淡道:“你想不到么……其實(shí)我一直都是這種女人,從來也沒有改變過,你想不到只因?yàn)槟阕约禾薮馈!?br />
她冷笑著,接道:“你只要稍為聰明些,就不該來的!”
阿飛厲聲道:“我已來了。”
林仙兒道:“你來了又有什么好處?難道還能咬我一口?……我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能管得了我?我無論于什么,你都只有看著。”
阿飛的眼睛里本似有淚,但此刻淚似已突然凝結(jié)成冰。
他的眼睛似已變成了死灰色。
絕望的死灰色,就像是荊無命眼睛的顏色。
他的血淚似已在這一瞬間流盡,生命似己在這一瞬間終止。
他仿佛突然變成了個(gè)死人!
“不該來的,的確不該來的……”
明知不應(yīng)該,為什么要來呢?
人們?yōu)槭裁纯偸菚?huì)做出些不應(yīng)做的事來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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