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
震驚！
氣憤！
看到趴在方向盤上，奄奄一息的阿敢，連察萊的胸腔里，充滿了血色的復仇。。
低頭看著阿敢灰敗的臉孔，他想起了十幾年前，在箜卡第一次見到阿敢，十歲大的孩子看起來卻像是只有四五歲的身量，襤褸破碎的襖褂，赤著腳，可能是餓極了，居然從衛兵的槍口下鉆進來，抱著他的腿，也不說話要吃的，就只是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他。。
這個他視如親子的優秀的年輕人啊，怎么會。。。
沒人敢動阿敢，包括司令身邊最好的軍醫，也不敢輕易地去挪動阿敢。
他的胸部中了一槍，但那不是最致命的，致命傷在他的喉嚨，一把泛著銀光的鋒利刀片就卡在他的喉管和動脈之間。。。
阿敢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睜開早已失去焦距的眼睛。。
“司。。。司令。”他的發音幾乎是從幾千米深的水底冒出來的，模糊到了極點。。
連察萊揮退一眾仆人和負責保衛的衛兵，大步走過去，趴在阿敢面前，把耳朵貼近阿敢的嘴。
“粟。。粟幕蓮殺了察猜，他他有幫手，埋伏。。埋伏在路上。”
“他放棄飛機了，他是叛徒，和桑松察合作，要。要。炸掉飛機，嫁禍給司令。”
連察萊布滿痛色的臉抽搐了一下。。
“飛機有炸彈，司令不要上去，中人會來解救，救人質的。司，司令，小心。”
隨著最后一個字說完，連察萊感到耳朵一熱，一股黏稠的液體便順著他的臉一路淌了下來。
他沒有動，而是肢體僵硬地維持著傾聽的動作，直到軍醫在一旁擔憂地提醒他：“司令，阿敢已經死了。”
軍醫已經摸不到阿敢的心跳和脈搏，很顯然，這個熱情爽朗的年輕人已經死了。。。
連察萊久久未動，軍醫的提醒好像根本沒起作用。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院子里的人腿都站麻了，才看到連察萊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立起身子，“管家。”
不過一刻的功夫，他的嗓子忽然就啞了。
管家趕緊站出來，“司令，我在呢。”
“你親自給阿敢洗干凈了，換身干凈的軍裝，送他走。。”說完最后一句話，連察萊連頭都沒有回，徑自走出了大門。
管家抹了抹眼角，顫顫巍巍地應了聲：“好。”
緊接著，值班的衛隊隊長開著另一輛吉普車追了出去。
阿奈和莫溫終于來到軍用機場入口。
后半夜，站崗的衛兵只剩下一個，衛兵背著槍，來回轉著，防止瞌睡。
莫溫踩到一個泥坑，打了個趔趄，差點栽倒。
阿奈趕緊用身體撐住他。
莫溫的身上抖得厲害，阿奈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再次警告莫溫：“別出聲。”
“誰！！”衛兵看到門口的黑影，端起槍，厲聲喝道。
阿奈停下腳步，“是我！！巡邏的！”
衛兵湊著燈光看看那兩個人影，“叫什么？”
“阿染。”阿奈故意用粗啞的嗓音說話。他聽過阿染的聲音，就是這種啞啞的男低音。
衛兵不疑有他，指指里面，“快去吧，廚子正等你呢。”
“哦。”
阿奈碰了碰身體僵直的莫溫，“走了。”
他們一前一后走進燈火通明的機場。
阿奈從以前相處的老兵處知道兵營和食堂就在機場的西南角。
他帶著莫溫朝里走，緊接著，阿奈就看到了機場中央，靜靜蟄伏的龐大飛機。
莫溫也看到了，他不禁激動地到吸一口冷氣，“好大！！”
確實。
飛機比他們想象中要大得多。
銀白色的機身上面，印有紅藍相間的圖案，在機翼尾部，還印著一面中國的國旗，紅紅的，特別顯眼。
機場此刻很安靜。
除了執勤巡邏的衛兵以外，其他的人基本上都睡了。就連廚子，也耐不住困意，把送飯的小車直接推到營區阿染的房間外面，就直接走人了。
莫溫看到食物差點沒興奮地瘋掉。
若不是阿奈強拉住他，不讓他靠近那些事先準備好的的食物，只怕莫溫已經吃掉幾個面包了。
阿奈也很餓，可他不能因為餓，就失去混進飛機的機會。
那是他們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他決不允許莫溫來破壞它。
“走，送過去。”阿奈背起槍，率先架起推車。
莫溫蔫蔫的跟在旁邊，口水一直耷拉在嘴邊。
他們倆還沒走出兵營，猛地，從一幢平房里走出一個人。
不，確切的講，是一個光著身子，只穿著褲衩上廁所的軍士。
他們恰好打了個照面，彼此都愣住。
“你是。。你們是！”軍士警覺地指著面相陌生的兩個細瘦小兵。
莫溫明顯地哆嗦了一下，阿奈眼睛眨了眨，稚嫩的臉上堆出一抹討好的笑容：“哦，我是阿奈，他是莫溫，我們是新兵，剛才阿染巡邏回來找到我，讓我們給飛機上的人送飯。”
聽到阿染的名字，軍士眼中戒備的意味明顯淡了，他朝阿染住的房間看了一眼，笑罵道：“懶鬼，又指使你們新兵干活！下次別聽他的，他也只是個屁大的小兵！”
“哦。。謝謝這位大哥。”阿奈弓起手，向軍士表示謝意。
軍士擺擺手，走了。
兩人再不敢停留，直走到機場跑道，阿奈才把腳步慢下來。。
莫溫的手壓在胸口，不停地重復著相同的一句話，“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經過了剛才的驚險，阿奈卻沒那么慌張了。
他看到飛機附近巡邏的士兵，把身上黏著的阿染的名牌撕了下來。他讓莫溫也照做，省得一會兒再被盤問的時候，露出馬腳來。
終于。
他們和推車一起站在了飛機長如云梯一般的通道前面。。
衛兵已經盤問過他們了，還是剛才的身份和說辭，衛兵根本沒有懷疑，因為，兩大桶食物就擺在那里。
衛兵離開了一會兒，等他和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回來通知阿奈和莫溫可以上去的時候，飛機緊閉的艙門也從里面緩緩開啟。。
阿奈盯著那扇黑洞洞的艙門，雙手瞬間緊握成拳。。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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