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天朝平定西陲國威遠揚四方番國皆遣使來賀各國使臣云集天都覲見朝拜。
昊帝降詔冊封萬俟朔風為柔然可汗冊封赤朗倫贊為歸義王。八月仲秋南宮競、唐初班師回朝賜宴宣圣宮澄明殿舉朝同慶。
澄明殿殿高九丈瓊階鋪玉層檐入云筑于太宵湖中搖光臺上四面云波浩渺霞霧縹繞二十四道玲瓏浮玉橋貫通臨岸另有復道飛閣相連各處宮殿。遠遠望去宮女們環鬢輕衣綽約而行凌波微步絲竹縹緲恍如瑤池仙宮。
辰時初刻親王皇宗、文武臣工入宮候駕殿廊之前問候寒喧已是顯而易見分明的兩派。一方是秦國公、長定侯、鳳衍、殷監正等宗親仕族、耄耋老臣一方是杜君述、陸遷、斯惟云、南宮競、唐初等后起之秀、寒門武將此次戰和之爭也正是這兩派一場激烈的對立。
安定吐蕃戰事大捷這讓朝中少壯之派揚眉吐氣。南宮競和唐初此次凱旋分別受封驃騎將軍、撫軍大將軍入進中樞官比三公隨征諸將各晉封賞。
寒門將相陡然崛起羽翼漸豐已儼然要與仕族閥門分庭抗禮。殿前相見拱手笑語間不免便帶了些許刀光劍影隱隱浮動。
然而此時有一個人不曾進殿站在兩方臣子之外漢白玉欄前負手面向煙波浩渺的明池碧水豐神秀徹的面容之上一抹清俊淡笑廣袖飄拂間竟有些遺世出塵、孤清的味道。
卻是湛王不親不疏不遠不近不冷不熱明明身在局中偏似置身事外的湛王。鳳衍隔著華柱飛檐看著那身影便瞇起眼睛眼角皺紋劃出深刻思忖。
若說前兩年還有些混沌不明那么今年大概所有人都看了個清楚導致朝中新舊官員交替更迭的這場虧空清查昊帝并不是孤行獨斷真正在旁鼎力相助的竟是湛王。扳倒衛家的是湛王調換各州軍政要員的是湛王豐盈國庫的是湛王在朝中處處壓制鳳家的也是湛王。這分明是一場臺前幕后的天衣無縫的配合將滿朝文武都算計在了其中。
那個立在廣殿瓊臺之上的身影忽然讓鳳衍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覺就像數年前在太極殿上昊帝登基即位抬袖命眾臣平身俯瞰天下的一刻那倨傲的目光讓他有過這樣的感覺那是如臨深淵。
鳳衍暗中皺眉忽然間聽到身旁殷監正嘆了口氣他也正從湛王那里收回目光。
面對突然看來的鳳衍殷監正一反常態地和顏招呼:“鳳相。”
鳳衍老眉微動眼底掠過復雜神色面上卻笑著:“捷慶之日殷相何故嘆氣莫非是忽有所感起了兔死狐悲之心?”
這話說得頗有些嘲諷之意殷監正反問一句:“秋風漸起鳳相心不悲乎?”
鳳衍臉上笑意略收:“殷相多慮了吧。”
殷監正抬眼一看他:“那蘇意、杜君述補調門下省斯惟云升任中書侍郎也有些日子了鳳相感覺如何?”
衛宗平被罷官貶黜之后由大學士蘇意、光祿大夫杜君述共同接任門下侍中從此恢復了中書、門下兩省各設兩名尚書、兩名侍中的舊例。天朝三省并相這相當于無形中分化了宰相的權力雖然中書省并未真正增添中書令但卻調入了一個斯惟云任侍郎這便也和分權無異了。此事對于鳳家、殷家都有不小的沖擊但兩家卻一如從前仍舊對立著。鳳衍聞言冷哼“殷相身在其中何必來問我?若不是感同身受方才何必望風悲秋呢?”
殷監正道:“呵呵鳳相說得好老夫方才想起衛宗平確實是一時感慨但鳳相卻似乎并無此憂。”
鳳衍神情中頗帶自負:“有勞殷相掛心了凡事不盡相同豈可同一而論?”
殷監正明白鳳衍指的是鳳家有皇后這尊靠山也不多言只是徐緩說了一句:“這天朝究竟是姓夜啊!”
這和衛宗平異曲同工的話令鳳衍心頭一驚此時忽聞鐘磬鳴奏九韶樂起。待內侍宣駕之聲傳來遠處華蓋遙遙儀仗分明五明金扇迤邐隨后圣駕蒞臨。
鳳衍與殷監正中斷談話連忙整肅儀容與王公百官跪迎圣駕。
不過片刻便見皇上攜皇后入殿龍行虎步間玄袖飄飛沉峻氣度王者威儀傲然不可逼視。皇后含笑緩步隨行云鬢鳳冠玉綬翚帶百尺鋪繡金鸞衣長曳身后秀穩如儀。兩人并肩而行過玉階登明臺似自那云中天闕飄然而來神仙眷侶風華天姿不禁令人神奪。
“吾皇萬歲萬萬歲!”
山呼聲中眾臣俯拜玉冠朱纓、烏紗金簪于兩廊之側依序低俯次第而下。皇上略一抬手殿侍宣旨免禮眾臣再拜謝恩平身。
湛王抬眸而視隔著金階玉簾眼前忽然淡淡一亮。
卿塵在那光彩玲瓏的垂簾之后轉身明華宮妝下那點淡勻的笑意映入秋水滟瀲的鳳眸似是灼灼秋陽灑上一碧千頃的太宵湖清波炫目攝魂奪魄令這金碧輝煌的大殿華彩盡失。流金云裳伴在龍袞玄袍之側相映同輝這一點清緩的笑便讓皇上冷玉般的臉上帶了幾分暖色待湛王回過神來皇上已步到金龍御案之前含笑攜了皇后的手親自引她至左側鳳翔青玉案并肩入座轉而笑道:“眾卿平身就座不必拘禮。”
眾臣見慣了皇上喜怒不形于色少見他這般笑容便都知他今天心情極好。天朝經此一役國威大盛一番中興之氣歷了許久的醞釀、積壓終成氣象大有浩蕩四域一掃乾坤之勢。這幾年的艱難化作胸中豪情振奮使得人心懷暢快。夜天凌環視殿下心有感觸目光一動落到了湛王身上眼中笑意卻突然一緩。
麒麟金案之后湛王正凝視卿塵明麗笑顏神思專注。他似是感到了夜天凌的掃視微一抬頭夜天凌卻已轉而往卿塵看去。卿塵自湛王處回眸便對夜天凌嫣然而笑。
翦水雙瞳玉色流光澄凈里透著嫵媚清清明明浮浮沉沉盡是她似幻似真的喜悅。夜天凌眉梢淡淡輕挑便也以微笑回應。再扭頭看向湛王湛王未曾回避他們任何一人的注視淺笑溫文毫不掩飾地欣賞隨即起身率文武群臣舉酒朝賀。
夜天凌環視群臣有意無意間獨對湛王舉了舉杯。湛王欣然回禮對視之間各有一笑。
三賀之后殿前作《韶箭》之舞。舞畢番邦使者在鴻臚寺官員引導下依次覲見。
卿塵坐在夜天凌身畔饒有興趣地欣賞各國使臣的服飾舉止。待到吐蕃使臣上前她便格外留意吐蕃此次戰敗被迫稱臣使臣在天都也有些底氣不足卻不知會有什么說辭。
但見那使者依照天朝禮儀行三跪九叩之禮一通贊譽天朝的得體話語之后手按胸前彎腰深鞠“……我邦自不量力冒犯天威贊普不勝悔之決心與天朝重修舊好故遣臣來朝除納雙倍歲貢之外愿送嫁卓雅公主東入帝都以示誠意懇請陛下不辭為恩。”
吐蕃此舉并不讓人意外。柔然族在西北逐日壯大萬俟朔風野心勃勃現在與吐蕃間的和平未必能維持太久。萬俟朔風與昊帝有母族之親朋友之義雙方各取所需關系穩固他得天朝支持使吐蕃腹背受敵吐蕃要挽回眼前劣勢重新修補與天朝的關系唯一的法子便是和親。
在此之前天朝曾有華瑤、景盛兩位公主入嫁吐蕃吐蕃也曾有兩位公主與天朝皇族子弟聯姻。如今赤朗倫贊主動提出和親而且入嫁的是他的胞妹景盛公主的親生女兒卓雅公主這是盡最大的努力拉近與天朝的關系以對抗柔然。
御座之上夜天凌微微笑了笑吐蕃要防但西北不能沒有吐蕃尤其是不能只有柔然而沒有吐蕃赤朗倫贊這一番和親的美意他當然不會拒絕。
“天朝與吐蕃早有聯姻之誼再結親好更為美談朕準此請。秦國公宗族中可有合適子弟迎娶卓雅公主?”
身兼皇宗司正卿的秦國公站起來道:“陛下臣對此事有提議。”
“你有何提議?”
秦國公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前恭謹嚴肅“吐蕃此次雖觸犯圣威但愿送公主和親足見其誠意。陛下后宮空置已久四妃九嬪皆形同虛設臣建議陛下可納卓雅公主為妃既成吐蕃和親之愿亦置后宮以為和美。”
夜天凌聞言眸色已略略沉了下來然削薄的唇角仍似帶笑側道:“秦國公之議皇后以為如何?”
以為如何嗎?卿塵睨他一眼這人今天興致還真是好換作平常怕不早冷下臉來了。此前秦國公便多次提過選立妃嬪這樣的話她已聽到懶得再聽他要她不必管她便什么也不理會。總之有他護著她就是任性堪堪視天下群臣如無物善妒也好失德也好她不在乎他亦我行我素哪管他人非議。
這時來問她意下如何卿塵眸光一轉探進他深不見底的笑容。那笑里的鋒芒直抵人的心頭如劍將出長鞘寒氣已漫空再熟悉不過的眼神了。她眉梢淡挑便放下手中玉盞款款笑問秦國公:“秦國公可讀過灝王所作的《列國奇志》?”
秦國公微怔不知皇后怎么問起這個據實答道:“臣讀過。”
卿塵徐徐說道:“《列國奇志》第六卷吐蕃國志里曾提起過吐蕃國素有習俗男女通婚皆以血緣為界稱做‘骨系’凡有嫁娶者必出五系之外。”她扭頭問灝王:“王爺我可有記錯?”
昔年卿塵在松雨臺默記書稿婉轉相勸天帝的情景仍記憶猶新灝王淡然而笑起身道:“確有其事吐蕃國有一本《擇偶七善業儀軌》據此書記載吐蕃男女凡有父系血緣者一律不得通婚有母系血緣者通婚必在五系之外。否則通婚之人會全身變黑給自己和族人帶來災難尤其所生子女皆為癡傻怪異之胎生生世世遭受神靈詛咒。”
卿塵點頭語聲閑淡“王爺當真是博聞強識熟知各國風土人情。秦國公或許忘了吐蕃卓雅公主的母親景盛公主乃是云凰長公主的女兒云凰長公主是先帝的表姑母到了皇上這里雖又遠了一代但還在五系之內。按吐蕃的俗禮皇上與卓雅公主算是近親通婚不祥。”
話中幾位公主幾門宗親秦國公掌管皇宗司自然清楚得很。且不管對不對意思已經十分明了皇后這是當廷駁議不準卓雅公主入宮為妃。
秦國公心中不滿口氣便強硬:“我天朝四海廣域人口泱泱從未有姑表之親不能通婚的說法。便是皇族之內也曾有撫遠侯尚華毓公主親上加親陛下納卓雅公主為妃并無不妥。”
卿塵道:“撫遠侯尚華毓公主公主連有三子皆夭折于襁褓之中自己也悲郁早逝這一段姻緣豈為美滿?”
“但華毓公主為撫遠侯納妾數名生兒育女可謂賢德。”秦國公脾氣急躁眾所周知這時他自恃資望倚老賣老便是皇后也不十分放在眼里。
卿塵鳳眸輕掠容色清雅溫和卻斷然命道:“吐蕃雖是我朝邦屬之國也該尊重他們的習俗以卓雅公主為妃的事不必再提了秦國公盡快自皇宗中選定子弟迎娶公主吧。”
她再次否了秦國公的提議毫無商量的余地。夜天凌但笑不語將龍雕玉盞輕輕把玩于修長的指間深邃目光鎖定秦國公順帶著亦看過長定侯等老臣當然并沒有漏過鳳衍。如今還擋在面前的唯此而已了。他緩緩坐直了身子杯盞之中冰色清冽倒映出一抹沉冷鋒銳的光澤。
聽了皇后的話秦國公昂向前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據臣所知皇族中并沒有十分合適的人選。”
皇后一笑笑中隱透靜涼“照此說來皇上若不納卓雅公主為妃我朝便要拂了吐蕃贊普結親的美意了?”
“娘娘所言不差。”秦國公一抬頭只見皇后含笑回眸對皇上道“陛下既已答應吐蕃和親的請求自不應食言。但遠有吐蕃習俗禁忌近有華毓公主喪子之痛卓雅公主也不宜入宮為妃。秦國公既然找不出和親的人選臣妾卻有個法子或能兩全其美。”
皇上唇角淡噙薄笑一縷:“皇后但說無妨。”
玉簾光影細細搖曳灑上簾后之人柔和的側顏一道清利的目光穿透那晶瑩光色皇后居高臨下看住秦國公“卓雅公主與皇上有兄妹親緣不宜婚嫁若愿東來可封為長公主親善待之。素聞秦國公的孫女儀光郡主才貌出眾品德賢淑宗室諸女無人能及可晉公主封號下嫁吐蕃贊普以成兩國和盟之親。”
輕描淡寫寥寥數語秦國公驟然變了臉色幾疑自己聽錯了話。震驚抬頭只見珠簾后秀穩儀容沉著淡定其旁皇上無波無瀾的聲音傳下來:“準奏。”
簡短的兩個字便決定了一個女子要離開天都遠嫁吐蕃或許終其一生都難以再回故土。從此之后萬水千山與親人天各一方縱有公主之榮耀卻是萬里飛沙千里荒涼生離死別。
殿上透心而來的目光深涼似水秦國公又驚又氣渾身顫。此時才明白過來皇后更確切說昊帝這是敲山震虎警告這些從內政到外戰甚至后宮之事都要指手畫腳的老臣們他的容忍到此為止。
順者昌逆者亡這就是皇權。
殿下諸臣尚未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卻聽湛王潤朗的聲音響起:“秦國公為君分憂忠心可貴儀光郡主以公主身份出嫁臣以為秦國公可加封太公以彰榮表請陛下恩準。”
皇上淡淡道:“湛王所言極是便依此奏。傳朕旨意秦國公加為太公封儀光郡主為公主擇日和親吐蕃。”
太公封號雖然尊榮但毫無實權這相當于完全架空了原本在朝中舉足輕重的秦國公群臣此刻都已體會出些山雨欲來的意味。一朝天子一朝臣昊帝的手段這幾年來人人心有體會現在再加上一個外柔內剛的湛王不知不覺中竟已改天換顏。所有人都像處于一鼎悄然升溫的溫水中等真正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是最后水沸湯滾無力掙扎了。
“陛下!”秦國公出席跪至階前“臣……”
“秦國公還有何異議?”御案后一聲詢問十分清冷。
“臣領旨謝恩!”秦國公不能拂抗圣旨但心里驚恨不已一張老臉漲得紫紅雙手微顫“但臣還有話要說陛下遲遲不肯冊立妃嬪臣不敢茍同!即便卓雅公主不能入宮陛下也該選賢德之女子立為妃嬪同主六宮方為社稷之福!”
此話分明是暗指皇后失德湛王朗朗俊眉不易察覺地一動不由抬眼便看向卿塵。卿塵安靜地坐在夜天凌身側唇畔淡笑非但不減依稀更見加深。眼眸底處不見憂喜只一味深靜下來幽湖般斂著宮燈麗影澄透無垠無意觸到湛王目光的時候淡淡暈開一層細碎的觳紋。
他看著她神情間有著憐惜的柔和似是在問她很久以前他給不了的現在那個人是否能給她?然而那目光并不咄咄逼人只無端讓卿塵覺得溫暖。
卿塵淡淡地一笑便聽夜天凌說道:“朕后宮家事自有分寸不勞秦國公操心此事不必再提。”
秦國公執意再奏:“天子家事當同國事臣豈敢不為陛下憂慮?臣早多次諫言陛下登基數年始終無嗣國無根本何以所托?請陛下以社稷為重江山為重聽從眾議莫要再一意孤行!”
天子無嗣國將如何!卿塵霍然抬眸目光直刺秦國公大殿下闔然死靜。
眾臣皆知以前曾有臣子在朝中提過皇嗣的問題惹得皇上怫然不悅此后沒有人敢當朝再議此事唯有秦國公和幾個老臣一味上表奏諫卻都被留中不。卿塵心底恍然夜天凌不讓她看的那些奏疏并不單純是請立妃嬪的諫議他不愿她見到這些是怕觸及她心事一片苦心。
秦國公之語似密密細針揉入心頭流云廣袖低垂卿塵纖細的手指緊緊扣住鳳座之旁的浮雕指節蒼白面上笑容卻紋絲未動只是那目光已如冰雪漸透寒意。
窒息的感覺像是被人緩緩壓入水中越沉越深越深越冷明明可以掙脫卻心灰意冷動也不能動。
此時大殿中忽然冷冷響起皇上的聲音:“朕尚安在你們便急著考慮儲君是盼著朕早些讓出這個位子讓你們安心嗎?”
這話說得極重滿朝文武驚出渾身冷汗秦國公張口結舌匆忙叩:“臣……臣不是這個意思臣不敢!”
“哼!”皇上一聲冷哼“不敢?我看依你所言江山社稷都要毀在朕手中了。”秦國公驚惶不敢再言殿下左右兩席窸窣一片衣衫碎響群臣紛紛離座跪于一旁烏壓壓直到外殿盡是低俯的錦衣帽冠。靜若死域的大殿中只余秦國公沉重的呼吸一聲又一聲似已不勝負荷隨時都要被扼斷在咽喉之間。
輝煌金玉琉璃燈在御案前轉過一抹浮沉的暗影皇上刀削般堅毅的輪廓籠在其中喜怒難辨唯見玄袍之上飛揚倨傲的金龍不怒自威森然迫人。
“朕今天告訴你們即便朕無子嗣卻上有兄下有弟兄弟皆有子有女皆是夜氏皇族的血脈。我天朝福祚綿長江山亡不了。今日往后若有人再提妃嬪子嗣四個字以謀逆罪論!”
擲地有聲的話前所未有的決斷不但驚呆了群臣更讓卿塵如遭雷殛。他竟回護她至此卿塵癡癡看著夜天凌冷如堅玉的側顏一股洶涌的熱浪漫過心頭直沖眼眶。她匆忙一揚眼睫傲然抬頭留在群臣眼底的是高高在上的微笑母儀風姿清華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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