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忙擺手道:“多謝娘娘,不用了。”
惠妃唇角上揚,一雙秀目中笑意盈然,“你這孩子,怎么和我還客氣呢,我這宮里的東西,只要你喜歡的,盡可拿去。這些日子,我一直禁足,也不知宗主出關了沒有,他可有與你聯絡?”
秦玖搖了搖頭,“我來時宗主說過,要我盡心襄助惠妃娘娘,并未專門派人和我聯絡。”說起連玉人,秦玖心中便微微一沉,她心中一直繃著一根弦,不知連玉人如今出關沒有。她是代替關雎門的姚昔兒來的京城,雖然這件事是她利用設計了姚昔兒,但是恐怕騙不過連玉人,倘若他出關后,知悉她來了京城,怕是會有一番動作,這么久沒有風聲,想必是他還在閉關。
惠妃對秦玖的態度甚是滿yì
,姚昔兒是她門下,與她關系比較親近。她當然想讓姚昔兒來麗京,但姚昔兒心慕宗主,自己不想來她也沒有辦法。秦玖是新入天宸宗的,與她并沒有交情,甚至之前都沒有見過面,她原本生怕秦玖難以掌控,如今看來,倒是很得她心。
“玖兒,當日你初來京城,不想入后宮,想在前朝做事,我并沒有反對。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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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既然秦非凡已經官至刑部尚書,你不如還依照我的建議,嫁于閔兒如何?有你在閔兒身邊謀劃,我也放心些。”惠妃想要秦玖嫁給顏閔,這件事秦玖早就知dà
,且惠妃也不是第一次提起,當初她向秦玖提起時,秦玖以顏閔喜歡蘇挽香拖延住了。原以為惠妃不再提,不想她竟還惦記著。
“娘娘,我原不該拒絕的,可是,康陽王心儀蘇小姐,上次娘娘也說過,要撮合蘇小姐和嚴王,以此斷了康陽王的執念。如今,蘇小姐和嚴王還沒有在一起,王爺必不會死心,若是此時提起讓我嫁給他,恐怕他不會樂意。”秦玖低下頭,故作為難地說道。
惠妃秀眉微微一顰,笑道:“玖兒,你兩次拒絕閔兒,不會是自己另有心儀之人吧?”
秦玖心中一驚,但她早已練就了心驚但面色不變的沉靜,是以抬首望著惠妃一笑,鳳目似嗔似怨道:“娘娘,我就是不想在他心中有別人時嫁給他!”
惠妃微微嘆息一聲,“既然如此,那你便放心,這一次的耕織節,假若蘇小姐在刺繡上拔得頭籌,我便趁機向陛下提起嚴王和蘇家的親事,倘若陛下心中一高興,說不定會準了此事。還有你,玖兒,我看你的繡功也不錯,織繡大會,你也參加吧,你和閔兒的親事,我也會同時提起的。閔兒日后若是得了皇位,你便是皇后,這天大的好事,你就不要推脫了。”
秦玖面上柔柔一笑,心內卻是冷笑連連,日后誰做皇帝還輪不到惠妃來定。原本,她是打算稍晚些時候再動顏閔,如今看來,怕是要在對付顏夙之前先對付他了。
“娘娘,若是康陽王不愿,豈不是太丟我們天宸宗的面子。”秦玖蹙眉說道。
惠妃一笑,“玖兒,你不要想太多,你比蘇挽香一點也不差,閔兒會喜歡你的。再說,由陛下下旨,閔兒不會不答yīng
的。”
看樣子惠妃主意已定,秦玖不好再推卻,不然若是惠妃對她起了疑心,就不妙了。她恭敬一笑,“既然如此,那我聽娘娘安排就是。時候不早了,我便告退了,娘娘早點歇著吧。”
惠妃點了點頭,命人包了兩包“君山銀針”,秦玖伸手接了過來,施禮告退。
仲春的午后,日光柔柔的。
秦玖和枇杷沿著宮中的石板路漫步而行,遙遙看去,金瓦紅墻的宮殿隱沒在青翠的草木間,似隱若現,瓊樓殿宇,參差錯落,勾心斗角,在日光照耀下隱現一股醉人的光彩。
秦玖一路而行,過了前門,便看到了一池碧水,正是畫意湖。
湖面碧波蕩漾,粼粼水光與日光相互輝映,好似灑了層細碎的金色流沙。湖中有紅色的錦魚,一群群,一簇簇,宛若開在水中的紅花,映著碧水白石,分外亮麗。
細細清風,混著縷縷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秦玖驚異地發xiàn
,湖畔竹林之畔,不知何時又栽種了各種花木。海棠、迎春、瑞香、丁香、白玉蘭……雖然不如當年花的品種多,但是開得卻一樣燦爛。
秦玖心中疑惑,她明明記得,瓊林宴那一晚,她從這里經過,明明看到的,只有竹林,沒有這些花。
有清幽浩渺的琴聲悠悠傳來,秦玖驀然一驚,側首望去,看到了湖中心的亭子,孤零零浮在碧水中,重檐飛角,猶若飛鳥的翅。而在亭中,一人紫衣翩然,坐在石凳上,正在撫琴。
秦玖慢慢在湖畔駐足,清風漫過,碧水粼粼,竹影婆娑,花香脈脈。
時間猶若靜止了一般,而那琴聲,也猶若從天邊傳來般。
琴聲猶若流泉碧波般空靈清越,水墨煙云里瞬間氤氳著纏綿悱惻。
“素素,這曲子是為你而做,為你而彈!”少年深沉清湛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時間的洪流再次出現在她眼前,直抵她內心深處。
“我覺得不好聽呢!”那時候,她故yì
凝著臉說道,心中卻是甜得開了花。他撫琴,一般彈奏的都是殺伐決斷的曲子,那一日卻為了她,彈了一曲情意綿綿的曲子。
此刻,秦玖卻覺得心中痛得不能呼吸。她的所有痛苦和悲傷,似乎都在這琴聲中被前所未有地放大了,她有一種想要嚎啕大哭的沖動。但她忍住了,身子微微地顫抖著。
她轉過身,快步離去,大步疾走間,衣袂飄飛。
前方不遠處聚著幾名小宮女,如癡如呆地聽琴。
“原來,安陵王殿下的琴技也這么高,這琴聲真好聽。”一個小宮女悄聲說道。
“那是自然,不看殿下和誰好了那么多年,就算是耳熏目染也該會了。”另一個小宮女低低說道。
秦玖沿著湖畔而過,忽聽得琴聲戛然而止,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瞇眼望去,看到顏夙垂首望著自己的手指發呆。
弦斷了!
心若亂,弦必斷。
秦玖倒是不知,顏夙心中會因何而亂。
她冷冷一笑,徑自出宮而去。她和枇杷是騎馬來的,她牽著馬她沿著宮墻走了一會兒,正想上馬而去,便聽得身后馬車輾輾的聲音,一輛豪華的馬車從身畔駛過,朱紅色的紋理蓋子,四角各自垂著瓔珞。
馬車從她身側駛過,在前方不遠處忽然停了下來。朱漆華蓋車上伸出一只修長的手,那只手掀開重重幔,露出了一雙狹長清湛的眼眸。
秦玖走到車畔,笑意盈然道:“原來是安陵王殿下,怎么停車了,莫非是要載我一程嗎?”
顏夙的目光淡淡掃過秦玖的臉,緩緩說道:“九爺,多日不見!我倒是很想載你一程,不過我要去司樂坊,恐怕不和九爺順路。”
秦玖笑道:“這可真是巧了,我恰好想去玲瓏閣呢,正好順路。”
顏夙雙眸微微一瞇,水墨色瞳眸中,顧盼之間,有鋒芒隱現,“既如此,那九爺請吧!”
秦玖不客氣地登上了顏夙的馬車,車廂極寬大,中間放了一張茶幾,坐著顏夙、秦玖,空間綽綽有余。枇杷在后面騎著馬跟隨,這車廂里還有一個侍女在伺候,正是玉冰。
玉冰朝著秦玖施了一禮,便打開馬車內的暗格,從里頭取出各色小點心和溫好的茶水出來,林林總總竟是擺滿了茶幾。秦玖不客氣地拈了一塊糕點,放在口中。
顏夙抱著琴,不時地撥弄著琴弦,瞧見秦玖的吃相,淡然道:“九爺倒是放心,不怕我給你下毒嗎?”
秦玖勾唇一笑,“殿下又不是我會上你的馬車,怎么會事先下好毒呢,除非殿下時時刻刻想著除掉我,不過我想殿下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顏夙面色淡然,唇角向上些微一勾,算作笑意,“九爺錯了,我確實想除去你,只不過我不屑用這么卑鄙的法子。”
秦玖被糕點噎住了,忙端起茶盞飲了一大口,順了順氣,嫣然笑道:“殿下果然是光明磊落啊,只是不知,殿下打算用什么樣的光明磊落的法子除去我嗎?”
顏夙的目光落在秦玖身上,眸色深沉不可探究。
秦玖曬然一笑,“殿下不說,讓我來猜猜,聽說殿下一直對我們天宸宗極其有成見,想必殿下是要除掉我們天宸宗了。天宸宗被除掉了,我自然也就被除掉了。我說的對不對?”
顏夙揚了揚眉,面色泰然自若,只是信手撥弄著手中的琴,發出裊裊的琴音。
這個人就是這樣,對于自己討厭的人,從來都不屑交談。
秦玖的目光掠過他面前的琴,發xiàn
琴弦斷了三根。
“這琴弦斷了三根,殿下是要去司樂坊找大司樂續弦嗎?”秦玖問道。
顏夙淡淡瞥了秦玖一眼,漠然道:“不錯!”
秦玖唇角輕勾,漾起一絲笑容,“確實。弦若斷,恐怕也只有換掉了。”
這個世上,本就沒有什么不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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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章惠妃第一次向秦玖提起讓她嫁給顏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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