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彌漫著陰霾的天空下,強勁的寒風放肆地掠過寧靜的原野,嘩嘩嘩!樹枝劇烈地搖晃著,把那些殘留的枯葉一陣陣卷起來又悠揚地拋向了空中,于是那些早已枯黃的葉子就借著風力翩翩飛舞起來,不一會兒慢慢地滑落在地面上,很快便被堆積起來的雪花掩蓋了,路上的行人緊緊地捂了捂穿得厚厚的衣服,卻還是真切地感到了這刺骨般的寒冷。
臨近黃昏時分,迎著凜冽的寒風與飄揚的大雪,三輛黑色別克轎車像風一樣,疾馳在省城通往安川市的高速公路上,最前面的一輛車的車座后排上坐著省委常委、組織部長謝永俠,他不時地透過車窗去看了看這眼前飛逝即過的嚴冬景象,但不久他就感到有些乏味了,于是將身體緊緊地貼在靠背上,很快便進入了一種沉思的狀態。
這時轎車內顯得特別寧靜,只是偶爾聽得見司機擺弄方向盤時發出的輕微響聲,坐在前排駕駛副座上的省委組織部干事小劉側身回頭看了看,見謝永俠正淺淺地閉著雙目,也就輕輕地將手機的鈴聲調整在震動的位置上,依舊注視著前方的道路。
從昨天晚上七點鐘起,省委大院的機要會議室就一直亮著燈光,會議室內兩臺功力巨大的空調將熱空氣源源不斷地送〖三五%中文網
M.w入,頓時,室內彌漫著一種暖暖的氣氛,緊閉的窗簾和大門內正在召開省委常委會議,除了省委常委以上的領導和常委辦的機要秘書外,任何人都不得走進或接近這一間會議室。這次省委常委會議的一個重yà
議題,就是討論安川市市委書記的初步人選,省委常委、組織部長謝永俠提出這事后,會上馬上就討論得非常激烈了,焦點問題在于:有幾位常委對現任安川市市長汪家泉出任書記一職提出了非常強烈的意見,討論中,謝永俠始終一言不發,只是低著頭將各位常委們的發言一一記錄在筆記本上,并不時地向省委書記羅向誠和省長程兆華坐的那個方向瞥去。
會議開到晚上十點多鐘依然還處于激烈爭論的狀態,看來雙方還沒有,也不可能把意見完全統一起來,這使得省委的一把手羅書記心中有些惱火了。本來這件事是羅書記、程省長與省委分管黨務的副書記漆楓以及謝永俠四個人多次在小范圍內議論過的事情,不想今天卻出現了這樣的狀況。眼看議論時間也差不多了,作為常委會的慣例,一把手總要在最后作一個非常重yà
的、也是一錘定音的總結性發言;他非常清楚地知dà
,只要自己在這時說了一句贊同或傾向于支持汪家泉出任書記的意見,那么省委很快就會以集體研究通過的名義將汪家泉出任書記一事上報中組部待批。然而,多年積累的豐富政治經驗告sù
了他,面對班子內部有不同看法的時候,用什么方法來處理是最為穩妥的。
他挪了挪身子,正了正身,頓時出席常委會的全體人員馬上就把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盡管心中非常惱火,但他的聲音依然像平常一樣,還是充滿了沉穩與親切。
“同志們,我剛才仔細地聽了大家的意見,總的覺得大家談的都很好嘛。”這一句常用的開場白后,他繼xù
接著說,“剛才有的同志都談到了安川市這幾年的經濟建設和城市建設都取得了較大的成績,在全省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家泉同志作為負責zf工作的市長,是做了比較大的貢獻的,這一點我贊成。當然也有同志提到,近一兩年來,省紀委先后收到了一些來至安川市干部群眾對家泉同志的反映意見,我問過紀委的同志,剛才省紀委書記也講了確有其事,這也是事實啊。”“我看這件事要慎重,我們既不能偏聽偏信,冤枉了我們的好同志,又不能掉以輕心,尤其在非常嚴肅的干部任用問題上;剛才大家有不同的意見是很正常的……”說到這里,他側過身去看了看省長程兆華,好像是在商量似的繼xù
說道,“我看常委會上的意見不能完全統一,主要是我們缺乏對家泉同志真實情況的全面了解。”程兆華省長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于是他又頓了頓語氣,環視了一下四周,最后將目光停留在那幾位持不同意見的常委身上,面帶笑容用商量的口氣接著說,“我看這樣行不行,讓永俠同志親自帶一個考察組,深入安川市去了解、了解廣大干部群眾最真實的意見和看法,等永俠同志回來后,再議定這事吧。”話已至此,那幾位持不同意見的常委不得不點頭同意。
羅書記最后的這個發言,一下子就把謝永俠推上了前臺。盡管考察干部是組織部分內的工作,往常遇到這樣比較麻煩的情況,他通常會指派一位副部長去就行了,而且在組織部門中這也是明而不言的事實;一般來說如果是在考察中沒有發xiàn
被考察人有什么重大問題,那只是走走過場的形式而已,但是在局外人看來,這種考察是非常關鍵的,因此拿出渾身解數也使得這種走過場都變得不好走了,弄不好方方面面都得罪人。
從政多年,謝永俠始終奉行這樣一條為官的原則,那就是:做事要做到上面要滿yì
,下面要沒意見。換句話說:就是得罪領導的事不干,得罪下面的事不來。由于他在尺度的把握上做得相當巧妙,使得他在十多年的宦海生涯中總是順順利利,并一步一步高升起來,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里就從一位省委組織部的普通干事當上省委組織部長,四年前四十四歲的他一躍就進入了省委領導班子的核心圈,并有望成為下一屆省委分管黨務、組織工作的副書記。
多年從事組織工作的謝永俠心里非常清楚、也非常明白,為什么在這個時候羅書記一下就點了自己的將,而且這趟差事他不得不親自去,這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是省委組織部的部長,也不僅僅是他與汪家泉的私交不錯這兩點上,他清楚地知dà
:多年來自己始終按照一把手的意圖行事,長期深得羅書記的信任,因此在關鍵的時候讓他出馬,就是要他親自去貫徹和落實羅書記的迂回戰術,不過就是借他的嘴去堵別人的嘴。
他更清楚:汪家泉十多年前就是為羅書記鞍前馬后,跑上跑下,里外打點的貼心秘書,一直深受羅書記的寵信;也正是在五年前由羅書記授意,時任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謝永俠將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汪家泉安排到安川市來當市長的。
不知不覺他們就在風雪中行駛了近四個小時,當來到安川市地界的入口位于十里坪上的上峰關時,小劉側過身來輕聲對他說:“謝部長,安川市的汪市長、王副書記和薛部長在前面迎接來了。”小劉的提醒聲打斷了謝永俠久久的沉思。這時他從思緒紛繞之中清醒過來,借著車頭前的燈光,透過車窗向前望去,只見不遠的路邊上停靠著三輛黑色奔馳和幾輛亮著警燈的警車,安川市委副書記、市長汪家泉、市委副書記王文德和市委常委、組織部長薛琪早已恭候多時了。
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地方上盛行著這種“迎來送往”的形式,盡管省委早就明確要求:省級干部下基層,地方上不準搞,但事實上,這種形式依然頑固地在進行中。
“茲!”隨著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起,謝永俠一行三輛車整整齊齊地停靠在路邊,除了司機外,車上的人員都紛紛推門下車,自覺按照職務的高低,緊緊跟在謝永俠后面依次走上前去。“哈哈哈!”滿面笑容的汪家泉急忙走上前,王文德、薛琪緊隨其后,與謝永俠等一行人緊緊地握手,并相互寒暄。
四.五歲上下,前額上有些禿頂,身體明顯發胖的汪家泉市長緊緊拉著謝永俠的手,顯得有些情緒高昂地說:“今天收到省委的通知,聽說您要來,大伙都非常高興,都盼著您呢。”這時王文德和薛琪也都微笑著圍了上來,慢慢就形成了以謝永俠為核心的談話圈。
盡管謝永俠與汪家泉之間有一種不直接的上下級關系,但作為多年的好友,站在這寒冷的氣候中等候自己,心里始終過意不去,于是關切地對汪家泉等三人說道:“這次有機會來安川,也算是回家吧,畢竟我還是安川人,就別那么客氣,天這么冷的,你們以后就別在外面站著等了。”盡管這是很多領導都說的一句非常冠冕堂皇的常用語,然而也卻是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謝永俠就是這樣一個務實的人,不太喜歡搞些過于形式的東西。
前來迎接的三位領導中,只有汪家泉明白這一點,作為謝永俠多年的知交,他可以透過謝永俠臉上不為常人注意的面部表情特征,洞察到他的內心世界。
“哪里,哪里,迎接領導,這是應該的嘛。”汪家泉隨口就應答著,“永俠,你可能有兩年時間沒回來了吧。”“唔,有了,對了,家泉,你的記性特好,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好像是前年的夏天吧。”“這次回來,謝部長可要多走走,多看看,這幾年我們安川市的變化可是很大哦。”王文德不失時機地插上了一句。
謝永俠和汪家泉聽了后,都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眼看寒暄的時間也差不多了,謝永俠于是側過身去,逐個向他們介shà
了省委考察組的其他成員;盡管汪家泉、王文德和薛琪三人對他們中的一些人是非常熟悉的,但作為一種見面的程序,他們仍逐一進行了握手致意,并反復地說著:“歡迎、歡迎、歡迎!”謝永俠這次帶來的省委考察組成員規格頗高,除了他外,還包括了省紀委副書記、省監察局長劉東生、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柴蕓和省委組織部幾個處長、干事……
這時雪越來越大,溯方刮來的寒風卷起翻滾的雪花,鋪天蓋地般的涌來,不一會兒車頂上就鋪上了一層淺淺的積雪。這時汪家泉大約感到不能讓大家在野外待的時間過長了,于是便邀約大家上車。
熱情的歡迎儀式之后,在警車的簇擁下,六輛車組成的一支車隊浩浩蕩蕩地向安川市區急速地馳去,這時的安川市早已被一派華燈高照,燈火通明的都市夜色所籠罩著,清澈的玉青江如同一條玉帶,蜿蜒地從城市的中心穿過,就像是系在少女項上的絲巾一樣,顯得是那樣的飄逸、優雅和美麗,依水而建的城市將整體的建筑風格與她緊緊地融化為一體。
玉青江原來是一條流速比較急的河流,幾年前由于市上在下游修了一座攔水大壩,于是在城區的這一流域范圍就變成了一泓碧波,將這座城市自然劃分成南岸和北岸兩個片區,那橫跨南北的通衢大橋被一種白色的燈光包裹著,勾畫出基本的輪廓,在兩岸五光十色的彩燈映照下,在流光溢彩中顯露出長虹臥波的倩影。
聳立在南岸江邊的那一座三十層高的三星級賓館新世紀大酒店,是安川市目前最高的建筑物,也是這個五十萬人口城市的標志,通體透亮的樓宇上掛滿了閃爍的霓虹燈,遠遠望去格外地耀眼醒目。酒店外面是去年新修的安川文化大廣場,氣勢宏大的音樂噴泉、寬闊的綠色草坪、點綴著婆娑的古樹和盛開的臘梅花,配上紅、綠、黃、橙色的光源,加上白雪的裝扮,這都市的一切,看起來顯得別有一番情調和一種韻味。面對如此Lang漫迷人的夜景,謝永俠不得不贊嘆這幾年家鄉的巨大變化。
六.車依次在賓館的迎賓大廳前停下。踏著長長的猩紅色地毯,伴著禮賓小姐的微笑和老記們的長槍短炮,汪家泉領著謝永俠一行向華貴的大廳里健步走去,迎面而來的是大廳里站滿了安川市委、**、zf、政協的一大群領導……
二也是同一天的上午九點左右,市委辦公室秘書二科的丁秘書來到了汪家泉市長在市zf的那一間寬敞、明亮而且布置得非常得體的辦公室門口,作為負責市委領導同志文件傳閱的丁秘書是這里跑上跑下的常客,因此不需yà
通報,有時她還向市zf的幾位秘書問問目前市長在辦公室嗎,當然也更沒有人去阻攔她,就徑自去敲響了門,隨著里面傳來汪市長一聲“請進”,她推開了市長辦公室平時緊閉的大門,這時她看見汪市長正專注地伏在辦公桌上處理一堆厚厚的文件,并沒有理會進來的是誰。
丁秘書走到辦公桌前,將裝有文件的夾子輕輕地放下。汪家泉其實不用抬頭,憑多年的感覺,聽一聽腳步聲就知dà
來人就是負責文件傳閱的丁秘書,他依然忙著手中的工作,只是淡淡地問了一聲;“小丁,今天有啥要緊的事嗎?”“剛剛接到省委組織部的電傳,謝部長率省委考察組今天要來安川市進行干部考察工作,汪市長,這就是剛傳來的電文,請您看一下。”丁秘書一面說著一面翻開夾子,將文件恭敬地呈上,汪家泉這時抬起頭來,目無表情地接過文件夾很隨意地看了看題眉,便加注了一段長長的批示,順手又遞給了她,丁秘書熟練地合上了夾子,掩上門出去了。
丁秘書走后,汪家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將辦公椅旋動了九十度,兩眼望著窗外的雪花,心里卻想著剛才圈閱的那個文件,其實不用看電傳,他已經在昨天晚上十點半左右,通過自己的消息渠道,大體上了解昨天省委常委會上的情況,也知dà
謝永俠要來安川市,來做啥他都非常清楚,但這些都不要緊,而此時此刻,真zhèng
縈繞在他心中的問題是非常懊悔在最關鍵的時刻,那幾位常委的工作沒有做到位,以至于派生出了一系列問題。
昨晚,當他知曉這個情況的時候,就沒了和妻子一起看電視的興致了,他獨自離開了客廳,來到書房,掩上門,坐在書桌前,翻出一盒中華煙來,一支一支地抽起來,書房里很快就彌漫著刺鼻的煙味,四處飄漾著裊裊的青煙,他就這樣想著,想著……思考著這樣一個問題,要不要給羅書記家里去個電話。他好幾次都將手伸向了電話機旁,但他沒有也不敢撥通電話,多年的秘書生涯使他深知羅書記的性格與脾氣,盡管深受寵信,但總也擺脫不了敬畏的感覺,那不是因為省委書記職務的威懾力。
他知dà
,這時候如果貿然撥通了電話,將會給他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這時,他真切感到自己就像一個溺水者,明明看見了像羅書記這樣的一條救命舢板卻不敢大聲喊;想找些像謝永俠這樣的知心朋友聊聊,又怕讓別人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于是便陷入了一種無助之中。
妻子宋子芳看見丈夫默聲默氣地去了書房,關起門來一呆就是好一陣子,心里總覺得有些奇怪,于是一面看著電視,也一面暗中注意觀察著書房內的變化情況,一直到十二點鐘,妻子看了看墻上掛的石英鐘,這時才輕輕地推開了書房緊閉的門,卻被滿屋子的沉沉煙霧驚呆了。
她站在門口,關切地對丈夫說:“家泉,你不是戒了煙嗎。咋又抽上了?時間不早了,也該休息了。”汪家泉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你先去吧,我馬上就來。”后來,他還是懨懨地進了臥室躺在寬大的席夢思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聲音和震動也使妻子無法安睡,她知dà
丈夫現在一定有讓他心煩的事情,卻不敢問他,因為她知dà
,搞不好她馬上就會變成出氣筒。
宋子芳拉開床頭上的臺燈,穿著薄如蟬翼的真絲睡衣去臥室外取了些安眠藥,端著一杯溫熱的礦泉水來,服侍汪家泉服下。這一夜,他就在半夢與半醒之間渡過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汪家泉感覺到精神狀態有些不好,于是吃早點的時候,特意叫妻子煮了些濃濃的咖啡,七點半他的秘書和司機就來到了他的家門外,一面聊著天用毛刷清掃車上的灰塵,一面在等他出門。
到了市zf辦公大樓,汪家泉市長像平常一樣,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又氣宇軒昂地走進了辦公室……
他知dà
自己作為省委書記羅向誠多年的秘書,在外人的眼里,自己每一次職務的升遷總是被想象為是省委書記的刻意提攜,因此省里有很多人暗地里不服氣,總以為他靠的是關系,靠的是大樹,而不是靠他的真本事。五年前當省委安排他來安川市當市委副書記、市長的時候,他就暗暗立下誓言,到基層一定要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哼!是騾子是馬得跑上幾圈才知dà
,他來了,滿懷著雄心壯志,也甩開膀子干開了。
在今天的社會不能不說有這樣一種怪現象,一般來說,做的工作越多,失誤出現的概率就越大,得罪人的可能性和背后被議論的次數也相應增加,好的有人說,差的也有人罵;而那些供奉在廟里的神和每天專注于喝茶、看報的人卻被人稱許道好,也沒啥問題了。
此時此刻汪家泉市長也這樣想著,當了市長后,自己按照羅書記的囑咐,處處小心,事事謹慎,但難免還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包括那幾位在省委常委會議上提出不同看法的常委,唉!想到這些,他不由得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難!做人難,做官更難。”這時他想到了謝永俠,這位多年的知交那沉浮在宦海之上的技巧,真可以用一句贊美的話來概括:簡直是仕中精品,宦場俊杰。佩服!佩服!
他側過身,從辦公桌前端起一杯棲霞甘露用嘴唇淺淺地呷了呷,回過頭來想了想目前的應對之策。他知dà
:昨天羅書記的安排已經再次為自己提供了一個機會,謝永俠這次的考察就是非常關鍵了,呵呵!羅書記,你派謝永俠來,全省上下都知dà
,他是我汪家泉的“鐵哥們”,自打進省委大院當干事的那一天起,我們就同在一個屋檐下睡覺,一個食堂里吃飯了,他的老婆楊蕾還是咱幾個哥們給物色的呢,更何況……呵呵!
汪家泉滿yì
地盤算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對謝永俠還是很有把握的,于是拿起桌上的電話,叫秘書通知一下市委辦公室的秦主任和市接待辦的齊美鳳來這里一趟,他有重yà
的事情要安排。十多分鐘后,秘書進來通報,說秦石元和齊美鳳來了,汪家泉點了點頭,示意讓他們進來。
“來來來!坐!坐!”他看見了秦石元和齊美鳳走進了辦公室,于是揮了揮手,熱情地招呼他們。
汪家泉沉默了幾分鐘,慢慢端起茶呷了一口,正了正身,看了看秦石元和齊美鳳說道:“今天給你們安排些事,省委的永俠部長要到我們市來檢查工作,有幾件事情,你們要抓緊去辦。”他繼xù
說道,秦主任,你和省委組織部的小劉聯系一下,看永俠部長什么時候到安川;并負責通知文德書記和薛部長隨我一道去上峰關迎接,另外通知一下北岸區和南岸區,馬上發動廣大干部職工打掃街面上的清潔衛生。這段時間以來,城區的衛生也太差了,遍地都是垃圾、紙屑之類的,永俠部長是我們安川的人,回到家鄉如果看到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那簡直就是破壞我們安川的對外形象嘛!
“對了,你還要通知一下城建局,晚上城里的亮化工程都要亮起來,不亮的要抓緊修好,并告sù
費局長不要心痛那幾個電費,回頭我給電力公司說說,亮化工程所用的電費統統緩交。啊!我想想還有啥忘了……”秦石元馬上補充問:“是不是……是不是要落實秘書室馬上起草工作匯報的稿子?”這時汪家泉市長抬起手,指了指他說:“對,這件事也要馬上辦,由你親自負責把好第一關,今天下午五點前要將稿子親自交到我的手中。”秦石元點了點頭,表示按時完成任務。
這時汪家泉市長將目光轉向了齊美鳳說道:“小齊啊,永俠部長這次來,我看就安排在世紀大酒店住,這樣有利于領導的工作和休息嘛!貴是貴一點,但總不能讓謝部長這樣的大領導去住招待所吧,謝部長是我們安川人,很喜歡本地的名吃,你去大酒店去安排一下,搞些本地名產回來,比如安子魚,長山蘑菇之類的……”汪家泉市長還沒有說完,齊美鳳一聽就有些沉不住氣了,著急地馬上插上一句話:“汪市長!這幾天哪里去找這些東西啊!更何況……”汪家泉馬上打斷她的話:“可以叫宿棲縣的同志去落實嘛!”他提了提音調接著說,省上的領導我們平時請都請不來,現在來了,不整好行嗎?再說了,這幾年安川市的發展都是靠省上的大力支持嘛。
“哎!對了,你負責通知一下市委、市zf在家的領導,還有市**、市政協的,晚上都到大酒店去。”看見領導有些發火了,齊美鳳只得咬緊牙關,努力去完成汪家泉市長交辦的這一光榮而艱難的任務。
秦石元、齊美鳳走后,汪家泉仔細地將接待的全部過程在腦子里演示了一遍,又想了想,看來沒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了,于是又拿起電話,告sù
謝永俠在安川市工作的弟弟,現任安川市都市建設有限責任公司總經理的謝永東,今天他哥哥要回到安川市來。
三省委考察組入駐安川市開展的第一項工作,不過就是按照組織考察程序的慣例,由謝永俠代表省委向安川市委、**、zf、政協、檢察院和法院的所有副廳級領導干部交代此次來的主要目的和任務,隨后并進行小范圍的談話,這種談話被嚴格界定為已擔任市一級的現職領導,以個人的名義向省委考察組提出對現任安川市委副書記、市長汪家泉的基本看法,甚至包括了對他存zài
問題的反應。
上午八點半,汪家泉市長陪同謝永俠、劉東生和柴蕓三人準時來到市委會議室;今天所有的參會領導早已整整齊齊地圍坐在一張巨大的橢圓型會議桌前。一般來說像今天這樣重yà
的會議,每位領導所坐的位置都是事先由市委辦公室負責座次安排的同志安排好了的,每個人的面前都有一個印著姓名的小牌擺放在桌上。謝永俠一到會議室就似乎在保持一種非常低調的態勢,也沒有過多地和其他領導打招呼。汪家泉將謝永俠等三人請到會議桌的中間就座后,就徑自來到正對著謝永俠的那個位置上,并宣bù
會議開始。
坐在橢圓型會議桌中央位置上的謝永俠耐心地聽著安川市委副書記、市長汪家泉所致的熱情洋溢的歡迎詞。
汪家泉正在滔滔不絕地講著那些夾雜在歡迎詞中的其他成分,他回顧了近幾年來安川市在經濟和社會發展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就好像是在作一次形勢報gà
,又好像是一次全面的工作匯報,并不時地突出省委羅書記、程省長等主要領導如何關心和支持安川的工作,順帶還捎上謝永俠如何幫zhù
家鄉發展之類的……其夸大之詞,就連謝永俠聽了都覺得有些好笑。
汪家泉的歡迎詞一致就致了兩個多小時,終于在一長串氣壯山河的表態聲中畫上了句號。望著汪家泉額頭上那滲出的汗珠,要是在平時,他會應付式的贊揚幾句;但是,在今天這種場合,他不會說也不能說,因為剛才他從汪家泉歡迎詞里的那些夾七雜八的內容中清理了一條主線,汪家泉其實是在充分利用與羅書記的密切關系、與自己的朋友私交關系,向其他市級領導施加一種心理威懾,因此、現在他的每一句話,甚至包括語氣處理得不妥當都有可能掉入汪家泉預制好的陷阱,進而成為影響這次考察的一種錯誤導向,然而,也正是出于多年來與汪家泉的朋友之交,他也沒有去打斷他的那些廢話,也沒有報以任何一絲的微笑,表情始終是那樣的呆板與凝固。
他接著在汪家泉發言之后,就簡而言之地開宗明義,強調了這次考察的任務主要是聽取大家的意見,希望大家能夠暢所欲言,并暗示汪家泉并不是省委內定的安川市市委書記的唯一候選人。
市委副書記王文德是安川市僅次于汪家泉的領導,理所當然就成為會議的第一個發言人。王文德戴上一副非常精致的眼鏡,手里拿著寫好的筆記,又再一次復述了剛才汪家泉曾講過的一切,只不過在主題上突出了汪家泉市長在推進安川市經濟和社會發展中的作用,他還不時地舉出一些實例加以佐證,直說得汪家泉心花怒放,眉笑眼開,頻頻點頭,有時還做出不好意思的樣子,或加以推辭,或批評其言過其實之類的……
事實上王文德的發言,謝永俠并沒有聽進去多少,從事組織部長多年的他,對這些可是見識多了,倒是有一位女副市長含著閃爍的淚眼講述到汪家泉市長如何關心婦女工作,如何為女同胞辦實事等工作成績的時候,他卻覺得有些喜劇了。因為他清楚地知dà
:就是這個汪家泉平時在家里完全是一副大老爺們作風,就連他老婆宋子芳都忍受不了,常常跑來找楊蕾哭訴,于是他向坐在正對面的這位老朋友抱以會心的一笑。汪家泉這一下完全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他狠狠地瞪了女副市長一眼。
謝永俠繼xù
將眼光巡視著,這時他發xiàn
:昨天在上峰關迎接他的市委常委、組織部長薛琪今天缺席,他心里有些生氣了,側身向坐在另一邊的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柴蕓交代,要她馬上務必聯系上薛琪,通知到場開會。
會議過后,就要進行個別談話了。作為被考察人的汪家泉當然是不能參加的,他只得返回市zf那邊的辦公室。謝永俠將所有考察組的成員分成四個小組,他本人負責市委常委以上成員的談話;省紀委副書記劉東生負責市**領導成員的談話;柴蕓負責市zf領導成員的談話;省委組織部干部處處長負責市政協領導成員的談話。
第一位和謝永俠談話的自然就是那位王文德。他一進來就同剛才在會議室一樣,侃侃而談,不過主題又好像發生了些變化,他在贊揚汪家泉的同時,又突出了自己如何、如何為汪市長出謀劃策之類的,聽起來仿佛就覺得汪家泉只不過是一個執行者,而他才是實jì
的決策者。
下午四點鐘,談話快接近尾聲了,市委常委、組織部長薛琪還沒有到場,這時的謝永俠就有些惱怒了。他走出房間來找柴蕓查問是否聯系上薛琪,結果如何?他走到樓梯的拐角處,正看見柴蕓在嚴肅地批評著薛琪:“你是市委的一位主要領導成員,組織紀律性到哪里去了嘛,今天這么重yà
的會議你都敢缺席,你的架子大,連謝部長都要等你!”年輕的薛琪漲紅了臉,恭恭敬敬地接受著柴蕓大姐的訓斥,這時,柴蕓看見面帶不悅神色的謝永俠就站在不遠之處時,示意薛琪快跟隨謝永俠去談話。
盡管謝永俠沒有像柴蕓那樣當面訓斥薛琪,但心中確實不喜歡這位組織紀律性差的組織部長,不過這位薛部長對汪家泉的看法確與前幾位常委有很大的不同,這就引起了謝永俠的興趣。包括那位王副書記在內的幾人對汪家泉的缺點問題,始終是閃爍其詞,只是應付式地談些無關緊要的不足之處加以搪塞,謝永俠知dà
,這是他們顧及他與汪家泉深厚的私交這一點。而這位年輕、敢于缺席別人不敢缺席的會議的組織部長,根本就沒有在意謝永俠與汪家泉的朋友關系,說出了別人不敢說的話,直擊了汪家泉任職期間的有關一系列問題;盡管謝永俠并不相信薛琪講的話完全都是真的,但有一點很清楚,薛琪不贊成汪家泉出任市委書記一職,這在所有的常委中,他的態度最為鮮明。
本來謝永俠準bèi
在晚上用餐時,將薛琪缺席的事通報給汪家泉,但由于進行了這樣的談話,謝永俠也不得不將此事暫行壓后處理,以免出現節外生枝的誤解。
也就在談話的過程中,弟弟謝永東撥通了他的手機……
第三天下午,安川市所有的市級領導,包括離、退休的老領導,老同志,市級各部門的一把手,所屬(區)縣的書記、(區)縣長近四百多多人齊聚在市zf會議中心,參加對汪家泉市長的**測評,當場驗票的統計數顯示:汪家泉的滿yì
度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對于這個測評結果,汪家泉爽朗地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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