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帝本是想來周皇后這里求個清靜，沒想到越求越不清靜，他想拔腿就走，可是諾大的皇宮，竟一時想不到去哪里。

    御書房被趙貴妃守著，陳貴妃瑞帝素來不喜歡，其他的妃子？以他現在的心情，怕是也求不得清靜。

    瑞帝甚至不清楚剛剛為什么要逼迫周皇后太盛，他從不在言語上迫人太甚，沒有那個必要，可是現在他偏偏就做了。

    望著再次顯得有些歇斯底里的周皇后，瑞帝頹然的坐回軟塌，無比失落的說道；“你們這是想要把朕逼瘋嗎？朕的敵人逼朕也就罷了，可是朕的臣子、兒子還有你們這些妃子都來逼朕。你們都不想要朕安生，是不是？”

    “就在不久前，朕曾經寵愛而最終卻背叛了朕的兒子，對朕說他解脫了。就在那一瞬，朕突然覺得很累，甚至有些羨慕他。”

    周皇后正自委屈與后悔中，突然聽到瑞帝如此頹敗的話，詫異的抹淚抬頭，只見瑞帝無力的癱坐在軟榻上，滿臉、頹廢之色。

    一時又暗自怪自己在此時與瑞帝說這些有的沒的，惹得瑞帝如此意氣消沉，她從未見這樣的瑞帝。

    “皇上。”周皇后滿面愧色的喚了一聲，卻又不知說些什么，只得上前，將瑞帝摟住。

    “自從朕成為皇帝，就沒睡過一個好覺。那把椅子太高太冷，那些惜日的朋友不再是朋友，甚至連兒子也不再只是兒子，朕只能當一個孤家寡人。朕得時時刻刻的睜大著眼睛，盯著所有的人，以防他們謀害朕，欺騙朕，掌控朕。”

    “朕真的不想這樣，可是又不得不這樣，你知不知道，朕有預感，朕總有一天會瘋掉的。人人都想爭那把椅子，可是又有誰知道坐那把椅子稍有不慎就會瘋的！”瑞帝兮兮叨叨的說著，仿佛在自言自語。

    “妾明白，妾懂。皇上您還有妾，妾永遠不會背叛皇上的。”周皇后說道。

    瑞帝看了眼她，拍了拍她的背說道：“你不懂，沒人會懂，甚至有時連朕自己都不懂。懂朕的人都已經死了，朕也是到今日才懂那些死了的人……”

    瑞帝得到了世上至高無上的權力，可是被那權力所綁縛在那個寶座上，孤孤零零的看著自己曾經最親近的人一個一個的與他分道揚鑣，而他也徹底的失去了自由，甚至失去了他自己。只要那個寶座有需要，再不愿意做得事，他也得去做，再不舍得的也得向外舍。

    也就在剛剛那一瞬間，瑞帝才真正懂得為什么那些英明無比的帝王會有時做出些神神叨叨的事情，犯下一些正常人都不該犯下的錯誤。

    周皇后真的不懂了，不懂瑞帝在說些什么，不過這并沒有關系，她并不需要懂得瑞帝說的每一句放，她只需要瑞帝需要她，就如現在一樣。

    周皇后如同哄孩童般，將滿是疲憊的瑞帝哄上床休息，再無他話。

    瑞帝轉側許久，方才入睡。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來到一個無盡的黑暗之中，他茫然四顧，終于發現了對面的光明，他無比歡喜的向光明之處跑去，可是跑了許久，跑得他精皮力盡，他還是置身在黑暗之中，那處光明永遠可望而不可及。

    “父皇，父皇，我在這里，快過來。”不知何時，三皇子李嘯風出現在光明之處，模樣是瑞帝記憶中的模樣，朝氣蓬勃，望之生喜。

    瑞帝身在夢中，不知何時何地，也忘記了白日之事，只記得三皇子還是他寵愛的兒子，費盡力氣向他走去。

    眼看著就要穿越黑暗，走向光明，可是一抬頭只見三皇子滿身戾氣，陰騭的盯著瑞帝。

    “嘯風，嘯風，你為何如此模樣。”瑞帝大驚道。

    “兒臣為何如此模樣，父皇最清楚不過！”

    瑞帝這才恍恍惚惚的記得李嘯風已經死了，他下意識的向身后的黑暗退了進去，讓自己所有的情緒也淹沒在黑暗中，才道：“還不是因為你咎由自取，非要爭奪不屬于你的東西，你為什么就不能本本分分的。”

    “本分，什么叫本分？像父皇說的那樣，父皇給兒臣的才是兒臣的，不給兒臣就不能爭。可是兒臣不爭，怎么知道屬不屬于自己。父皇當初若是不爭，又怎會是有如今？”

    “朕沒有爭，朕有天命。”瑞帝急聲說道。

    “何謂天命，你盜國賊成功了，就以天命來欺騙世人！”

    一個威武的聲音在瑞帝的前方響起，瑞帝定睛一看，李嘯風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

    瑞帝見了那人，身子又連連向后退了好幾步，一聲‘皇上’還未出口，忽然想起自己也是皇上，穩了穩心神，勉強喚了那人一句“大哥”。

    周武帝望著黑暗中的瑞帝滿是譏諷的說道：“當初你可做得真好！”

    “當初朕也是不得已，是大哥先要殺朕，朕是為了自保。”瑞帝辯解道。

    周武帝聽了像是勾起了許多塵封的往事，無感嘆的說道：“當初，當初那個時代英雄與梟雄輩出，凡兵強馬壯者皆可為天子，將軍們造反再平常不過。”

    “可是我一直在極力的控制自己不要殺人，尤其是你。哪怕當時有謠言傳你相貌奇偉，有天子之象，可我仍然相信你，我在心中對自己說二弟如此忠厚之人，怎會圖謀我。可惜啊可惜，你終究是讓我失望了。”

    “不，朕沒讓你失望，你沒做到的，如今朕都做到了。你讓朕好好做，朕做到了。”瑞帝說道。

    “我讓你善待我周家之人，你做到了嗎？當初我本可以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將你一劍斬之，可是終究放了你一條生路，讓你善待我周家之人，你做到了嗎？”

    周武帝厲聲問道，當初當他意識到自己終將死去，而他一手所打造的大周王朝在那個混亂的時代也會隨著他的死去而終結，最終的理知讓他放異了最后殺死瑞帝的機會。

    雖然瑞帝謀殺了他，但是讓瑞帝來做那個皇帝對周武帝來講也是最好的選擇了，一是瑞帝有那個能力繼承他的遺志，二是瑞帝行事比起其他臣子來，還算厚道。

    “朕，朕沒有選擇……”瑞帝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沒有選擇，是你不敢！正如你不是走不出這片黑暗，而是你不敢！你不敢站在光明之處，因為你怕世人洞悉你的想法，你的一切。你且好自為之！”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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