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待在屋里等消息，順道琢磨起造紙的事情。

    剛剛問過玉老爹，現下已經是農歷的十月中旬，自己這第一批紙制作出來約莫需要半個月，這也只是試驗品，真要做出好品質的紙，少則一個月，多則未定，這就意味著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自己在造紙這一塊兒是沒有收入的。

    不僅燒炭需要買工具，造紙也需要買工具，所以手上的十多兩銀錢是遠遠不夠的，原本得了這十兩銀錢，如意心頭還是有幾分高興的，人情自己可以想辦法慢慢還，但是這銀錢卻不是想有就有的，暗地里對迎風樓的少爺存了幾分感激。

    想到眼下的各項花銷，如意也知道自己要開源節流，如此開春才能送了兄弟倆去念書。

    這邊正在暗自琢磨，劉氏就回來了，幾步路的距離倒也不耽誤。

    如意瞧著劉氏的神色，便知道大約是沒希望了。

    果不其然，劉氏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李氏話說得很好聽，劉氏就是想不理解都不行，當初賣屋子給自己家就是因為急需用錢，現下救了急，自是不愿再賣這祖宗留下來的唯一念想，家里的地著實不多，豪伢子眼看著過幾年就要娶親，到時候自然要生娃，若是再賣了屋子，別說對不起祖宗，只怕徐氏的旁支都會來干涉。

    再說要是再賣間屋子，只怕豪伢子連親都說不上，自己這身子已經拖累了兒子，若是自己影響的兒子娶不上媳婦兒，自己死后無顏面對徐氏的列祖列宗。

    劉氏也沒想到自己僅僅是想再買間房，倒引得李氏這一巴拉的話，連著祖宗和徐氏族人都搬了出來，當下也就明白買房子是沒戲了。

    那李氏很是表達了一番感激之情，又說了這許多婉拒的理由，倒是讓劉氏都有幾分不知道如何下臺，只得尷尬的告辭離去，甚至忘記替租賃的事情了。

    李氏如此八面玲瓏，劉氏自然招架不了，心里暗道：“沒成想豪伢子有幾分木訥的性子竟然有一個如此厲害的娘親。”

    對方說的有理有據，劉氏也沒甚怪罪，只是想著如意的念頭落了空，恐怕得讓妮兒失望了。

    如意毫無半點失望，不賣也在情理之中，只要能把日子過下去，沒誰家愿意賣祖宗的遺產的，李氏就是不為自己打算，也會替豪伢子盤算。

    如意點點頭表示理解，也就不再強求，只是有其他的法子可想，不必在這一根樹上吊死。

    那邊如彥做賊似的躲開趙氏，把今兒買來的糧食包子等物捂在衣服里帶回了廂房。

    劉氏瞧著如意買回來的這些又是喜又是愁，這在趙氏的眼皮子底下，一家人怎么好弄這些好肉來吃，要是被發現了那還得了？

    天氣涼了不少，肉不必再往水井里放了，如意抹上粗鹽，掛著熏干，想吃就切一塊兒下來煮在粥里，雖然少了味道，但是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趙氏盯得如此緊，一家人燉肉做菜的實在招人嫉恨，如意實在是不愿意再惹任何的麻煩事，也就只得出此下策了。

    劉氏也同意，老話說的好，人狂有禍，狗狂豹子挪，這大災的念頭，自己一家人好肉吃菜，卻讓老人在一邊餓肚子，劉氏也做不出，全然忘記了老人是如何對待自己一家的。

    如意一家分食了包子，填了肚子里的饑餓，如意打算再進山一趟，去把余下的柿子都摘回來，送去迎風樓。

    如彥自是不準她一個人去，硬要一起去，如意也不拒絕，自己這小身板還真是吃不消，劉氏暗地里包了兩個包子放到背簍地下，如彥看也沒看，背著就出門了。

    直到兄妹倆一路疾奔到了柿子樹下，才看見背簍里的包子，心頭均是一熱，兒行千里母擔憂果真不假，但是趙氏卻是個奇葩。

    分食了兩個包子，兄妹倆就開始干活。

    樹枝太高摘不到的枝椏如意就打算放棄了，答應過那便宜師父的，這山里的果子買了銀錢要分他三成，自己留下十分之三就好了，反正某人功夫如此了得，高點自是難不住他。

    打定主意，如意就讓如彥只摘能夠著的地方，如彥很是不解，這果子如此好吃，還能得了那么多賞錢，怎地不摘完呢？

    如意也不解釋，待到二人背簍摘滿，一棵柿子樹上的果子已經所剩不多了，唯有少許在最高的枝頭搖搖晃晃，紅通通的如同燈籠，煞是可愛！

    如意留戀的看了看，也就背著背簍和如彥往家趕，待到出了龍飛山，日色已向晚，最勤快的農人都已經扛著鋤頭回了家，四野一片寂靜，不知名的蟲鳥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天的西邊留有幾抹艷麗的晚霞，橘黃色的光芒籠罩著這個世界，安詳和美，溫馨燦爛，卻有幾分日落西山的沉郁惋惜。

    待到兄妹倆回到家，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月亮靜悄悄的掛在樹梢，對了，這是十月中旬，答應過那便宜師父要在初一十五進龍飛山的，這事可不敢忘。

    就是不知道那人叫自己去山里干嘛，莫非真要教自己一些東西？

    若真如此，那自己那聲師父叫的可真不冤！

    如彥照舊把背簍背進了豪伢子的屋子，藏了幾個在衣服里，這果子金貴，可大寶小寶實在饞的厲害，少幾個而已，想來也沒啥大事。

    如意進得廂房，屋角放著一只甕，那是劉氏今兒趁著下午趙氏不在家，偷熬的骨頭湯。

    劉氏見著兄妹倆回來，趕緊舀了兩海碗遞給他倆，如意伸手接過，只見海碗里的骨頭湯飄著些油星，在昏黃的豆油燈下泛著光芒，如意看著食指大動，有些貪婪的喝了幾口，見著倆蘿卜頭盯著自己眼也不眨，大寶還好些，畢竟年紀大了點，還知道遮掩，小寶卻是把眼底的渴望傾瀉而出，如意一覽無余，自然就喝不下去了，剩下半碗遞了倆破孩兒。

    見著劉氏和玉老爹都不吭聲，倆孩子聰明的知道這是默認，劉氏向來不允許倆孩子吃如意的那一份，對如意有幾分偏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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