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的休養生息么?怎么突然又給我安排任務,不去不去不去,你們找其他人好了。”
ZC基地后院荒地上,修齊沒精打采的坐在一座小土坡上,而在他的身后,則是剛剛找到他并向其頒發任務的何冰。
隨著目前情況的逐漸穩定,ZC組織便開始著手對眼下更多閑置資源加以利用,如此面積的一片荒地,放在從前充其量也是為ZC組織提供戶外實驗或是成員活動的無用場所,今時不同往日,資源的欠缺也使得ZC組織不得不放下身段來,將這里改造成了各種作物的生產基地,雖說僅僅依靠這里的食物產量還沒辦法讓整個ZC組織做到自給自足的地步,但好歹也是解決了相當一部分的食物問題,眼下正是部分作物成熟的季節,在ZC組織的科技支撐培養下,這里如今的模樣竟然可以稱得上是‘欣欣向榮’,可以說是性相當難得的景象了。
有所變化的自然不會僅是風景,如今ZC組織許許多多的成員,也變得不再如當初的模樣。
蔫頭耷腦的修齊佝僂著腰坐在那里,全然沒了從前那永遠活力四***力充沛的樣子,風澈的死,對于一直以來都將風澈作為好友兼對手的修齊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不僅是好友死去所帶來的悲傷難過,身邊少了風澈這么一號人,更是讓修齊再次體驗了末世的殘酷與無奈,甚至,還有一些災難初期他好不容易才能壓抑在心底的恐慌與不安。
最初的五人小隊,如今只剩下了他獨自一人,冷靜而又毒舌的風澈、可愛的何晴、忠厚的陳錚還有機靈的石秋,這些曾經自己視為可以托付生命的同伴,一個又一個離自己而去,而他修齊,無能為力,說不定哪天,他也會跟上這些戰友們的腳步。
再也不是從前的修齊了,可這卻也不耽誤何冰將其擺正他自己的位置。
“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所處的環境。”直接遭到了拒絕的何冰并沒有惱怒的意思,似乎早就猜到了修齊會做出如此答復,何冰平靜地說道:“從你進入組織,成為組織的一員開始,你就已經沒有拒絕的權力了,這一點,無關你的遭遇,無關你如今的實力,只是因為,你的這條命是組織給的,你能坐在這里跟我說話,歸根結底也是組織給你的機會。所以,我不認為你有什么資格拒絕組織下達的命令。”
“退一步說。”還不待修齊有所回應,何冰便緊接著道:“就算如今真的仗著自己所擁有的實力,妄自尊大,有了不服從的想法..你真的以為,如今的組織已經孱弱到沒辦法解決一個叛亂分子的地步了?你不用這幅眼神看著我,這不是什么威脅,我只是跟你說清楚利害關系而已,解決掉你,可能會動用消耗掉一些不必要的資源,但是對于組織內部的穩定來說,這些資源是每一個高層都會同意做出的交換..當然了,這些,都是在你真的下定決心反抗組織的基礎上。”
或許是修齊真的怕死了,也可能是他已經開始認命了,修齊最后還是收回了自己那仇視的目光,重新轉過頭去望向前方那些茂密的作物,不再言語。
“你是在想我都看到了你這幅頹廢的模樣怎么還會堅持要你外出執行任務?”出人意料的,何冰竟是慢步走到了修齊的身邊,同他并肩坐了下來:“我當然很清楚你為什么會變成如今這樣。風澈那個小子啊,雖然我不怎么喜歡,但是不得不承認,在他還活著的那段時間里,他,對于許多成員的士氣是有相當明顯的影響的,可能真的算得上是人格魅力或者又是其他的什么東西吧,那家伙的性格,讓他天然變成了許多人眼中的開心果,或者說,‘亂世下的朋友’?甚至說是一部分人的精神支柱也可以了。性格活潑,思維冷靜,重情重義還有著超過大部分人的實力,這樣的一個人,眼下確實適合作為一種精神領袖的角色出現,受到他影響的人,或多或少也都能收益于其帶來的那絲末日下撕破烏云透露出來的希望,雖然纖細,但卻明亮照人。這樣一位可以稱得上是英雄的角色的死亡,對于不少人來說可能都是一份不大不小的打擊,而對于你這種跟他相處最為密切,受到影響最為明顯的人來說,就更加嚴重了,甚至潛意識里,還會產生一種‘他都死了,我還能活多久’的消極自我暗示。”
簡直被說進了心坎里的修齊不得不再次將目光匯聚到身邊這位年紀不算大的男人身上,語氣中有著被戳穿的惱怒,還有那么一點發自肺腑的絕望:“既然你都知道了,還來找我做什么?想著我這次直接死在外面是么?!”
“不不不,你的想法有點太消極了。”眼見修齊激動了起來,何冰卻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組織對于外出任務的人選,自然有著自己的考量,不過除此之外,在我看來,這對于像你這樣的人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就你眼下的狀況來看,繼續下去,遲早是死路一條,這沒什么好懷疑的——你,或者說是你們,相當需要做出改變。”
“改變?”
“繼續頹廢下去,難道你就以為自己能夠順利熬過這場災難?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會還有這么天真的想法吧?”何冰的表情終于第一次有了波動,只不過是恥笑:“且不談你們自身,放在從前,你們又憑什么將希望寄托在風澈的身上,他又憑什么,有什么義務來替你們承擔那沖破絕境的壓力?雖然現在說這些話有些晚,但是,你修齊,就真的好意思永遠活在別人為自己撐起的屋檐之下?而后的哪一天,你修齊慘死在怪物手下,最后回想起風澈的音容笑貌,沒有任何壓力的坦然接受那殘酷的現實,歸結于‘從一開始就沒什么希望’這種狗屁借口?這末世對你來說,只是一個不斷為自己尋找依托的地方?要知道,你修齊如今可是整個ZC組織戰力方面排的上名次的存在!以這種姿態死去,就算風澈也會不屑于把你當做曾經的競爭對手!”
說完這些也談不上是肺腑之言或是戰略性忽悠的話,何冰最后只是丟下一句‘自己好好想想吧’后,便起身離去了,只留下原地的修齊還在發著呆,眼神渾濁不清。
“今天沒有看書么?”陰暗的房間中,手中帶著簡單吃食的水輕一進門便看到眼神空洞的希影獨一如既往的在床上發著呆。
“水姐你來了。”見水輕到來,希影難得擠出了一絲笑容,相比于從前的希影,如今的她已經消瘦的不成樣子,雙頰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嘴唇干枯,頭發散亂,全然沒了從前那副干練的氣質。
“該勸你的話我都已經說了兩三輪了,你不是不理解,而是根本聽不進去。”看著眼前自己不再熟悉的希影,水輕沒來由生出了一股氣:“你不愿意跟我說那天發生了什么,修齊跟習司兩人不知道情況,曲諾那個小子更是對那天發生的一切閉口不言,就算這樣,就算這樣!你自己想一想,要是風澈還在,那家伙會不會希望看到你如今的這幅樣子?!”
可能是聽到了風澈的名字,也可能是將重點放在了‘還在’二字身上,甚至可能是聯想到了風澈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場景也不一定,經過多年錘煉,本應該百毒不侵的希影竟是瞬間崩潰,將那已經不能再消瘦的面龐深深埋在雙臂之中,整個人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唉。”
這一個月里已經對此見怪不怪的水輕已經很清楚眼下只好由著希影自己慢慢愈合傷口了,沒有繼續出言刺激。
聽到門外有人找來,水輕只得放任希影在床上獨自內心掙扎著,從門邊的顯示屏看到站在屋外的楚離,她先是一愣,然后還是打開了房門。
“你來這里干嘛?”擋在門口,水輕面色不善。
“有些任務需要我來下達給希影。”楚離還是那副模樣:“不是什么機密的事情,你可以旁聽。”
“任務?!”聽到這個詞,本來就不怎么淡定的水輕,這會兒就像是一個剛剛分手的女人聽到自己渣男前男友的名字一般,瞬間到達了爆發的邊緣:“上頭那些做決策的人都是瞎子或者傻嗶么?!里面那個像是能執行任務的人?蠢也要蠢的有限度好吧?!”
“你也不是那些不懂事的新人了,應該比我更清楚組織的命令不應該受到自己成員的如此質疑,讓開。”
面對水輕帶有辱罵的質問,楚離的態度沒有絲毫動搖,反倒是水輕,那股子為閨蜜出頭的氣焰瞬間便消滅了下去,轉而是一副近乎乞求的軟弱姿態。
“你們,你們,以你楚離如今的地位,應該有改變任務人選的權利吧?再不濟,也有提出建議的資格吧?算我求求你了,換個人吧,就算看在風澈的面子上,就算是風澈的死為小影爭取來的這么一次機會,換個人吧..放過她吧!”
原本,水輕一開始的那番話根本就沒有讓楚離產生動搖,可當這個男人聽到那最后的四個字的時候,本打算無視水輕直接進入房間的楚離卻真的停了下來,眼神剎那間由堅決變為了猶豫而后又重新歸于平靜。
水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在方才那一瞬間楚離對自己產生了殺意!
“看在風澈的面子上。”
最后,在門口佇立良久的楚離還是離開了,剩下原地還不知道自己以及希影到底經歷了什么的水輕長出了一口氣。
走過了走廊拐角,楚離停下了腳步,望著頭頂恍如白晝的天棚,楚離自言自語的說道:“真的強求她過去,到最后咱們兩個也會是不死不休的境地吧?雖然我也沒有茍活的打算..算了算了,畢竟是我無理在前,算了。”
與此同時,在基地的許多角落,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反應。
“隊長,這次的任務我總感覺有點邪乎啊,這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一座小型會議室內,邢千里背靠墻壁,雙臂抱在胸前,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嘟囔著。
“邪乎不邪乎我不知道,總之以之前的情況來看,現在的A市已經對我們這些能力者有太大太大的威脅了,你別總那么吊兒郎當的,小心點!”在邢千里身邊不遠處,張宗辰坐在椅子上白了前者一眼,對其發出了身為老隊友的‘友善提醒’。
“不管怎么樣,任務就是任務,我們墨龍小隊沒必要考慮其他多余的事情,在外一切未定,見招拆招就好。”墨龍小隊的隊長,前ZC組織第一戰力齊陽,站在會議桌前,一臉嚴肅的同自己的隊員們說道:“就算這次任務出動了許多能力者小隊,我們也要證明,眼下,我們墨龍小隊在組織內部仍然處于第一的位置,這一點,絕對不容置疑!”
“是!”
……
“老蔣,你身份比我高一些,這次的任務,你有什么消息么?”蔣龍的房間內,于青望著坐在椅子上正對某些白色粉末大展拳腳的蔣龍,心中無奈卻還是如此詢問道:“這突然間來了這么個任務,A市,還是十幾個能力者一起行動,只說為了‘打探情報’這種事我可不相信。”
“啊..”爽完過后的蔣龍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長長的呻.吟了一聲,也沒有急著回答于青的詢問,這個因為自身能力‘絕對控制’,而被許多人認為是如今組織內第一高手的男人,身材瘦小,皮膚黝黑,其貌不揚,再加上其特殊的‘癖好’以及不怎么和善的性格,雖然實力強悍同時也是ZC組織的一個小高層,可無論老人還是新人,都沒有幾個原因同他結交的。
“情況,我也沒比你多了解多少。”回過神來,蔣龍終于愿意開口了:“上面給所有人下達的指令,確實就是‘偵查情報’這么一個籠統的說法,人選呢,表面上看起來似乎也是如今組織內最強的一撥人了,不過我唯一得知的額外消息就是,這些人選似乎都是那個叫楚離的選出來的,其他事跟他有沒有關系我就不清楚了。”
“楚離。”
在心中默念了一邊這個名字,于青不由得便想到了之前同他關系不錯的那個心頭恨,風澈,一想到這個名字,從來都將希影視為自己的女神的于青連牙根都有些癢癢,不過轉念又想到這家伙早已一命嗚呼,于青不禁冷笑了起來。
……
“啦啦啦,啦啦啦,飛刀向你的頭上扎,啦啦啦,啦啦啦,閉上雙眼你別害怕,啦啦啦...”
唱著古怪歌謠的蘇晨此刻的心情似乎相當的愉悅,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的心情從來都是這么好。
“啦啦啦,啦啦啦,利用我來把人殺,啦啦啦,啦啦啦,一不留神害死仨,啦啦啦,啦啦啦,全都是你的計劃,我也是你的目標吧,啦啦啦,啦啦啦..”
古怪的歌謠,詭異的旋律,再加上蘇晨那浮夸的小丑裝扮,不經意間,這個小丑似乎便道出了許多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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