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斗并沒有很快打響,江夏戰(zhàn)役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經(jīng)沒有什么陰謀詭計可言了,剩下的將是鐵與血的戰(zhàn)歌。
入夜之后,漢軍連夜在趕制攻城器械,北面森林的伐樹聲一直就沒斷過。季書沒有派兵出城騷擾,一來是諸葛亮必定設(shè)有埋伏,二來也是給連日奔波的江東軍將士們多一些休息的時間。
到了第二天一早,漢軍終于趕制出了十幾架簡易的井闌。在東、西、南三門分別各安排了一兩架,而北門十架井闌并列氣勢洶洶地安排上了幾批弓箭手輪番上去,一刻不停地往城內(nèi)放箭。
借著明朗的天氣極目遠望,還可以看到北面的林子里依然在趕制著攻城的沖車和云梯。
這似乎將變成一場消耗戰(zhàn),季書看明白了,諸葛亮是打算利用兵力的優(yōu)勢分批次不停地騷擾江東軍。
舉個例子,你說是3個人輪班工作累,還是2個人輪班工作累?
諸葛亮正是要如此反復幾天消磨江東軍的耐力,等到江東軍疲憊不堪的時候再發(fā)動強大的攻勢一鼓作氣打下江夏。
季書早料到漢軍不會蠢到立刻派兵強攻,且不說攻城方和守城方2:1的傷亡,就是以雙方的軍隊素質(zhì)而言,強攻之下首先崩潰的恐怕也是漢軍。
有甘寧、太史慈坐鎮(zhèn)足以應付一切局面了,暫時讓視線離開城頭上的瘋狂對射,季書決定先處理好江夏城中的隱患。
江夏世家的態(tài)度可以說給季書敲響了警鐘。
江東的變法不會妥協(xié),等江東軍徹底在江夏站穩(wěn)腳跟后勢必也會推行和江東同樣的改革。江東世家反了,差點殺死了孫策,孫策也差點將他們都滅門了,F(xiàn)在江夏的世家也反了,但他們還沒有造成嚴重的后果,這又該如何處理呢?
殺了?天下世家豪門眾多,難道我們江東軍真要一路殺過去?
自古以來,借由暴政統(tǒng)治只能恐嚇一時,人心歸順才是長治久安之策。
季書決定改變孫策對世家的強硬政策,采用懷柔的方法讓世家接受地位的改變、并幫助世家找到新的利益渠道,讓他們從地主轉(zhuǎn)變?yōu)橘Y本家。
雖然資本家對工人的壓榨同樣也不小,但做工人總比做奴才好的多,能酒足飯飽總比忍饑挨餓強。
人的眼睛如果不去看好的變化,而一味盯著不足,恐怕永遠不會得到滿足。
這點對于江東軍和世家都是一樣的,季書覺得他們完全可以坐下來好好商量一番。
當然,真要完成這一步轉(zhuǎn)化必然是一個長久的過程,現(xiàn)實可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但他們總要邁出第一步,季書覺得從江夏城開始或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讓人備好禮物,季書叫上月英一起去拜會自己的老丈人。
······
在黃府的客廳里。
“小婿季書,拜見岳父岳母大人!”
面對兩位高堂,季書十分鄭重地一躬到底。
“子淵不必多禮,快些坐下來吧。管家,上茶!”
“謝謝岳母!
這么長時間以來,黃承彥夫婦早就聽過不少季書的消息了,但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女婿。沒有馬上再說話,兩人都細細打量起季書。
少年相貌清秀,但還說不上俊朗,身上透出一股書卷氣倒和月英十分相似,給人第一眼的感覺便是一個書生。不過眼前這個書生到底也是三軍統(tǒng)帥,對面兩人季書十分沉穩(wěn),沉穩(wěn)中禮儀又有些拘謹,也可見對二人的重視。
暗暗點了點頭,黃承彥開口說道。
“現(xiàn)在兩軍又開始交戰(zhàn)了,你怎么有空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了?”
見二老至少沒有表達對自己的不滿,季書悄悄松了一口氣,他坦誠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要與江夏世家和解,此番特地來請教岳父。”
微微瞇起了眼睛,身為黃家的家主,黃承彥馬上品出了季書這句話的意味。
季書要做的不僅是和江夏世家和解,他要的是和天下世家和解,現(xiàn)在他希望以江夏世家來做這個表率。
黃承彥沒想到如今江夏還在交戰(zhàn),他這個女婿的目光卻已經(jīng)放到了更遠的地方。
“你覺得你們守的住江夏城嗎?”
沒有回答和世家相關(guān)的問題,黃承彥問出這樣一句話。
季書明白他這個岳父是在提醒他,這才是和江夏世家談判的基礎(chǔ)。
一談到這個話題,剛才的一絲拘謹消失得無影無蹤,季書堅定地看著黃承彥的眼睛說道。
“孔明之才雖高,漢軍之兵雖多,我江東軍足以拒敵。不僅是江夏,用不了多久整個荊州也都將是我江東軍的囊中之物!”
月英倚在蔡氏的懷里一句話不說,只是笑著看自己的父親和自己的夫君在那互相瞪眼。
在母女兩人的眼中,這是一幅有趣的光景。
黃承彥的神色變得抓摸不定起來,他又開口說道。
“你知道你有什么弱點么?”
季書有些疑惑,正要請教。不過黃承彥沒有等他說話便自顧說了下去。
“太寬厚!”
“數(shù)月前的建業(yè)巨變我聽說了,是你保住了孫權(quán)和世家遺子。”
“太天真!”
“孫權(quán)叛亂而不殺,何以震懾野心之徒?”
“世家叛亂牽連甚廣,人頭滿地、血流成河,你又何以婦人之仁保下世家遺子?若不斬草除根,必為喪身之本!”
“昨日你又赦免了詐降的蘇飛。詐徒不殺,將來你又怎么分辨降將是忠是奸?”
“慈不掌兵的道理你難道不知?”
“我觀你用兵,帶三千人跨越百里深山偷襲劉繇大營;將兩千多人深入敵后,分成數(shù)百人強攻王朗糧倉;將一千人去求被上萬人包圍的孫策;數(shù)萬大軍奇襲江夏,晝夜進兵,快若閃電!
“你用兵之剛猛可見一斑,為何一遇到別人求情你就如此優(yōu)柔寡斷了呢?”
“你一聲令下,千人、萬人喋血,何以小肚雞腸去救這一二人亂了規(guī)矩?”
“子淵,你如此做不過是個偽善者罷了!
黃承彥一席話一氣呵成,有理有據(jù)。
季書楞了一下,從逃命到直面生死,從指揮幾百人作戰(zhàn)到幾千人,現(xiàn)在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一念之間左右上萬人生死的境地。他曾以為自己已經(jīng)變了許多,他以為隨著一條條生命逝去,他的心也已經(jīng)變得足夠堅硬了。
直到此刻老丈人說他是個寬厚、天真、優(yōu)柔寡斷的偽善者,季書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些東西一直沒有改變啊!
以人為本,那是現(xiàn)代社會的觀念。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季書從來沒有放下對于生命的敬畏。
一個人恐怕并沒有自己想的那般輕易能夠改變。
季書不知道這是老丈人在考校他,還是在指點他當用更剛硬的手段處事,但他必須給老丈人一個回答。
“岳父說的不錯,我是偽善者!
“為了拯救一個國家,我要讓千萬將士走上戰(zhàn)場。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母親的兒子,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為了不讓活下來的人纏繞在噩夢中,我愿意去寬恕一些應該去殺死的人。”
“兩個人掉到水里,我不會說一定要救下兩個人,也不會說去救離我最近、最有希望獲救的那人,我只會去救我最親近的人。”
“兵法以剛,人性以柔。我終究只是個凡人,您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并不想要改變,我就是要做一個偽善者!”
季書忽然有些慶幸今天來了這里,他終于在渾渾噩噩地前行中看清了自己要走的路。
季書感激地站起來對著黃承彥抱拳一拜,說道。
“所以世家造反我也可以酌情原諒!
“你們有你們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我贏了你,那自然是我的道理勝了!
“所以,我想請江夏的世家按我們江東軍的道理走,不知岳父大人以為如何?”
抬起頭,一老一少又狠狠地對視了一小會兒。
黃承彥大笑道。
“子淵說的不錯,江夏以后既然歸屬孫策大人麾下,那江夏世家自然要服從孫策大人的政令。如今大敵犯我江夏,我黃家有私兵500,愿帶頭為守城獻一份力!
“如此,我就替主公多謝岳父大人了。想必江夏其他世家也不會甘于人后。”
一老一少兩只狐貍相視而笑。
隨后季書又就世家的利益問題、妥協(xié)點、底線等許多問題一一請教了老丈人,黃承彥也是打開了話匣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談了半天的時間,留下來吃了午飯,季書和月英才告辭回去了解軍情。
“老爺,女兒都嫁給人家了,就差沒抱孫子回來給你了,還那么較真地考校他干嘛?”
蔡氏一雙笑眼調(diào)侃起了黃承彥,她對自己這個女婿還是很滿意的。
黃承彥本來也是一張笑臉,可聽到這話不知想起了什么,氣得胡子都抖了一抖。
“哼,月英才名遠傳,我到處散布月英是個丑女的傳聞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讓女兒嫁個才德兼?zhèn)涞暮美删矗俊?br />
“孔明我可是千挑萬選,實實在在考校了數(shù)番的。結(jié)果月英那蠢丫頭倒好,不知道被哪里冒出的混賬小子給拐跑了!我才問他兩句,怎么了?”
蔡氏掩嘴偷笑道。
“如今不補上一場考校,你心里咽不下這口氣是不是?那你怎么還肯主動把你那500個寶貝疙瘩拿出了?”
說到這個,黃承彥正色道。
“孔明沒能在這陣東風剛起來的時候把他掐滅,現(xiàn)在這陣東風要席卷整個荊州了。子淵剛才說的不錯,荊州遲早都是江東軍的囊中之物了。”
“這時候,我們這些世家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別表態(tài)。可先前我們幾個江夏世家已經(jīng)站錯了隊,若不有所表示,以后和我們黃家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孫策難免猜忌!
“你那弟弟和妹妹怎么辦?”
蔡氏嘆了口氣,無奈道。
“德珪不用擔心,他鬼著呢,絕不會為劉表效死的。至于妹妹,她不過是聽從家里的吩咐才嫁給了一把年紀的劉表,能對劉表有什么感情?她一門心思只放在她兒子劉綜身上,德珪只要一降,她肯定也帶著劉綜降了!
······
一天之間,季書和諸葛瑾、黃月英三人就分別拜會了所有江夏世家。
晚上,被俘的一千世家私兵收到命令又走上了戰(zhàn)場,不過這次他們的任務是幫助江東軍守城。算上黃家的500私兵,江東軍又多了一千五百人。
這點人雖然影響不了戰(zhàn)局,但是卻堅定了士兵們的信心。你沒見連江夏人都已經(jīng)放棄漢軍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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