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紫薇將林菀兒從思緒中拉回,“聽翠媽媽說,當家阿郎決定再過幾日便來接娘子回去呢!”
林菀兒心中一顫,回去?紫薇的意思是回黃府,她自醒來至今,從未想過要回去或是怎樣,平日里在紫薇與翡翠口中也隱約得知京中盛況,葡萄美酒,歌娘舞姬,燈紅酒綠,四處繁華,比之這山上那真是人間天堂之勝。
不由得,她的心中竟不免有些期待了。
沒過幾日,山門處便停了一輛馬車,守門小廝前來報曰黃家來人了。林菀兒原以為只是黃家的什么管家前來,卻不想,竟是黃梓珊的一位兄長,黃輝,黃子文。
這位兄長只不過比黃梓珊約莫大了一年,是她那學醫的二伯父的獨子,眼下還在上族學,今日是族學休息日,故而他便請了祖父前來接他的小妹。
林菀兒原以為這族學中出來的郎君理應滿是書卷之氣,卻不想他一出現卻是滿身花紅柳綠,連帶著那雙眼也好似綴滿了桃花。
他行至佛堂前院口,故意停頓了些許,待平穩了氣息之后,他才甩著他那碧綠色的廣袖昂首闊步走了進來,黃輝原以為無人瞧見,卻被剛想要出門去迎接的林菀兒撞了個正著。
林菀兒掩嘴一笑,對他欠了欠身,“多日不了三兄,三兄愈發威武。”
黃輝卻是一時訝住了,那想要伸出相扶的雙手竟不知往哪兒放,連連笑道,“突然這般客套,莫不是又惹什么禍了?”
一旁的紫薇笑道,“小郎君總愛玩笑,咱們娘子是在佛堂呆久了罷了!
黃輝恍然,連連上前攙扶林菀兒,道,“看來,小妹真是長進不少,果真不負為兄教導!
林菀兒順時滿臉黑線,這人才不過比她高了半個頭,年紀也相差不大,看他這模樣至少也是個京中紈绔,還大言不慚說教導,林菀兒也不想反駁,只默默點頭稱是。
黃輝著一件碧綠色廣袖外衣,里襯是一件緋色長袍,腳蹬一雙寶石藍的流云靴,因是還未及冠,他便用寶石藍的綢帶隨意扎了個落尾髻,用他的話說,這是風流倜儻,瀟灑不羈。有一個瞬間,林菀兒卻是覺得他與木泠有些相似,只不過黃輝的眼中卻是少了樣看慣世俗的神態。
而后又轉念一想,木泠的醫術師從二伯父,而這二伯父便是這眼前她這位三兄的父親了,或許就是這個原因,這二人的某些脾氣秉性倒是極為相似了。
黃輝一屁股盤坐在了林菀兒平日休憩的地方,道,“這地方確實是簡陋了,難為你還能住的慣,聽阿玲說,你聽了一陣子禪心靜了許多,我原是不信,今日一見,你果真像變了個人似的。唉,看來今后我要離那玩意兒遠點了。”說著,他又甩了甩他那碧綠色的廣袖袍子,眼中似是在發光,“這件衣裳怎么樣?京中最新款式!我可是特地穿上新衣來接你的,是不是夠有誠意?”
林菀兒心中其實不太想予以評價,只是又怕駁了他的面子,才道,“嗯,美。”
“哈哈,小妹與我才是志同道合之人啊!”他竟高興地雙手附在腦后歡樂地笑了起來。
黃輝的臉雖說還有些稚嫩,聲音也似是有些低沉,許是處于變聲期的狀態,總讓人覺著有些慵慵懶懶的,他隨手在一旁幾上抽了一張紙出來,這是前幾日林菀兒閑來無事寫的一幅字,上面寫的是李白的《訪戴天山道士不遇》。
“犬吠水聲中,桃花帶露濃。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野竹分青靄,飛泉掛碧峰。無人知所去,愁倚兩三松!秉S輝瞇著眼睛瞧著,連連點頭,“好詩!好詞!好字!”
他戀戀不舍得將字放至幾邊,道,“這詞不知是何人所做?”
“太白先生!绷州覂好摽诙。先不說這個世界有無李太白,若是有,那么本詩本就是他所做,她這也不算盜,倘若沒有,為后世的太白先生造些聲勢那也是可以的不是嗎。
他連連道,“這位先生真乃大才!只不過,這字,”他頓了頓,“定然不是你所寫,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竟能寫出如此娟秀漂亮的字來,本郎君真想與他痛飲三百杯!”
這話被剛收拾完東西從房內走出來的紫薇聽到了,連連笑道,“小郎君,這便是咱們娘子所寫呢!
“什么?”黃輝竟訝異得跳了起來,“你這丫頭,咱倆可是同日開蒙的,你竟背著我拜了高師?說!你那師傅是誰?”
不知怎地,才見到黃輝時她對他的印象仿若木泠,灑脫又親近,可是這不到半刻中,她才知曉,原不是什么親近,是聒噪,她輕嘆一聲,想馬上堵住他的嘴,“師從靈慧師太!
果不其然,他立刻便停住了說話,起身道,“我瞧著收拾得差不多了,咱們啟程吧!
看著這天色似是還早,林菀兒想到每回黃瑜與王氏前來看她都要花上好幾個時辰,想來,黃輝亦是天不亮便啟辰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幾人便從山上行至山門,山門處的守門小廝亦是一臉的不情愿,只道是如今山上已空,他卻還要在此處留守,林菀兒早吩咐了翡翠,若是有些帶不上卻又實用的東西,便讓這守門小廝帶走,算是對他忠心的嘉獎。
出了山門,門前便停著一輛看著極為樸實的馬車,馬車前是兩匹極為俊朗強壯的駿馬昂揚而立,車身兩側掛著有黃家族徽標志的八角紗燈,每個角上都墜著一個穗子,看著極為好看,因還未正式入秋,故而馬車的門便用最好的紗簾罩著,紗簾外面還披著一層珠簾,看著極為美觀精致。
原以為這車便是做做而已卻不曾想到進了里面竟是如此別有洞天,這馬車內里竟放的下一張榻,三張坐席,三張幾和一個冰盆,車內用冰絲竹席鋪就,車壁則是用香木內雕而成,故而滿眼望去,滿車子都是牡丹桂枝,且還散發著特有的清香。
“娘子,這小郎君也……”跟在林菀兒身后的紫薇與翡翠,一個目瞪口呆,一個詫異不已。
翡翠打斷紫薇的話,“連當家阿郎都甚少管制小郎君,咱們又有何權利言語?只愿小郎君切莫不要太像二郎才好。”
紫薇垂頭,識相得閉上了嘴。
“這是本郎君的得意之作,小妹可還瞧得上眼?”林菀兒扭頭,卻見黃輝正瞇著他那特有的挑花眼,滿臉堆笑得問道。
林菀兒暗嘆,若不是眼前的是她的兄長,她怕是早就黑臉下車與他絕交了,她這輩子上輩子兩輩子加起來都未曾遇到過擁有如此品味的人,他算是唯一一個了。
見林菀兒不語,他竟高興地行至榻邊一屁股坐下,“哈哈,看來小妹已然尋不到好詞夸贊了!”待到林菀兒坐下后,馬車便還是行駛了,這是她頭回坐馬車,心中竟不由得十分緊張,就連黃輝的話她竟也不曾聽進去。
黃輝好容易喊回她的神識,才道,“怎地是不舍了?”
林菀兒不語。
黃輝自顧自又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為何只有我一人前來相迎?身邊連個仆從都未曾帶?”
“為何?”林菀兒順而問道。
黃輝的目光流連于林菀兒的臉上,半晌才道,“當然是我阿耶怕張揚。」!彼f的話極為大聲,又像是掩蓋些什么,林菀兒瞇了瞇眼,心中竟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三兄,此刻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可別借機生什么事端!”林菀兒佯裝微怒。
“我可是你三兄,還會害了你不成!”黃輝笑道,“我先歇一歇,今日天還未亮便出門了,現下還真有些困了!
不多時,黃輝便像一只綠毛鸚鵡般睡著了。
在車中的三人皆是淺笑一聲,這黃輝說什么來什么,真是擋都擋不住,紫薇小聲得在林菀兒的耳邊道,“娘子,咱們這小郎君從小便沒了娘親,原打算在公主膝下養著的,可怎想公主殿下去了,無奈之下,咱家二郎才將他帶回身邊養著,那時木郎整日里纏著二郎教她醫術,別看小郎君如今這般模樣,他的醫術雖說不曾與二郎、木郎比肩,但也是不俗呢。”
原來,他與木泠一起長大的,怪不得有些脾氣秉性那般相似了,只是這品味,卻與阿玲一點都不同。紫薇又道,“只是,別看他們相處的極好一般,實則,這二位郎君可不能碰頭呢!
“為何?”
紫薇輕聲一笑,“因是木郎總學的比小郎君快,木郎便時不時刁難小郎君,到如今,這二人只要一見面都會冒煙兒呢!
原來還是一只會醫術的聒噪綠毛鸚鵡啊。
紫薇又道,“咱家二郎一有空便要云游,留下一個小郎君也煞是可憐,奴婢倒是覺得,他二人若是常常在一塊,小郎君也不會悶了。”
林菀兒淺笑一聲,“我倒是覺得,若是你常去陪著三兄,他也不會悶。”
一聽此話,紫薇立刻紅起了臉,一張小嘴撅了撅,“娘子總愛編排奴婢!”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