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強對面的修士就是仇老九的兒子仇天,仇恨深埋了幾百年快要藏不住了。此刻他的神情冷靜地可怕,只在額頭以及太陽穴、雙耳等部位卻有些彤紅。
他以前并不叫這個名字,仇天是后來才改的,意為銘記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黑暗的室內香煙裊裊,一個微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傳出,“父親,三日后孩兒給你報血海深仇!”
已經定好了三天后決斗,仇天此時靜坐室內,雙眼一動不動地望著案臺。黑暗之中他的雙眼熠熠生輝,盡是狂熱之態。
“父親,孩兒先是得北國無敵者前輩的傳承,后來又殺掉顯青扇得到南國無敵者前輩的傳承。孩兒擁有兩大無敵者的傳承,經過這么多年沒日沒夜的修煉,如今離通天境已經是一步之遙……”
仇老九微笑地看著仇天,似乎感覺到很欣慰。說動動情時,仇天流出兩道長淚,“父親,孩兒等這一天很久了。這么多年來每天都是煎熬,無時不刻都想著父親的深仇大恨,時常從修煉之中驚醒。這樣的怨念也導致孩兒修煉多次走火入魔處于崩潰的邊緣,若非孩兒堅強早已成了廢人……孩兒決定了,這一次殺了仇人之后要全新追尋仙道,我答應了兩位前輩終身守護南國和北國……”
仇天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仿佛是把這么多年被孤寂吞噬的言語又重新吐了出來。一直說了三天三夜,仇天才起身站立,望著仇老九的慈相,最后道:“孩兒去了!”
仇天踏著輕快地步出門,他要做一件最此生最神圣的事情,而小強三天前就已經在古城外的決斗場等待了。
決斗場專為決斗而建,離古城還有百里之距,處在三座大山中間。以這三座大山以及中間的空間組成決斗場,布置了極為厲害的法陣,保證即便是通天境修士全力以赴也無法使神通外泄。
除了厲害的法陣之外,還有掌管天雷刀的使者,他們常年駐守此地,可以天雷刀瞬殺通天境修士。天雷刀以天雷化成,還蘊含著離轍仙力,威力驚世駭俗。非嚴重破壞秩序者此刀不出,出則必斬。
駐守決斗場的使者不少,每人都穿著天霜衣,非戰力超強的通天境修士不能破除此衣的防御。天霜衣是集合了以三母為首的眾多修士的智慧才鍛造而成的,有著極為強悍的防御之力,每一件都珍貴至今。
每個使者的榮耀就是穿上天霜衣,特別是化龍境以下的修士更是渴望無比。
夜啼大陸沒有奴役,五十年了說不上長,但是已經有許多杰出的修士橫空出世。其中有不少叛逆桀驁之輩,他們心性不一,既不珍惜如今之局面的來之不易,也不守規矩不服管教。三母掌管夜啼大陸,下面的執法者沒有神兵利器不行,非天雷刀、天霜衣等不足以震懾這些人。
小強在虛空之上飄蕩,風流過他的雙肩,仿佛披上了一對翅膀。俯瞰決斗場,只見三座高山如巨斧劈成,很有些崢嶸之勢。臨近高山時,陣法壓力迎面而來,小強剛想一指點出,一人喝問道:“什么人?”
“我是來決斗的!”
“為什么不走正路?!”一白衣修士飛身而出,嚴厲質問。
“呵呵……忘記了。”小強飄然下落。
白衣修士腰間懸著一塊牌子,任誰一眼都知道這是仙殿的三級使者,擁有掌天雷刀的權利。此人身份不低,但是看見小強的模樣也暗自驚悸,“竟然透出一股渾然天成的肅殺之氣,來人定然極為不凡。”
“跟我來吧!”沿著一條陡峭的山路,兩人飛身而上。穿過半山腰,有一天門通向三山之間,“進去吧!”
小強大踏步而入,飄蕩在三山中間。
“什么修為?”
“已經探查過,化龍境極位。”
沒過多久仇天也到了,被白衣修士探查后也放入了三山中間。
“激活全部法陣!”
頓時,三山有微芒閃爍。法陣激活,駐守此處的修士不再擔心。雖然這兩個人確實都有讓人心悸的感覺,且都是化龍境極位。但畢竟還不是通天境,不足以對法陣造成破壞。
仇天身著麻衣,看著小強如看著一匹獵物。小強也看著仇天,一如當初的自己。
那時候津渡門被滅,自己被方家抓住。往事歷歷在目,卻不堪回首。幾百年走來,生死那是家常便飯。甚至有時候懼怕活著,令人絕望的是在繭莊、在藥王島、在青火宮、在天寶坊,那所受到的創傷,是多么地刻苦銘心,教人永世難忘。
小強一度懷疑,自己成了行尸走肉……好在終究是挺過來了。如今不說無敵當世,也有了足以自保的能力了。這一切,都付出了難以忍受的代價。這樣的代價是被迫的,是自己永世都不愿付出的,永遠永遠不行再來一次。
這一刻,小強和仇天所想所思有許多都是重疊的。但仇天的情感更單純,而小強的情感卻要復雜許多,也多了幾分歷盡滄桑之意。仇天被熾熱的復仇**主宰,絲毫沒有關注小強的形韻,否則他絕不會生出視小強如臨死的獵物之心。
殺心驟起,仇天的血液滾沸心臟亂跳。身后,是恐怖的源相畫卷。源相剛起,仇天整個人就如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的行人,陡然間緊緊縮在一起。接著他左右手分別前刺而出,五指并攏形成矛尖。仇天動作迅捷,卻又顯得有些放不開,好像是遭遇強敵的刺猬不斷抖動著身上的棘刺一樣。
使者們在三山之上觀看,望著這樣一幕有些疑惑。開始那源相剛出的時候心中一驚,好久都沒有見過修出如此恐怖源相的修士了。緊接著又看見他這雙手亂刺,完全沒有章法也并不含有任何神通。
“這兩下有什么奧妙嗎……“一人有隨手亂刺兩下,惹得幾人一起發笑。
紅衣的二級使者是一位通天境老者,是這里唯一的二級使者。他看出了一些端倪,有些擔憂道:“也不知道咱們這法陣是否能防得住!”
“簡叔看出什么了嗎?”
三山之間,仇天不斷雙手刺出。每一刺都畏畏縮縮,像是刺出一臂之后就要立即逃跑一樣。源相璀璨,但臂刺既猥瑣又混亂,全然沒有精神也不具備力量。但這兩者卻同出一人,讓人不敢相信。
仇天總共刺出了三十七刺,之后戰況巨變。只見金龍騰空而起,仇天也立即變得雄健起來,“父親,孩兒今天為你手刃仇讎!”
仇天仰天噴聲,雙眼之中盡是狂熱,他的最強一擊已經發動!
禁錮法陣感應到了,急忙發出白光,以提前做準備,防止巨大的能量突發沖破法陣。
嘯聲如山,來得快去得也快,仇天本人跟著消失。只留下在空中亂舞的金龍,這一幕讓人稱奇。金龍狂舞,一條條如古木一樣粗大,在三山之間瘋狂沖撞,虛空不斷傳出爆裂的聲音。但是,它們并不接近小強。
突然,金龍全都碎裂而開,化作漫天的金屑。金屑飄落,附著在虛空三十七個位置上。以金屑顯形虛空出現了三十七根長矛,長矛的位置正是仇天刺出的那些。
金色的長矛就是仇天刺出的三十七刺臂化成,它們全都矛頭對準小強。
“我知道了。”二級使者豐眉抬動。
“簡叔,是意境么?”三級使者也是非凡的修士,他似乎也發現了什么。
“正是意境!”
“吸……”眾人都驚呼出聲,“那對手必死無疑了?!”
“必死無疑!”二級使者又解釋起來,“即便是換做我,也必受傷害。”
“簡叔過謙了!他再強也不過是化龍境,離通天境有著絕對難以跨越的鴻溝。”
二級使者道:“呵呵……意境是攻伐極限,它自成境界,妙比寶景……”
幾人呼吸急促,都不太相信,“真能媲美寶景么?”
三級使者道:“簡叔只是這樣形容,并不是真能媲美寶景。但我看超越殘景是不成問題的。”
二級使者又悠悠然來一句,“至于說鴻溝,嘿嘿……鴻溝不正是用來跨越的么!”
意境之中,小強沒有動。面對疾馳而來的金槍,小強沖天而起。
“錚錚……”三十七桿金槍全部撞擊在一起,力道之大它們本身都不能承受,紛紛碎裂又重新化作金屑。金屑紛紛揚揚被無形之力牽引著,又聚合成了金龍。金龍緩緩游動,像是游在快要干涸的淺灘之上。
仇天也隨之出現在金龍中間,金龍慢吞吞環繞在其周圍。源相隨之消失,小強緩緩從高空落下,與仇天面對面。
三級使者幾人呆若木雞,二級使者道:“意境啊,即便是我也無法從中逃脫,只能正面承受擊打。我看他卻不費一點力氣就逃脫了,這是怎么做的……”
仇天不僅僅是難以置信,覺得眼前之人是巨大無比的高山,又仿佛是波濤翻滾的大海。這一刻他幾乎崩潰了,什么兩大無敵者的傳承,什么意境,什么極限的金龍加身都被人毫不留情的輕松剝落。所有的信念、仰仗都被連根拔起,一切都成了丟之不及的敝履。在萬劫不復的絕望之中,仇天甚至生出了絲絲羞愧之心,他再也不想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仇天幾乎支撐不住身形,雙手撐在膝蓋之上,像是風雨天一條被逐出家門的狗。
小強木然道:“你很了不起,但僅憑這些就想殺我卻還嫌不夠!”
小強躲開意境攻擊并非他的真正實力,他完全可以不用閃避也不用動作。即便是被擊中,那三十七桿金槍也不能傷他分毫。但是他為了仇天的道心不全盤崩塌,故意沒有正面破他意境,而是以逃避的方式為之。這樣,仇天回過味來之后,還有一絲神魂安放的空間。
“繼續修煉,我若不死你盡可以找我報仇。”小強轉身離開。
仇天像是受驚了一樣,猛然站立起來,“你別走!”
“哦!你還有殺招?”
“有!”
“好。”小強又折返而回。
仇天潛意識之中已經沒有生存之心了,他右手虛抓從神庭之中抽出約莫三分之一的源識,“以我之命,在爾神庭之中種下神引花……這才是我的殺招,桀桀……”
二級使者、三級使者幾人臉色大變。
“仇天行烙印之法,當斬!”二級使者飛身而上,同時虛空傳出轟隆之聲,兩道雷電發出熾熱的白光。白光消失,一柄天刀出現,朝著仇天的頭顱直斬而下。
天刀之上雷光閃爍,令人神魂焦灼的氣勢傳出,這便是天雷刀了。三母賜下,讓使者們維護天下秩序。
天雷刀高懸,仇天絲毫不懼,煞白的臉色上有毀滅之態。他依舊奮力張開手掌,那源識化作萬千條游絲沒入虛空之中……
“你好大的膽!”二級使者憤怒,虛空之中想要侵入小強神識海的萬千條元識絲噼里啪啦全部炸開。
“啊……”仇天疼痛難忍,卻又被禁錮在虛空之中不得動彈。
“斬!”天雷刀斬落,仇天即將身死,憑他完整的實力都扛不住這一刀,何況是現在這般模樣。
天雷刀離仇天三寸之距,眼看就要被一分為二時,天雷刀凝住了,竟被小強硬生生抓住。
“你……”二級使者眩暈欲墜,他腦海之中此時只剩下小強的容貌,猛然間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不能殺他。”小強輕輕一抓,天雷刀又化作天雷回歸天地間。
還有一些觀戰的修士連大氣都不敢喘,那是什么?那可是天雷刀,竟然被他一抓抓滅,這需要何其強大的力量啊!
三級使者全然無懼,大怒道:“斬!”
又一柄天刀朝著小強斬落,二級使者也回過味來,也立即大喝道:“斬!”虛空出現第三把天刀,朝著仇天斬落。
小強有些生氣,說了不能殺仇天,他們居然不管不顧又祭起了天刀。
“去!”小強大喝一聲,兩柄天刀應聲而破。與此同時,二級使者和三級使者身上的天霜衣被剝離,同時七竅流血,兩人像斷了線的風箏翻飛墜落。
兩人不顧生命的危險,在急速墜落的同時又大叫道:“斬!”
頓時,虛空生出第五柄和第六柄天刀,分別朝著仇天和小強斬落。
小強有些恍惚,沒有再追殺二人。食指和中指同時彈出,那兩柄天雷刀絲毫不能抗拒,又化作天雷消失了。
小強一喝之威,兩人天霜衣解體,二級使者輕傷,三級使者重傷。而小強還僅僅是化龍境,真是如妖如魔的修士,此人究竟有著什么樣的偉力。
面對如妖如魔的小強,二級使者和三級使者卻絲毫不懼,止住身形之后再次飛沖而至,“斬……”三級使者斬還沒說出口,二級使者就擺了擺手,同時看向小強道:“我終于知道你是誰!”
“那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放過他!”
二級使者搖了搖頭,眼神堅定道:“三母法旨,天下共尊。他不僅修煉了烙印之術還使用出來了,罪該萬死!”
“我不想他死!”
“我知道,你是大人物,三母之戰功勞甚大。我聽過神策們談論過你,因此認出了你。”
小強笑了笑。
“他既然是你的仇敵,你又何必護著他?我們不能理解。”
“我再說一次,你們不能殺他。后果自負!”
二級使者身為通天境,是年高長者,他應該明白了小強和仇天有不為人知的糾葛。但是今天仇天卻必須要死,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可否聽老夫一言!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是天下修士的英雄!當初傳天下千幻策不就是為了解救天下役修么?役修之所以被奴役不正是身體被種下了烙印所致嗎?如今天地翻覆,三母恢復仙界清明,為首的任務便是要除卻天地間的烙印之法,以防圣地、世家之流死灰復燃,讓天下修士又重墮奴役之中。”老者頓了一頓,欺進小強道:“我問英雄一句,你說他今天該不該殺?”
小強怔住了,老者這一番話鋒芒畢露。
老者繼續追問:“你說今天不想他死,豈非違背了你自己的初衷?你曾經那樣的奮斗,那樣的不顧性命,死掉了那么多同門、道友、親人……夙愿達成后,你現在卻要反對自己,豈非,豈非……”
小強神情凄然,又看向仇天,他已經是殘神廢軀了,正在雙手不斷拍打著自己的額頭。小強又想起了他的父親等慘死于自己手中的北國四宗師,實是終身愧疚。
良久,小強長出了一口氣,“殺吧!”
老者從如臨大敵的狀態之中解脫出來,他松了一口氣。知道此事若是小強不同意,那么將會是捅天的大事。到時候可能三母會親自出面,三母不可能違背自己定下的鐵律,這是三母時代不同于圣地時代的根本。眼前此人有無與倫比的力量,如若和三母斗殺起來,夜啼大陸的美好前景將毀于一旦。
老者瞬間想了很多,頓時汗如雨下。
“斬!”老者輕聲出言,不敢展示出絲毫氣勢,怕激怒小強。
天雷刀又生,猛然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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