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影一口氣逃出數萬里,心中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害怕過。一種完全不受自己掌控的恐懼,其根源是龍脊不能掌控三仙母。逢此時,布影才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是多么地脆弱。
如果說逆修的反抗使龍脊的秩序受到了挑戰,那么三仙母的圣像顯化無異于敲響了喪鐘。
馬不停蹄,不日不夜后布影終于來到龍脊,他又迫不及待向布常在稟報一切,“是圣像顯化!”
“你確定?”
“千真萬確!我與北州諸人都是親眼所見,恐怕不久圣像顯化一事就會傳遍整個仙瞳大陸。”布影后悔自己過于害怕逃得太快,沒來得及帶回人證和物證。
“威力如何?”
“瞬殺三府主!”
“你出手試探了嗎?”
“沒有來得及她出手后便消失了”布影說得結結巴巴,想隱瞞又不太敢,終于蒙混過去。實際上是,洛琦出手后并沒有立即消失,他如果出手還是來得及的。
布常在內心涌動著波瀾,圣像顯化這不是小事,這是一種極為特別的力量表現形式,早已絕跡多少年了。他在綠竹環繞的長廊上踱步、沉思。綠竹輕輕搖動發出沙沙的聲音,布常在的腳步竟然也發出沙沙的聲音,他和自然渾然一體,沉浸其中。
布影驚詫于這樣的異相,因為這代表著一種非凡的境界。會過牛小強之后,布常在在心境上進步神速。他原本就是舉世罕見的修仙天才,一旦遇見牛小強這種前所未有的強敵,一經激發就能立即審視自己修正自己,這百年來他已然進步了許多
布常在良久才眉頭一松,嘆道:“看來,我們要加快步伐了。”
布影立刻點頭,“三仙母圣像顯化就有如此威力了,如果她們親自前來,龍脊只怕守不住!”
“怎么?你聽到什么風聲了。”布常在不喜歡聽見這樣的言語。他當然知道時局之危急,但是卻不想龍脊之上的任何人表現得悲觀消極。越是困難的時刻就越不能亂了方寸,必須勇敢面對。
“各州都在瘋傳,仙殿要給三仙母之一的洛琦獻禮!”
“獻禮?獻什么禮!”
“據說洛琦快要晉升通天境了!仙殿之人準備把仙瞳大陸獻給她。”
“嘿嘿”布常在笑了,“把仙瞳大陸獻給洛琦?那也要問過我們!”
布常在笑得讓人心寒,布影察覺到了他的屈辱和憤恨。
“什么晉升通天境,洛琦不是一直都是通天境么?”
“洛琦先前和圣地子弟慈烏黑在一起,慈烏黑為她從藥王島上偷得一株藥王,因此洛琦才得以破入通天境。洛琦覺得以這樣的方式通天境究竟有瑕疵,后來自解其境,任由一身修為掉落至化龍境,然后從化龍境又重新修煉至通天境。據說天梯已現,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她必定再次登臨通天境。”
破鏡重修算不得什么,布常在也不在意,他話鋒一轉,語氣輕蔑起來,“據說洛琦是出了名的蕩婦?”
“似乎有這個跡象,她先后嫁給方虎、牛小強、慈烏黑”
“牛小強?哪個牛小強!”
“就是那個擊敗圣地的牛小強!也是擊敗”他想說也是擊敗你的人,忍了忍不敢說出口。
布常在沉吟道:“她手段果然無比非凡,竟然連牛小強也曾被她降服過!”
“是呀,推翻圣地的真正人物是牛小強,并且千幻策也是他首傳于世。真可謂是攪動天下大亂的人物啊,這樣的人竟然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見她的魅力!”
“呸,蕩婦。”布常在吐了口唾沫,罕見地生起氣來,“只是想要我將仙瞳大陸拱手相讓,純屬癡心妄想!攻打仙瞳大陸很簡單,但要得到這塊大陸的信仰之力也得問過我們龍脊布氏。圣地前車之鑒猶在,你們我豈能束手待斃?!豈能!”說到最后,布常在直視布影的雙眼,仿佛把布影當成了洛琦。
布影害怕身上汗毛倒豎,又聽得熱血沸騰,知道族中頭號人物已經有了計謀,試問道:“老祖那我們該怎么辦呢!”
布常在一向足智多謀,是實際上龍脊的發號施令者,掌管龍脊一切事物。龍脊掌控仙瞳大陸,自然仙瞳大陸的主人就是布常在。
“把我的命令傳遍諸州!”
“是!”
“天下修士同處一個仙道世界,原本就是一家。所謂烙印加身也是前人因襲下來的,后果不能全部算到我龍脊布氏一人頭上。但是現在,我們卻有這樣的能力,可以不用把它傳下去。即刻起,龍脊將為全天下役修解除烙印!”
霎時間,龍脊布氏要為整個仙瞳大陸的役修徹底解除烙印的消息傳遍了天下。
“龍脊令下來了嗎?”
“是的,已經下來了,看來解除烙印的事是真的了。”
“胡搞,這怎么能行呢?”
“龍脊令都出了,這不是你我能非議的。”
后者臉色鐵青,也不敢再說什么。龍脊已經有十萬年沒有發布龍脊令了,上一次還是超級大陸之間混戰的時候發布過龍脊令。龍脊令非生死存亡的時候不出,一出就說明事態到了最為嚴峻的時刻,攸關整個大陸生死存亡的時刻!
布氏一脈等級森嚴,從地位的高下來分,他們分別可以使用的是錦、紗、緞、綾、綺、絹,錦是只有龍脊布氏才能使用。同屬錦但根據原料和制作工藝的不同錦又分多種,青錦正是其中一類,只給化龍境子弟使用。使用起來也有不少講究,一般而言男子弟要用錦包著發髻,女子弟則是要用錦束在腰上
龍脊令一出,青錦便飄揚在仙瞳大陸各州。龍脊布氏派遣數百位超強的化龍境子弟奔赴各州,他們權利極大,被稱為青錦使者,宣布解除天下役修烙印的命令。
“恭迎青錦使者!”迎使臺前,站著布元等槃城布氏的重要人物。
明月之下,一名身穿純白衣服的年輕人飄然落下。
“上!”布元親自說話。
緊接著一隊女修魚貫而入,她們手中托著各式餐盤一樣的洞,有的大需要雙手托舉,有的小單手捏在掌中就可以了,有的是瓷器、有的是陶器、有的是木器、有的是鐵器、有的是石器
第一位女修用木托盤托著一枚綠瑩瑩的果實,柔聲道:“請服寶果!”
青錦使者是位非常年輕的修士,他發髻上一方青錦飄揚,正身坐在臺上,一臉的得意之色,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過果子問道:“這就是北州特有的寒果?”
“是的。”
年輕人迫不及待咬上一口,贊道:“真不錯,早就想吃了,你們也不獻上去。”
“此果不常有,每六十年都獻上龍脊的。不過量少,使者怕是吃不上。”
第二個托盤中是一方殘景,年輕人眼睛一亮,問道:“這是寶景嗎?”
“這方寶景名叫春望無邊,不過殘缺的厲害”
“沒事,待我研究一番!”他迫不及待地收了起來,又指著第三個托盤驚道:“啊這是地網?竟然有這種完整程度!”
完全不像龍脊使者,倒像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役修,可見他在龍脊的地位不怎么樣。但是來到這里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眾人腹誹起來。
緊接著是各種光怪陸離的寶貝,什么天幕流沙、北天咸香、十大美食、龍蚓各種寶物輪番獻上,年輕人是來者不拒全盤笑納。
“我的話你們聽到了嗎?”移步潤堂,他嘴巴上的汁液還未擦干,就開始質問起來。
潤堂之中人頭攢動,槃城布氏所有重要的人物都來了。三十多人擠在一起,氣氛卻很是靜穆哀傷。為了迎接龍脊令,為了迎接青錦使者,身為槃城布氏權利最高者的布元也親自出來接待。
“解除天下役修的烙印,我們當然聽見了,龍脊令誰敢不從!”三府府主的死去,布元臉上的淚痕猶在,“但是但是這樣一來天下非大亂不可!”
“要得就是天下大亂!”
“這是為什么呢?”
“因為天下不亂,我們布氏就不能獨善其身!”
“咦賢侄,這我就不明白了。”
“三仙母已經準備攻打我們了!”
“攻打又怎樣?澣老祖、常在老祖加上龍脊三瞳還不能戰勝三位女流之輩么”
青錦面有傲色,似乎他也覺得可以,“當然可以!但那不是我們要考慮的事,我只負責把龍脊令傳下去!”
布元也不再糾結那些,問道:“解除天下役修的烙印,那可是足足有百億修士,龍脊準備怎么解除?”
“已經在煉制九生九死丹了!”
布元疑竇非常之多,但是眼前的使者乳臭未干,也未必知道什么。九生九死丹是可以完全解除烙印的絕世寶丹,但是能煉制多少呢?別人不清楚,他布元還不清楚么。天下以百億計的役修,全部都要吃丹,那要吃到猴年馬月,中間會不會有什么變故。這還是其次,最緊要的是人心一動就不好管束,弄不好天下就真的大亂了。現在不過三五州有些逆修反抗而已,真的到了這一步嗎?如果天下大亂,那么布氏千萬年來所受的供奉就再也不復存在了,布氏的地位將會一落千丈,變成和役修們一模一樣。這樣的代價,他們恐怕是承受不起的。
“那以后的供奉怎么辦!”
“什么供奉?”
“就是役修的供奉和勞作!”
“全部作廢!”
“是真的嗎?可龍脊令上并沒有寫!”
“這是常在老祖親自下的命令!”緊接著青錦又取出一道法旨,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布元恭敬接過仔細閱讀,良久道:“我們完全照辦!”
“很好,你們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把龍脊令一字不漏地傳達給每一位役修!”
“我等照辦!”
“很好,我走了!”青錦說罷便要消失,布元趕緊拉住他的手道:“賢侄,你是不是忘記什么了?”
“忘記了什么?”青錦奪回自己的手。
“哎,九生九死丹啊。”
“急什么?這還用的著我來教嗎?第一步,你們先把解除烙印的消息傳下去,要每一位役修都知道。其次是把你們煉制的解印七秒丹全部發下去,有多少發多少。并且要夜以繼日馬不停蹄地煉制,邊煉邊發邊發邊煉。與此同時,役修們所有的供奉必須全部免除!這一點記牢了,倘有折扣性命不保!”青錦冷哼一聲,原地消失。
免除供奉,意味著一切舊的秩序全部要崩塌。龍脊能下定這樣的決心,可是布元等人又如何能夠下定這樣的決心呢?青錦走后,眾人久久靜默。
“老祖?這樣行嗎!免除一切供奉又要給他們九生九死丹,等到役修們烙印徹底消失,他們還不得把我們吃了!”
“是啊,供奉是萬萬免不得啊。”
“是的,供奉萬萬免不得。如果沒有了供奉,就沒有了材料,沒有了材料就不可能煉制丹藥。到時候役修們還是要把我們吃了。”
“唉,正反都要挨一刀!”
布元沉著臉,你們先別著急,“我去其他幾個州看看情況,通通氣”
“大哥,你快去吧。我看還是要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共同進退為好。”
“是啊,現在還不到天下大亂的時候!”
像是水流經地,逐漸被干涸所吞噬。龍脊下達的命令也是這樣,經過層層傳遞,到了村、鄉、莊、嶺、山、營、灣、坳等役修聚集的地方后變成了:龍脊會為全天下役修徹底解除烙印,解印七秒丹一次給夠百年的量,供奉減少一半。
天下役修眾多,龍脊想要做什么也必須有具體的人來實施,而這個具體實施的人就是各州布氏。對于這樣的折扣,龍脊布氏也無可奈何。他們唯一要做的是就是全力以赴煉制九生九死丹,但是所得仍舊有限!
布氏心思復雜,但是全天下役修人心卻沸騰起來,這是巨變!這一瞬間他們并沒有過多感謝三仙母,而是嘆服于龍脊布氏的仁慈。
全天下役修都在等待,但是對于吳三等人來說,這個消息卻是致命的,他們已經陷入了困境之中。
好不容易留的性命,也聚攏了不少殘兵,但是聽見了這個消息,剩余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特別是星火坊、丹房以及非戰斗人員走得特別厲害。
是繼續斗爭還是回到當初的聚集點等待解除烙印,這是個問題!
困境,釜底抽薪的困境!
吳三銀發飄散,紅光滿臉,雖然跌落藏海境但是他的身體健碩更勝從前。
“對于此事你們怎么看?”吳三臉上并沒有頹喪之意。
周寺道:“這樣的毒計,真是陰險狡詐!”
“不然!”吳三用手撫摸著自己的銀發,感覺比以前順暢多了,“這不是陰險狡詐的計策而是天下皆知的大陽謀!不好對付啊。”
刑舞戚道:“計策是陽謀,但是龍脊之人的內心卻是陰險狡詐。毫無疑問,他們是在拖延時間。”
“請繼續說下去!”
“要煉多少九生九死丹才能解除全天下役修的烙印?百州役修保守估計也有一百億。龍脊令不輕出,即便使他們兌現諾言,這恐怕也至少要一千年了而一千年,我們還在嗎?恐怕早就灰飛煙滅了吧!龍脊令之后,剿滅我等是布氏的首要任務!”
“何以見得!”
“我們同道都跑得差不多了,嘿嘿,以后的日子估計更加艱難!”
向巴也道:“是啊,假如我們不能聚攏更多的同道中人起來反抗,那么我們自己就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了。”
諸人議論紛紛,吳三卻有不同的意見,“今天下大亂,人心不能再為我們所用。但是,我可以斷定,這樣的狀況只是暫時的。”
眾人來了精神,齊聲說道:“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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