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低頭，左撫了撫自己的額頭，偷笑了一下，像是在嘲笑幼稚的自己，她抬頭又看了眼莫遠——身材挺拔，結(jié)實，但不強壯，眼神溫柔，卻透著傷感——她知道他在謀劃著什么，不過，又何妨呢，她掌控著這里的一切，連同他們的生死，因為，她有神跡。
“好吧。”她慢慢走向莫遠所在的餐桌，臨到桌邊，她將右握著的槍，放在桌角，光亮的金屬槍身映出曉嵐無力的臉龐，她向站在一旁的侍應做了個勢，便坐在了曉嵐對面。
莫遠見狀，微笑著向女子點了點頭，便拉開曉嵐旁的椅子，坐了下去。
曉嵐，別無選擇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女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暗暗咬碎了口中顆粒狀的物體，她知道，那是中和麻醉劑的藥物。
侍應畢恭畢敬走了過來，等待女子的吩咐。
“只是喝一杯的話……”女子自言自語著，“之前，客人有點了什么酒水嗎？”
侍應查詢并答道：“點了開胃酒——裕張苦艾酒，半甜，加冰塊。”
“嗯，那就按客人的意思吧。”
“是。”侍應點頭，欠身離去。
“既然點了苦艾酒作為開胃酒，又何必選半甜的口味呢？”女子看著曉嵐詢問道，她知道曉嵐說不了話。
“我不喜歡苦味的飲料。”莫遠回道。
“這也是搭檔的默契吧？”女子依然看著曉嵐，繼續(xù)詢問著，“包括你出賣藍眼這件事，我告訴他后，他也沒有什么憤恨，或是怨言，連驚訝似乎都沒有，是不是，你們之間，已經(jīng)通過某種方式溝通過了，這也是搭檔的默契嗎？”女子微微睜大眼睛，明亮銳利。
曉嵐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看著女子，靜靜地。
“呵，這麻醉成分，真神奇。”一番有意無意的挑釁后，女子覺得有些無趣。
“我們?nèi)绾坞x開呢？”莫遠轉(zhuǎn)移開話題，“從大門光明正大地離開嗎？”
“事實上，起初，我對于你說的——監(jiān)控裝置被你關閉了——是懷疑的，不過，從發(fā)生槍擊到現(xiàn)在，‘九分三十二秒’早已過去……”，女子瞥了眼餐廳的正門，“也未見任何動靜，我開始相信，這里的一切，的確還不為外界所知，即使這樣，我們?nèi)詴次覀冊鹊挠媱澐绞诫x開。”
“原先計劃的方式……”莫遠復述著。
“是啊，誰知道，那些監(jiān)控裝置，會不會又在某時偷偷開始工作了呢”，女子對著莫遠眨了眨眼，“也許，此時此刻，門外早已水泄不通了。”
面無表情的曉嵐，視線始終落在女子身上，身體始終維持著之前莫遠為她調(diào)整的坐姿，然而，體內(nèi)卻正在發(fā)生著變化，藥物的作用，已然漸漸生效。她有那么一瞬間，思考著，是否有比深吻更好的——更安全更隱蔽更有效更直接的給藥方式——只是一瞬間，她又回到了眼前，“還需10分鐘”，她聽得很清楚，那一刻之后，她一直默默計算著時間。
侍應端著餐盤走了過來。
餐盤里立著一瓶苦艾酒，一瓶冰水，一個盛滿冰塊的杯子，還有三個特制的酒杯——水庫型玻璃杯，造型復古，底部有一個獨特的球型區(qū)域，表明最初應當?shù)谷氲目喟频牧俊蠹s三十毫升。
侍應將三個酒杯依次放置在女子、曉嵐和莫遠面前，便開始倒酒。
“很地道。”莫遠看著苦艾酒漸漸填滿自己酒杯的底部。
“謝謝”，女子點頭，“我喜歡這里，只是，以后，這里便不能再作為安全據(jù)點了。”
“有點可惜。”莫遠說。
待三個酒杯均倒好苦艾酒后，侍應正要將有孔的苦艾酒專用平勺橫放在酒杯上時，“已經(jīng)是半甜的口味了”，女子揮了下左，“我不需要再加糖了。”
侍應點點頭，為女子撤走了平勺，又看著莫遠，等待著指示。
“我怕苦。”
于是，侍應繼續(xù)將平勺橫放在了莫遠和曉嵐的酒杯上。然后，將一塊方糖放在平勺有孔的區(qū)域上。
“先為客人服務吧。”女子指示著。
“是。”
莫遠注視著侍應中的冰水緩緩滴落在糖塊的周圍，糖塊漸漸溶解著。
滴答。
滴答。
滴答。
時間，如含混著糖分的冰水，緩慢滴入進苦艾酒中，漸漸地，酒色渾濁起來，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狀態(tài)，復雜而微妙。
“十秒。”曉嵐像是聽見了莫遠的心聲。
“九秒。”莫遠依然注視著那不停滴落的冰水，還有那奇特渾濁的光景。
“八秒。”
“這苦艾酒很不錯”，莫遠贊道，“懸乳效應很明顯，也很耐看。”
“嗯。”女子同意地點點頭。
“七秒。”
“六秒。”
“不知何時還能再欣賞到這么地道的苦艾酒。”莫遠感嘆著。
“五秒。”
“四秒。”
“并不難”，女子說道，“我們還有不少古董級的苦艾酒。”
滴——答——
“劇烈的強光，所有人，都將瞬間失去行動能力。曉嵐能挺住吧？”莫遠深深呼吸，心跳在克制中加快，“我要盡快恢復行動能力。”
滴——答——
“強光？”曉嵐最后一次確認著記憶中的信息，雙漸漸握緊了拳頭。
滴——答——
最后一秒，伴著冰水，滴入了渾濁的苦艾酒中，除了渾濁，什么都沒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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