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南絮仔細回想被擊暈之前的情形,暗自琢磨:“傷我的道士自稱是武當派的元儉,是來替鐘大哥來傳話的人,如此看來,那人恐是沖著鐘大哥來的,亦或者是糟了,莫非鐘大哥出了什么事?當真是急壞了人,也不知沈淵現在何處!不會也出了甚么事罷!”
女子心細,卻也容易多想。
更別說在這不知哪處的道觀之中,以致讓禾南絮不禁額頭都冒了冷汗,心緒難平。
忽然她腦海中不知不覺映出閉眼之前,那道士的一副頗為詭異的笑臉,一陣惡寒之余,更是確定了心中所想。
她長長出了一口濁氣,強作鎮定,那手腳掙扎了一番,卻是徒勞無功。
那麻繩捆的結實,那被綁的手腳更是左右沒有一絲松動!
忽然聞到一絲幽香,禾南絮對這種氣味實在是熟悉不過,分明就是女子脂粉的香氣。
心下起疑,左右余光一掃,見自己躺著的哪里是個榻,分明是兩方桌子拼湊而成的,上面鋪著草席竹席,不過席子上還用了棉布單子罩了上,上面又壓了一床棉胎的褥子,極是干凈整潔。
側過頭來,又另見了幾根細長烏黑的發絲,再聯想到那一張笑臉,不由讓禾南絮暗暗懷疑道:“莫非那道士是女子易容?這到底是何處?”
正想著,便聽外面傳來腳步聲,從這屋外走了過去,禾南絮微微皺眉:“怎么聽門外走路的像是個孩子?”
不到少刻的工夫,便聽那輕巧的腳步聲又跑了回來,隨即又聽有人喊道:“師傅,端來了!”
一聽這說話的聲音,禾南絮即刻篤定這方才跑來跑去的正是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小童。
“真香!”
禾南絮在這殿內仔細聽著,那小童不知是嗅著甚么還是吃了甚么,總之嘴里含糊這說了一句。
接著又聞一聲蒼老的聲音咂摸咂摸嘴,說道:“廢話,世上哪有不香的燒雞!趁著他們不在,多吃,少說!”
禾南絮仔細辨別,這聲音并非擒來自己的那位元儉道長。
“師父你也吃!”
“人老了,牙口不好,你小,你多吃些,長得快些。”
“多謝師父!嘿嘿!”
“慢些吃,慢些吃,又沒人與你搶,哎呀,小孩子別吃雞屁股!”
那蒼老的聲音一頓,忽然問道:“臭小子,你怎么不吃了?”
那小童猶疑道:“師父,我們在觀中吃葷,會不會惹得神仙怪罪啊!”
蒼老的聲音道:“你又不是出家修道的,再者說來你師父我又不是修的全真,神仙豈會怪罪?放心吃就是了!”
“師父,咱們下山進城,不知師姐他們回沒回來過?”
“不管她,今番瞧著她,已不是從前的她。”
禾南絮聽得出來,這外面的一老一小并不知自己被藏到此處,更不似什么壞人,不由暗喜。
只要弄出點什么動靜,引他們前來,自己便能得救!
一念及此,禾南絮登時便打定了主意。
她除了手腳被捆,連身子也是被結結實實的綁在了桌子上,這叫她起也起不得身,想了想,這只見她將身子扭了扭,接著深吸了一口氣,用力一挺!
那兩方桌子動了一動,出了響聲。
隨即便聽外面說話聲音戛然而止。
安靜過后,只聽小童顫顫巍巍的問道:“師師父,方才到底是是個甚么動靜?莫非真的是神仙下來怪罪了?”
“呸!”那蒼老的聲音道,“往日里也沒少在觀中開葷,吃的時候怎不見你怕?”
“或或許是吃的太多了?”
這一老一小的對話,直叫禾南絮覺得好笑,不過她此刻卻實在是笑不出來,只聽那老的說道:“咱們這山里頭,野貓卻是多得是,許是聽差了,不必理會。”
禾南絮心急如焚,這次卯足了氣力,往側面一翻!
只聽“哐當”得一聲,竟是連著桌子一并側倒在地,禾南絮也是被摔的七葷八素!不過這一聲之后,外面院子里的一老一少,便再說不得是貓兒狗兒了!
“是娘娘殿里的動靜!為師這去瞧瞧,你在此處候著!”
聽得那沉穩的腳步聲漸漸走近,禾南絮心頭為之一喜,不過沒高興多久,便聽門外說道:“怎的還將這殿門上了鎖?”
那童兒也跑了過來道:“師父,我也不知道,許是是師姐半道回來,給這門上了鎖?”
“你的意思是,咱們下山前這殿門沒鎖?”
“是,開著的。媽媽唉!莫非是鬧了鬼?”
那蒼老的聲音冷哼一聲,道:“青天白日,休要胡言!那妖魔鬼怪豈敢在三清觀作祟!我猜,定是你師姐做出的好事!”
“果然如此,”禾南絮暗道,“那元儉道長是女子易容而成!”
片刻后,那門外一陣響動,正式開鎖的聲音,同時禾南絮還聽那小童兒問道:“師父,你出家之前不是六扇門的罷?怎么撬鎖也如此厲害?你為何不堂堂正正一掌將這鎖頭劈斷?”
“小孩子哪里懂得,鎖頭壞了,不要花銀子再買的么?”
禾南絮自然不識得,這說話的正是妙常道長和他那道童兒。
這時妙常道長推門而入,見狀大驚道:“這這你是何人,怎會被綁在此處?”
但見禾南絮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聲音,妙常道長便知眼前這妙齡女子是被人點了啞穴。
隨即妙常道長便對小道童說道:“快快將她松綁!”
小道童按著吩咐解了繩子,臉上一紅,心里暗道:“還是師姐更漂亮,師姐還有糖吃。”
禾南絮稍微緩了一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只見妙常道長走近,抬手朝著頸前一點,頓時禾南絮只覺這脖子一松,張口便又能說出了聲音。
禾南絮忙朝著妙常道長作了一個萬福,道:“多謝前輩搭救!”
妙常左右看了看,問道:“你是何人?”
“小女子名喚禾南絮,本在天音堂中做客,不想在天音堂外的桃林旁,被一個叫做元儉的道長打暈了,再醒過來時,便出現在此處。”
禾南絮道,“方才聽聞道長與這童兒說話,想來那位自稱武當玄虛門下的元儉,應當就是道長的高徒罷?”
妙常道長點一點頭,道:“正是貧道當年的弟子,名喚蘇婉兒,在六扇門供職。卻不知她如何擒你在此?”
禾南絮搖一搖頭,道:“我其實也不知道,他只說要替我鐘大哥來傳信兒,然后”
“鐘大哥?”
妙常道長聞言,不知這里頭還有什么鐘大哥的事,便多問了一嘴道:“敢問姑娘,這位鐘大哥姓甚名誰?”
“黃河俠盜,鐘不負。”
禾南絮絲毫沒有注意妙常道長聽聞這個名字之后,那神情當中一抹殺機一閃而過,只繼續說著,“如果道長常在江湖走動,應當聽到過這名號!”
這時只見妙常道長不動聲色道:“聽過,不過老朽早已不是江湖中人,罷了,我且問你,你可是得罪了六扇門?還是說你是天羅幫的人?”
禾南絮眨眨眼睛,渾不知如何又扯到天羅幫來,只道:“從未得罪六扇門,再說,前輩為何說我是天羅幫的?莫說是我,便是我家婆婆也不曾識得天羅幫的人物!”
“你家婆婆是誰?”
禾南絮張口便道:“蛇婆婆啊!”
妙常緩緩說道:“原來如此,黃河三怪,老朽也是久聞大名。既然未得罪,你便去罷,免得家里有人擔心。”
禾南絮拜了又拜,道:“多謝道長搭救之恩!”
妙常擺一擺手,道:“是我那徒兒之過,姑娘實在不必如此。”
再三謝過之后,禾南絮只想著快快回到天音堂。
一來是怕婆婆過于擔心二來也好找婆婆、趙堂主商議一番,眼下不知鐘大哥是否遭了不測,更不知道六扇門擒了自己到底是何目的,如此情況,更當慎之又慎!
待禾南絮離去之后,妙常便對道童說道:“你在此看家,為師出去一下。”
見得自己師父的神色變得陰沉鐵青,小道童不敢多言,只得稱是。
不過妙常道長才走,蘇婉兒便回了這三清觀,一進觀中,只見小道童正在收拾娘娘殿。
蘇婉兒頓時大驚,急忙進了殿內,一見禾南絮沒了人影,大驚之下問向道童:“人呢?”
小道童見師姐如此驚慌失措,只得將方才發生的事與她說了。
蘇婉兒聞言,心頭一沉,脫口而出:“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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