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子時,柳媚兒這才抻了個懶腰,對謝襄笑道:“走吧!
二人沿著大路回到主街,此時街上家家閉戶,一人也無,走在青石路面上,發出嗒嗒的清脆聲。
走出十余步,忽見街心趴著一人,躺在一汪水中。
柳媚兒暗自蹙眉道:“是哪個喝得爛醉的酒鬼,也不怕路死街頭。”
謝襄卻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只覺那人身形有些熟悉,緩步向那邊走去,離近一看,卻是剛才見到的夏侯勝!而他身下的哪里是水?分明是鮮血!
謝襄將他身體翻過,見他雙目瞪得滾圓,喉嚨不知被什么東西掏了一個大洞,月光之下,見地上寫著“殺我者乃”四個大字。
謝襄心想:“夏侯勝寫下這四字,定然認識此人,可他當真糊涂之極,這四個字就二十四畫,何不把那人名字寫出來?”
轉念又是一想:“這夏侯勝輕功絕高,自稱從無敗績,倒也不是吹噓,能一聲不響殺得了他的,又能是誰?”
身后柳媚兒走上前來,見了夏侯勝的尸體,嬌軀一震,眼中帶有凌厲之色。
謝襄夜色朦朧中隱隱見她臉上暈紅,目光中卻射出了惱怒之意,伸出右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但覺她全身都在顫抖。
“是誰!”謝襄反手拔劍,縱身越上屋頂,猛地里銀光閃動,一桿槍搠了過來。
謝襄長劍揮舞,嚓的一聲響,將他槍頭削掉,見那人一身灰衣,腰間佩著“天”字的牌子,顯然是“天門”中人,難道夏侯勝是被他所殺?那他為什么要殺夏侯勝?
隨即想到:“不對,他們埋伏在這里,是要殺柳媚兒!像我一樣,奪取令牌!”
被削斷長槍的漢子見謝襄寶劍鋒利,也是不懼,手握半截棍子向他刺去。謝襄側身一讓,身后又有一對雙刀砍來。
謝襄來不及細想,回身蕩開雙刀,手中長劍連點,使槍的漢子“啊”的一聲,遮攔不住,左腿中劍,骨溜溜的從屋檐上滾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唉!苯治矀鞒鲆魂囅∈璧目人月,柳媚兒回頭一看,卻是一名干瘦的老者。
老者面色蠟黃,弓腰曲背,不住咳嗽,似是身患重病,走到柳媚兒身前,欠身道:“老夫……老夫,咳咳……有一事要相告,咳咳……”一句話未說完,已氣喘吁吁,好似隨時都能死去。
謝襄見那老者步履穩健,內頂深陷,太陽穴鼓成兩個尖刺,顯然是內功深厚,實已臻登峰造極之境!
柳媚兒質問道:“是你?是你殺了夏侯勝?”
老者又咳了兩聲,啞著嗓子點點頭:“不錯,正是老夫。”
柳媚兒怒聲道:“秦撼天!你膽敢叛教?”
老者干癟的手臂伸向背后,顫顫巍巍的拿出一面草席似的盾牌,嘆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蹦_步一晃,正要上前,檐上一具尸體掉了下來,摔在老者腳前。
緊接著謝襄輕飄飄地躍了下來,站在二者中間,面對秦撼天,見他腰間一塊“乾”的牌子,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乾’字輩的老魔到了,你的牌子,在下要了!”
秦撼天徐徐道:“年輕人,不知天高……咳咳咳……地厚!”
謝襄更不答話,一記“長虹貫日”向老者刺去,老者抬起盾牌,向上一擋。謝襄只覺大力襲來,長劍不覺向上彈起老高,胸口隱隱發痛,急忙運氣相抵,心下駭異:“此人舉輕若重,功力當真深厚之極!”
一人能舉起百十來斤的重物,并非難事,可能將至輕之物,使得如同鈍器一般,非有絕高武功不可。
謝襄這一撞之下,情知這老者武功之高,實是生平罕見,只怕就是掌門祁武,也頗有不如,心中不由怦怦亂跳。
秦撼天悠悠地道:“好心急的小娃娃!
謝襄心道:“只好先發制人,不容他遞出半招!”打定主意,左手快如閃電,長劍驀地一抖,向他眼中刺去。
秦撼天橫起盾牌,快步向前一頂,發出呼呼風響。謝襄聽聞聲勢驚人,內勁凌厲,只好側身一讓。
這樣一讓,二人進退互易,秦撼天轉守為攻,“嗡”的一聲。從盾牌后抽出一柄亮閃閃的短刀,向謝襄砍去。
謝襄見他出手顫抖,雙目卻瞪得發亮,變招之迅捷,實不下于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見他單刀砍過,陣陣涼氣直撲面門,知道是口寶刀,不敢和他相碰,手中劍挽輕靈,指他肋下。
秦撼天見他眼明手快,變招迅捷,道了聲:“好!”左手盾牌護在胸前,右手短刀貼緊手臂,向謝襄腰間掃去,刀法嗤嗤有聲,足見這一刀勁力十足。
謝襄雙足蹬地,在半空中翻了個箭斗,回劍直刺他后心。
秦撼天更不避讓,左手盾牌背過,右手短刀刺出,后發先至,噗的一聲,刺中謝襄右肩,謝襄這一劍之勁立時卸了,左手握他刀背,身子向后躍去,一股惡寒直上心頭。
秦撼天咳了兩咳道:“小子,你劍法不錯,今夜我不傷你,你走吧,三日后,去赴滄州,咳咳咳……滄州總堂之約!
謝襄向身后柳媚兒望了一眼道:“那她呢?”
秦撼天搖了搖手,示意不能放過。
謝襄昂首道:“那還費什么話!”左手捏了劍訣,偏鋒刺出,一劍快如閃電般向秦撼天猛地刺去,劍招凌厲之極。
秦撼天眼中滿是失望之色,連連道:“可惜,可惜。”左手盾牌向上一架,竟將謝襄整個身子推得向后滑出三丈來遠。
秦撼天身影動處,右手短刀疾刺,勢道威猛無比,謝襄右臂又中,衣衫上鮮血斑斑。
秦撼天刀盾運轉如飛,連進四招。謝襄見他短刀砍出時勢夾勁風,又狠又準,要是給掃上了,非得送命不可,雖身受兩處刀傷,仍奮力招架,一一拆開。
到第四招上,他雖極力化解,但身子連晃幾晃,一口鮮血噴出,心道:“若再相斗,非給他打死不可。”
秦撼天見他血戰不退,目中兇狠之色愈濃,心想:“這小子劍法如此之高,人又不知好歹,留著大是禍胎,不如結果了他!庇沂侄痰哆B換六種手法,向謝襄斬來。
謝襄長劍護住周身,向左閃避。秦撼天這一刀正那斬在墻面上,石子飛濺,竟有一小塊射上了他右眼,眼皮極是柔軟,這一下又是出乎意料之外。
秦撼天但覺眼上劇痛,雖不敢伸手去揉,手上總是一緩。
謝襄哪能錯過此等大好時機,劍交左手,乘勢搶進,一占上風,劍招愈來愈強,再不容他有喘息之機!
秦撼天畢竟年邁體衰,不復當年,被謝襄這一番搶進,手中欲感無力。
謝襄叫道:“有破綻!”甩劍疾刺對方胸口。
秦撼天吃了一驚,忙揮刀橫撥。謝襄趁機一招“順藤摸瓜”刺他手腕。秦撼天急忙撒手,盾牌落地,額頭青筋暴起,鼓足一口勁,右手短刀運轉如飛。
兩人這時使的全是進手招數,招招狠極險極,其時生死決于瞬息,手下更不容情。
片刻間交手十余招,秦撼天全身已被謝襄劍氣罩住,眼見自己招法上的破綻,秦撼天卻左支右絀,有心無力。
終于一劍順著空隙刺來,秦撼天大叫一聲,被利劍刺穿了咽喉。
謝襄雖刺死了秦撼天,此時也不好受,但覺胸口熱血翻騰,一口鮮血如泉水般噴出,右臂傷痛愈加劇烈。
“你沒事吧?”
謝襄見柳媚兒笑著向這邊走來,強忍住傷痛,咽下一大口鮮血,對她報之一笑:“沒事。”
突然!
一道黑影飛速閃過,橫抱住了柳媚兒,將她蓋在了黑袍之中,疾馳而去!
謝襄面色驟變:“任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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