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林城外就見著司馬真，沈浪面上未見多少詫異，他只是身形微微一頓，便躍下了馬車。
司馬真上前幾步，冬日寒風吹過，將他的面容吹得白了一分。司馬真面上沒有太多表情，也沒有什么情緒，平靜到讓人覺得有點猜不透他此時所思所想。
沈浪昂首挺胸，面容平靜大步上前，只是額上蹦出的青筋泄出一絲狂怒。
幾步遠的距離，沈浪停下腳步。
君臣再見之時，卻已相對而立。
司馬真并沒有看沈浪身后的馬車，只是看著沈浪的雙眼：“沈浪，朕，一直是相信你的。此時，你有什么好解——”
“我去你媽的！”沈浪一拳打了過去！
司馬真抬手接住沈浪的重重的一拳，語聲中也帶上了一絲火氣：“沈浪！這便是你還給朕的信任！”
“我去你媽的信任！”沈浪一拳抽出，另一手再次打了過去！
司馬真面上也冒出了火氣，與沈浪一拳一腳打了起來。
司馬真身后，幾個禁衛(wèi)軍有點的茫然地上前幾步，又被阿夏抬手攔住。
數(shù)千禁衛(wèi)軍便有些茫然地看著皇帝與沈浪在城門口互毆。
劉晉一臉摸不著頭腦。
劉晉以為，大將軍王與遵義侯瞞著皇帝將安平侯劫出來，接下來，最可能的就是皇帝與大將軍王反目成仇。
而現(xiàn)在的情況——也算反目成仇嗎？
難道不該是，沈浪一揮手，沈浪的數(shù)十萬大軍與金林城的大軍比兵戎相見？！
就算是敗，沈浪難道不是該振臂一呼：“反了——”么。
現(xiàn)在這是什么——撇開了數(shù)十萬大軍，皇帝和大將軍王在眾目睽睽下單挑？！
劉晉幾步走到阿夏身側(cè)，低低問道：“夏大人，我們，就這樣看著嗎？難道便由著陛下和大將軍王這樣？”
阿夏面色冰冷，他淡淡道：“如果陛下叫我們上，我們再上前。”
阿夏頓了頓，繼續(xù)道：“……也許，以后陛下和大將軍王不會再這般了……”
阿夏也未料到，到了此刻，陛下與大將軍王還會這樣單獨互毆。阿夏也以為，這一次，他們該是揮兵死拼了。
可……也許是陛下和大將軍王都習慣了。
以前，他們就是這樣的。
大將軍王也許是太過憤怒了，他根本忘記了理智，習慣性地按照以前的方式對待陛下了。
等他們真正平靜下來，冷靜下來，便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爭斗，從來不會是一拳一腳的事情。
“砰！”
“砰！”
拳拳到肉，沒人留手。
只一會兒，司馬真和沈浪面上都掛了彩。
沈悠悠冷著臉掀開馬車簾子，扶著李靈跳下馬車。
見到正在互毆的兩人，沈悠悠面頰抽搐、死死盯著司馬真。
李靈一臉茫然：“呀！司馬真和沈大哥打架了，他們過會兒會不會哭呀？”
沈悠悠拉住李靈的手：“主子，他們都打不過你。你別過去，你要是過去，他們都會被你嚇哭的，就不敢打了。”
李靈撓頭：“好，我不過去……可是，不打架不是挺好的嗎？”
聽到李靈天真又茫然的聲音，沈浪雙目一紅，“砰！”重重一拳擊在司馬真胸口，死死瞪著司馬真：“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她？！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她？！我們?nèi)齻�人一起經(jīng)歷過這么多事情，就算我們站在不同的立場上，成不了最親近的人，難道連最后一點情分都不能留存在心間？”
司馬真悶哼一聲，聞言，面上微微一愣。
“砰！”沈浪又一掌拍在司馬真胸間，而后直起身，垂眼看著司馬真，眼中盡是悲哀，嘴唇顫抖：“我以為，我們可以君君臣臣一輩子！我以為，只要我沈浪可以成全你，至少你們是快樂的。”
沈浪吸了吸鼻子，反手指著身后的馬車，眼睛一直看著司馬真，咬牙道：“司馬真！司馬真！你竟這樣對她！你竟這樣對她！”
司馬真緩緩坐起身，抬手抹了抹嘴邊的血跡，微微垂下頭，低聲道：“……朕，朕是對不起她。”
“竟真的都是你做的？！”沈浪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冷下臉，往后退了幾步：“司馬真，放我們離開。現(xiàn)在放我們離開，至少，我們不用踏著對方的尸體走下去。”
司馬真坐在地上，沉默不語。
阿夏飛快上前，將司馬真扶了起來。
司馬真轉(zhuǎn)頭看向馬車邊面上帶著天真好奇神色的李靈，又看向沈浪，輕輕道：“沈浪，如果有一日她清醒過來，她要離開。朕不會攔，朕也攔不住。可現(xiàn)在她不清醒，朕不會容許任何人將她從朕身邊帶走。就算是你。”
“哈哈哈哈……”沈浪仰頭大笑，笑中滿是悲涼之意。
司馬真靜靜看著沈浪，張了張口想要解釋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沈浪止住笑，而后面色平靜地看向司馬真：“今日，我一定要帶她離開。她已受了太多傷害。我絕不許你再傷她一絲一毫！”
司馬真面色也平靜下來，與沈浪四目相對，他反手指著金林城外的幾十萬駐軍：“沈浪，你要反朕？”
沈浪沉默下來。
阿夏微微瞇起眼。
阿夏身后，數(shù)千禁軍神色緊繃，上前幾步。
金林城外，風吹沙滾，天地肅殺，形勢一觸即發(fā)。
“沈浪。”沈悠悠飛身上前，看著沈浪，勾唇諷笑：“沈浪。”
沈悠悠又轉(zhuǎn)頭看向司馬真，眼神冰冷：“你傷我主子至此，我沈悠悠與你不死不休——上！”
隨著這一聲“上”，不知從何處跳出來數(shù)百黑衣武者，朝著司馬真身后的禁軍沖去！
“乒乒乓乓”聲響起。
沈悠悠喚來的黑衣武者已經(jīng)和司馬真身后的禁軍短兵相接，刀劍刺耳的聲音響個不停。
沈浪冷冷看著司馬真。
司馬真面色平靜看著沈浪。
兩人一步不退，卻又沒有拔劍相對。
沈悠悠卻已經(jīng)忍不下去，她抽劍上前，直指司馬真。
阿夏拔劍與沈悠悠斗在一起。
混亂的局勢，打得難解難分的數(shù)千人。
寒風陣陣，沙塵四起。
司馬真與沈浪相對而立，卻都沒有其他動作。
他們都知道。
若是沈浪振臂高呼，由著幾十萬大軍沖過來，到了那一刻，他們兩人之間，便再沒有回頭的可能。
不說成敗，只說幾十萬大軍一旦動了，便是造反之勢。哪怕有一日兩人還能顧及舊情，可已是此生死敵，再無回旋余地。
他們也知道。
若是司馬真在此刻召喚荀離過來，就算沈浪這邊有著周一弛，荀離也可遵照圣意，取了沈浪性命。到時候，這一戰(zhàn)也就毫無意義。
可，若是荀離來了，司馬真也不能確定，荀離會不會此刻就要與李靈死戰(zhàn)。荀離會不會等李靈清醒再戰(zhàn)？司馬真算不到，也不能去算。
天下第一人，荀離這張牌，用出來極有效，取敵首級。可這張牌，卻不是誰能夠完全掌控的。
這時。
地上的沙塵被狂風卷起。
大地上的所有石子震顫著瘋跳了起來。
一片巨大的黑影漸漸出現(xiàn)，遮掩在所有人上方。
金林城外，所有正在打斗的人面色茫然地抬頭看向上方。
沈悠悠和阿夏也停下纏斗，皺眉抬頭。
司馬真和沈浪微微一怔，緩緩抬起頭。
金林城內(nèi)，所有人都茫然地抬起頭。
天空之上，一片赤紅色的龐然巨物刺破蒼穹。
那是一架遮天蔽日的金屬船只，它撕裂天空，橫空在上，宛如遠古狂獸登臨，要吞噬天地。
李靈仰頭看著那足有整個金林城大小的宇宙飛船，笑嘻嘻指著天上：“夏啟，是夏啟的宇宙飛船。他來看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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