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納沉默了，如果真的如阿諾德所說的那樣，冷山領(lǐng)和斯諾倫領(lǐng)互相交換一個對彼此都有巨大威脅的人物的話，那么雙方的盟約確實會變的很有誠意，也極為牢固。但問題在于，路易公爵會愿意進行這樣的交換嗎？
“這件事……”瓦特神父沉吟了起來，似乎有些猶豫，“我會把您的要求轉(zhuǎn)告公爵大人的，但我不敢保證路易公爵會不會同意。”
他抬起頭來，盯著阿諾德。“如果您還有什么別的要求，也請一并提出來吧。”
“暫時沒有。”阿諾德看了看方納，“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和路易公爵見一面。畢竟這么多年來，我還從沒有見過我那位表弟呢。”
“您會有機會的。”瓦特神父點了點頭，這件事他倒是答應(yīng)的很痛快，“待來日公爵大人率軍前來弗塔根城的時候，您自然會見到他。”
方納沒有說話，而阿諾德則是神色一動，他們都從瓦特神父的話里聽出了一些別樣的意味。顯然，路易公爵對弗塔根領(lǐng)這塊金光閃閃的肥地也不是毫無想法，甚至，他想要的東西會更多。
“這次會是路易親自領(lǐng)軍嗎？”阿諾德問道，“我還以為會是本尼迪特克大主教來統(tǒng)帥軍隊呢。”
“等大主教回到領(lǐng)地內(nèi)恐怕是來不及了，出兵迫在眉睫，畢竟泰特斯勛爵的五千人都到邊境了。”瓦特神父搖了搖頭，然后還特意瞄了眼方納的神色，“大概這一周內(nèi)，公爵大人就會帶領(lǐng)四萬大軍來到這里。”
“四萬……”方納不由念叨了一遍這個數(shù)字，“斯諾倫領(lǐng)要傾盡全力動員嗎？”
瓦特神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似乎只是當方納在自言自語而已。
“那么今天就這樣吧。”阿諾德看了看方納，又看了看瓦特神父，“很高興我們能夠達成共識，不論如何，這一次的合作對冷山領(lǐng)和斯諾倫領(lǐng)都會很有利，這句話是出自我真心的。”
看阿諾德站起來，方納沒有什么動作，只是抓起酒杯，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
而瓦特神父倒是跟著站起來，快速的問道：“那么，您接下來要回教堂嗎？”
“不了，請您幫我和普蘭神父解釋一聲吧，另外，我很感謝他的照顧。”
“我知道了。”瓦特神父微微笑道，“老實說，您想出來的和我們‘見面’的方法確實很特別，普蘭他或許到現(xiàn)在還沒有明白過來吧。”
阿諾德也笑了笑，比起面前笑容可掬的瓦特神父來，那位總是板著一副臉孔的神父反倒有著一顆慈愛世人的心。
“那么我就先告辭了。”阿諾德走到酒館的門口，“請您這回可不要再跟著我了，我有保護者。”
“當然。”瓦特神父微笑著看著阿諾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當少年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幕中后，瓦特神父又扭頭看向依舊在酒桌旁痛飲的方納。
“方納勛爵，做出這樣的決定，對您而言很痛苦吧？”
方納舉起酒桶，直接往自己的喉嚨里傾注著酒水。
“我只能選擇阿諾德，這只是遵循了我的理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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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酒館后，阿諾德迅速轉(zhuǎn)入了周邊的小巷，然后停下來，讓藏在袖子里的碧翠絲確認了好幾遍瓦特神父沒有跟過來后，他才松了口氣。
“那個神父。”莉莉面色凝重的從巷尾走出來，“比我們之前想象的要棘手。”
“沒錯，要棘手得多。”阿諾德靠著一邊的墻壁，深呼吸了一口氣，“不愧是本尼迪特克大主教的高足，行事風(fēng)格和他的導(dǎo)師幾乎如出一轍。”
“真難想象這些人是神職者，他們介入世俗事務(wù)的程度，幾乎比一般的貴族都要深。”莉莉也點頭應(yīng)和道，“不過，還好現(xiàn)在在這里的不是那個大主教，不然恐怕你沒辦法那么容易混過去。”
“混過去？”阿諾德轉(zhuǎn)頭盯著莉莉。
“難道不是嗎？你說泰特斯早就站在你這一邊，那其實是謊話吧。”
阿諾德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反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如果有那樣的底牌，你早該拿出來用了，又何必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莉莉不屑的笑了笑，“倒是那個方納，真是令我有些意外，不是都說他是冷山領(lǐng)的智將嗎？剛才的表現(xiàn)，還真是有些名不副實啊。幾乎把對話的主動都交給了別人，雖然在堅持，但最后還是動搖了。”
“不，你不了解約翰·方納這個人。”阿諾德低著頭，神色很沉重，“他不會那么輕易的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抉擇，就說明他一開始，便是傾向我的。”
“那他剛才還……”莉莉有些不明白了，畢竟剛才的方納看起來十分不合作。
“剛才我說泰特斯早就站在我這邊，并且還有許多領(lǐng)主也愿意協(xié)助我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應(yīng)該就是他自己吧。”阿諾德又抬起頭，望著黯淡的月光。
“為什么？”
“因為，我說的泰特斯，其實暗指的就是他啊！”
“他？”莉莉皺起了眉頭，“我越來越搞不懂你在說什么了。”
阿諾德沒有給莉莉解釋，只有他自己知道，當初在戰(zhàn)場上，左翼的賈德森能夠脫離前線來救自己，就是因為方納放了他一馬。
“我只是說了他內(nèi)心本就想的，用他自己的想法來給他一個可以說服他自己選擇我的理由而已。”阿諾德站直身，開始朝巷口走去，“約翰·方納，他并非看不清局勢，但正因為他那雙冷靜的眼睛能夠理解現(xiàn)在的情勢，所以他才會痛苦和猶豫，因為理智告訴他應(yīng)該做的選擇，卻偏偏和他的本能與情感對立著。”
“這聽起來……”莉莉跟上了阿諾德，“還真是悲哀啊。”
“誰說不是呢。”阿諾德聳了聳肩，“不過，現(xiàn)在的問題就變成了我要如何去說服泰特斯，以便彌補這個謊言呢？”
“呵，誰叫你那么愛撒謊，現(xiàn)在吃虧了吧。”莉莉幸災(zāi)樂禍的笑了起來。
“你有什么好主意嗎？還是說，在慌亂無措的狀態(tài)下臨時想出來的這個借口，逼得你只能用更多的謊言去填補？”
“不，其實有一個辦法，泰特斯是一個特別牽扯的人，他對于大天使的信仰要超越大多數(shù)的貴族。如果可以利用他的信仰的話……”
沒等阿諾德說完，莉莉突然伸出手來，抓住了阿諾德的肩膀。
“怎么了？”見莉莉抓著自己，阿諾德不由一怔，下意識想把袖子里的碧翠絲放出來震懾她。
然而莉莉沒有理他，而是很用力的一把將阿諾德拉到自己身后。
被莉莉這樣大力拉扯著，阿諾德不由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
當阿諾德警惕的抬起頭，環(huán)視周圍時，他驟然發(fā)現(xiàn)，巷子周圍房屋的屋頂上，已經(jīng)立滿了一排黑衣人。
“哦，該死……”
阿諾德感覺到自己額頭上又慢慢滲出汗來了。
這可不比剛才在酒館里面對方納的時候，現(xiàn)在他的言辭肯定是不頂用的，而且，要是稍有差池，那么代價就會是他的性命。
“是黑羊會的人。”莉莉扭頭，對阿諾德低聲說了一句，“他們身上都有股下層界的味道。”
“難道說……”阿諾德緊張的看著屋頂上的那排黑衣人，“這些……都是惡魔嗎？”
“當然不是。”莉莉撇了撇嘴，“惡魔可沒有這么廉價，而且，也沒這么弱。”
莉莉剛說完，屋頂上的那些黑衣人便掏出了一直藏在身后的手弩，瞄準了阿諾德和莉莉，緊接著，數(shù)十根弩箭便一起發(fā)射，幾乎把阿諾德和莉莉周圍的空間都給封鎖死了。
“哼，雕蟲小技。”莉莉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雙眼中蕩起一層漣漪，周圍的空間似乎也隨著她的眼睛泛起了波動，那些弩箭被一道無形的壁障擋了下來，紛紛落到了地上，“竟敢在黑夜中與我為敵，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果然，你應(yīng)該也是惡魔啊。”
突然一個聲音突然的在莉莉和阿諾德耳邊響起，緊接著莉莉身旁的墻壁中出現(xiàn)了一個人，拿著匕首就朝她刺去。
莉莉反應(yīng)很迅速，立刻用手擋住了他這一擊，然后側(cè)身一擊踢腿把對方踹開。
然而那人吃了莉莉這一腳卻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在地上翻騰了兩下卸去力道后，便穩(wěn)穩(wěn)的站在距離莉莉四五公尺遠的地方。
“你見過我？”莉莉挑起眉頭，從對方的語氣來看，似乎之前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自己。
那個偷襲者沒有回答，他只是一揮手，讓其他的黑衣人也從屋頂上跳下來，把莉莉和阿諾德圍在中間。
被這么多人包圍著，阿諾德趕緊放出了袖子里的碧翠絲。作為瑟琳娜的使魔，碧翠絲也會不少攻擊性的法術(shù)，只是缺乏應(yīng)對這么多人的殺傷性魔法。
“看起來是早有埋伏啊。”莉莉環(huán)視了一圈那些包圍著自己的敵人，神色卻顯得很輕松，“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們怎么知道我們會來這邊的。”
“既然你知道我們是黑羊會，那么就應(yīng)該知道，這座弗塔根城完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視線之下。”
“呵——”莉莉輕蔑的笑了起來，“鬼才信你這話。”
話音剛落，莉莉的身形立刻就動了起來，她的速度非常快，幾乎是在眨眼睛，她就突進到了剛從試圖偷襲她的那個黑衣人身邊，甚至其他的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
“你是首領(lǐng)吧？那么，你的人頭我就收下了。”
莉莉的手猛地朝對方的咽喉抓去，不過那個黑衣人的反應(yīng)也相當迅速，他敏捷的朝后翻滾，拉開距離后便朝墻壁跳去，就好像是跳水一般，墻壁泛起一層漣漪，然后他便鉆進了墻里。
莉莉沒能殺掉對方的頭領(lǐng)，而她突進的舉動便讓阿諾德孤身陷入了包圍中。其他的那些黑衣人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首領(lǐng)的死活，直接朝阿諾德發(fā)動了攻擊。
這些家伙使什么武器的都有，眨眼間，就有好幾樣兵器出現(xiàn)在阿諾德的眼前。
“碧翠絲！”阿諾德自己當然沒辦法應(yīng)付這樣的陣仗，他能夠依靠的也只有碧翠絲。
雙眼猩紅的烏鴉發(fā)出一聲怪叫，然而那雙不詳?shù)男杉t眼眸中放射出兩道射線，紅色射線擊中最靠近的兩個敵人，頓時便把他們烤成了焦炭。
但這還沒完，那些圍攻阿諾德的黑衣人足足有幾十人，他們完全不在乎自己同胞的凄慘死法，前仆后繼的朝阿諾德殺來。
即使有碧翠絲的保護，阿諾德也險象環(huán)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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